前一天被放了鸽子,今儿个安琼夫人可算抓着埃莉诺了,上来就是一顿贬斥。
“殿下,你离完美出席国王陛下的生日宴还早着呢,不虚心练习也就罢了,还学会翘课了!”安琼夫人拿皮棍在桌上敲得“啪啪”直响,“依王后陛下旨意,无论如何都要在生日宴之前将你教育成一位合格的淑女。”
“好的,安琼夫人。”埃莉诺换上短衣和短裙,据安琼夫人说,这是她教育小姐们的专用服饰,以便有效纠正错误。她说的纠正,当然指她手上蠢蠢欲动的小黑棍,这些天下来,埃莉诺的背上、胳膊上、腿上多了好几道长条状的红印。
比练剑还遭罪。
“每次就会‘好好好’、‘是是是’,不反省不改过有什么用?”安琼夫人捏了一把埃莉诺的胳膊和腿,感觉捏到了不该存在于千金小姐身上的硬朗质感,不由得一愣。
埃莉诺挥开她的手,说:“安琼夫人,未经同意擅自触摸王族的身体,我想是不合礼法的吧?”说完,她露出微笑。
安琼夫人一时说不出话。明明从不反抗,好多小姐们还知道初次见面给下马威呢,可是埃莉诺在第一次课就表现出了过分的顺从,被打也不喊叫和抱怨,不使坏,不诉苦,不告状,非常好拿捏。
奇怪的是,对那些小姐们,哪怕是其中最娇蛮任性的几位,安琼夫人都自信对她们有绝对的掌控力。事实证明她确实很有一套,小姐们没有一个不服服帖帖的。但是对埃莉诺,她却从来没有过掌控了她的感觉。
埃莉诺挥的那一下,不重,但芯核坚定,不似贵族小姐们的柔软无力;她的眼神和语气,柔和得像窗外的阳光,却莫名地传递出不容分说的威严。这不是一名深居闺阁的小姐会长出的气质。
安琼夫人本能地犯了怵,但她不想让埃莉诺发现自己的退缩,逞强道:“说得不错,希望殿下严于律己,早日化礼法于无形才是。”
“您说得对,夫人。”依然是同一套应付方式,安琼夫人却不再说什么了。
王宫上下如火如荼地准备国王的生日宴,王后维拉操持着宴会当天的会场布置和餐食,还为两位小王子定制了新的礼服,这会儿在莱恩的房间试穿。
洛特尔经过时瞅了一眼,想到了埃莉诺,便过去公主的房间,询问她是否也做一套新礼服。斯特拉也在,听了洛特尔的话,才想起以前确实每到宴会都会准备新衣服给前王后。
埃莉诺问:“维拉说要给我准备吗?”
“殿下,我们可以自己准备。”洛特尔说。
埃莉诺摆摆手:“那就不必了,何必自找麻烦。”
洛特尔和斯特拉仍欲相劝,埃莉诺说:“不要紧,我就这样出席。”
国王诞辰,举国欢庆。
维拉王后与两位王子、埃莉诺公主以及诸位贵族、朝臣,均向国王献上了贺礼。国王心中高兴,大赏特赏,其中特别恩许公主和两位王子自己选择赏赐。
维拉笑着说:“父亲诞辰,儿女们表心意是应该的,陛下何谈赏赐。”
国王哈哈笑道:“孩子们花了心思,自然要奖励。不要拘谨,直说便是。”
埃莉诺提起裙摆,施以鞠躬礼,说:“请父亲赐我一只宠物狗吧。”
“这个不算,不是生日也可以送你宠物狗。不仅宠物狗,猫啊鸟啊鱼啊,这些随时能送给你的,都不算。”
“感谢父亲,我现在没想好,可以日后想到再说吗?”
“当然可以,亲爱的埃莉诺。”
下一个轮到莱恩,但他让菲珂恩先说。
菲珂恩兴奋地问:“父王,我可以出宫去玩吗?”
“可以,但是一定要带上骑士和随从。”
“好的父王!”
维拉对此不太同意,但国王率先答应了,不便反对。
此时莱恩上前,行礼道:“请父亲赐我一柄独一无二的剑。”
“哦?你说说什么叫独一无二的剑。”
莱恩答:“孩儿听闻位于我国东南面的旁织国铸剑技术数一数二,想请父亲委托该国最好的铸剑师造出最好的剑。”
国王听后,甚是满意,说:“好,我差人去寻,若得了此剑,你可要物尽其用。”
“是,父亲。”
维拉也向他投以骄傲的目光。
同时受到父母的肯定,莱恩的面上却无波澜,仿佛本就该如此。看到这一幕的菲珂恩却思绪万千,他想到自己幼稚的回答,对比哥哥的雄心壮志,该是多么惨烈!理所当然父王母后更爱莱恩。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可他不知道怎么办。
王宫一整天沉浸在欢声笑语中,宴会从早开到晚。宫廷乐师兢兢业业,轮番上阵,美妙的音乐接连不断;都城的名厨一波接一波,以保证饭桌上永远都盛满热腾腾的山珍海味;花束、美酒、舞者、歌唱家,所有人徜徉在享乐的海洋。
正值妙龄的埃莉诺公主成了王公贵族少爷们的焦点。她只有十五岁,却已出落得超逸动人,既有少女的纯真,又带点成熟的妩媚。少爷们不是没听说过她与骑士的传言,但这点风流债阻止不了他们跃跃欲试的步伐,不如说,正因为流言,一些牛鬼蛇神也斗胆带着不纯的目的接近公主了。
这群裹着绅士外皮的少爷们像一只只开屏的孔雀,极尽恭维之能事,在埃莉诺面前展现自己。尽管在他们的真实评价中,埃莉诺早已没有了纯洁的名声,他们也看不上埃莉诺陈旧的跟不上潮流的装扮,和她暴露无遗的临阵磨枪的礼仪,更不觉得埃莉诺对他们的仕途能有帮助,一个曾经被送出宫的公主有什么能耐呢!明眼人都知道,莱恩太子殿下才是未来的掌权人。
只是莱恩殿下年纪尚轻,且不易相处,只能先交由老练的老家伙们对付,而刚从清简生活回归奢华宫廷的、空有皮囊和青春的公主,显然更容易给他们尝到一点来自王族的甜头,哪怕只是个劣质的王族。
莱恩和菲珂恩被贵族老爷们团团包围,菲珂恩想跑,被维拉抓得牢牢的。
多亏王宫贵族间的累人应酬,凯特得以和她的两位朋友闲聊。处在话题中心的,非费里和他的“强取豪夺”公主莫属。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了莫里奇说的形容词,费里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凯特忍不住笑意,尝试转换话题:“公主殿下今天忙个不停呢。”换了,但没完全换。
莫里奇看着舞池中央的埃莉诺,说:“等着吧,以后她只会更加忙于应付这群人。”
费里冷着一双眼旁观,目光始终落在埃莉诺的身上。莫里奇拿手肘戳他:“吃醋啦?”
“嘴不要可以送人。”话是这么说,他还在盯着埃莉诺。
莫里奇和凯特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凯特:“哎呀那位公子,是波特伯爵家的少爷吧,我看他趁机摸殿下好几次了。”
莫里奇:“我的天哪眼神太露骨了。听说这位少爷劣迹斑斑没少在外头快活,都是伯爵和伯爵夫人给他擦屁股。”
凯特:“你们看,殿下那不情愿的样子,他靠太近了!”
莫里奇:“他要带殿下出去,这是要干什么呀!”
费里生平从来没有对同僚产生过杀意,但是现在,他有了:“你们俩演够了没?”说着抬脚要走。
“兄弟你去哪儿?”莫里奇在憋笑。
“出去看看。”
凯特像在看嘴硬的弟弟,充满怜爱。
费里已经走出了几步,突然回头说:“想什么呢,这是我的职责!”
凯特换上正经脸:“是是是,你说得对。”没等费里多走几步,她就跟莫里奇嚣张地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