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否知道方才庄老说的凭内心感受究竟该如何实现?”
“此并非一蹴而就之事,这是他所创造出的那一片天地世界,你若是能准确感应到屋中的所有,那便意味着这边天地的主人已不完全是他。但若只是小范围之中,还是可以做到。”
“那这该如何去进行,我现在连一点头绪都不曾有。”齐天弈眉头微蹙,继续向着麒麟所指引的方向走去,期间他多次感觉到自己的手或是腿碰到了一些东西,但好在并没有节外生枝之事。
“你可知那真气、天地灵气的本质为何?”
“真气源自于命海,天地灵气则应当于天地间聚灵而生。”齐天弈下意识的便道出了他心中一直所认为的答案。
“如此说的确算不上错,”麒麟应了一声,转而又解释道,“但不论是真气还是天地灵气,本质都是属于同一类,便是那最根本之炁。炁本态无形,而真气、天地灵气则就是它有形之态的演化。因而这所谓的以心感受,实际上便是用自身最本态之炁以感知。它并非修行之人所独有,每一个人,世间每一个生命都拥有着它独特的炁。”
“所以如今的我,其实是最容易调动体内本态之炁的时候……”齐天弈突然想起了许久前自己于那本书上看到的那句话,随之整个人也开始做出了调整。
闭外物,通五感……但若是想寻求本态之炁,这只是个开始,五感后,为六识。
他开始能清晰的听到自己一吸一呼的声音,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脯一起一伏时擦过衣服的“簌簌”声。这是齐天弈摒弃眼识、鼻识、舌识后被无限放大的耳识所引起的。
但这还并未触及到那个理想的状态,五感可闭,而六识唯有一识不可弃,也只是此识,方为打开本态之炁的钥匙。
耳边的声音开始逐渐消弱了下去,就连自己的身体,此刻齐天弈也正在慢慢切断与其联系,耳识与声识,将这两者也摒除后所剩的,便是那寻常最不可见,却属一个人最为重要的意识。
这里没有时间,亦无空间之说。在齐天弈的感受中,这片世界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任何东西,无边、无尽。当然,那些所谓的屋中的存放的东西,他也同样无法感知,就连原本幽闭寂静的环境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若是眼下的这具身体也能移动,或是便有感知到它们的机会。
齐天弈心中之念刚刚钻出,他便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又回归到了感知之中,但仅仅只是一瞬的探查,他便惊奇的发现这并非是什么原本的身识,而是由意识感知而成的一具躯体。它很轻,轻到能轻易漂浮到空中,微微一个念头便能离开原地抵达数步之外。
如命海中一般。这是齐天弈第一时间所拥有的感受,但很明显,眼下的这具躯体远没有命海中的精神体那般真实,也并不如真正的躯体那般能完全受自己控制。
“眼下这一切,还只是你意识中的世界,而若是想感应到其余之物的存在,便需要将此连接于外界,待二者合二为一,一切真相都会浮现。接下来的过程,我若继续陪同恐怕适得其反,因而只能由你一人去找到我所言之物……”
……
“若是按以往之人第一次的经验看,小师弟应早该出来了。”
“他与你们不同,若麒麟之事为真,那此刻的他早便不是一人在选择前行之路。”
先前在楼梯上与齐天弈分开的战七七,此刻正坐在一把看上去随便摇摇便会解体的藤椅上。而他的周围,则是同前七层一样的布置,只不过除了他之外,这第八层中只剩下方才出现在齐天弈面前的庄霁云。
“庄老您是觉得,小师弟仅凭这一次便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庄霁云拄杖走过一处木架,从上面取下了一卷竹简,回到战七七面前的另一把藤椅上坐下后才将其打开。他用手摸过了上面一个个字,开口笑道:“又未尝不可呢?你们跨不过的那道门槛,他能跨过,那你们无法做到之事,又为何就认为他亦做不到?”
在庄霁云面前,战七七罕见的放下了在九霄中一直保持着的那份拘束,翘起了腿沉吟片刻后说道:“若不是有这般亲身经历,我恐怕会毫不犹豫的相信您的话,虽然我同样对小师弟充满期待,甚至说对他的凭借会比大多数人都要高,但这件事上,我还在选择观望。”
“那我们便一起观望观望,”庄霁云细细看着竹简上所刻下的一个个名字,再次笑道,“当初你一年之内得到了七次进入的机会,也仅仅是在最后一次勉强窥得其中一点机遇。”
庄霁云之所以拿出这卷竹简,因为它是这屋内为数不多的称不上宝物的东西,上面所记录的,是自隐卷峰存在以来所有有资格进入第九层之人的姓名以及他们尝试的次数都被写在了这卷竹简之上。而真正能从第九层中得到些什么的人,则是寥寥无几,有点人为了一次进入的机会拼尽所有,但换来的却是一片茫然。
就连战七七这样的人,也只能凭借着几分运气方能在第九层之中发现些东西。
“毕竟机遇若是如此易得,那又怎称得上是机遇……”战七七向后躺了下去,仰起头向上看去后喃喃而道。
在他正上方,是一片与前七层截然不同的景象,盘旋而上的阁层密密麻麻叠在一起,越是向上便靠的越近,完全就是一座完整的塔的内部构造模样,而凌乱堆放于阁台之上的密卷、宝物根本无人打理,有些几乎是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
“当初我就问过您老,既然明知一些人根本无法从第九层中得到什么,又为何要同意他们进入去寻找。”
“所以,现在的你可否知晓了这个答案?”
“我不会向您求证我所猜想的是否为真,这也是我一开始便向您所说的,”战七七抿出了一个笑容,接着说道,“连我这样的人都会日日期望来到此处,那对于其他师兄弟来说,或许就更有吸引力了。”
“你小子来我这,难道不过是因为老夫不管你那些礼数而可以放任洒脱?”
“您这话说的,我若是想要去放纵,又何必留在九霄之中,四国繁华,哪处不可往,天下之大,何景不可寻?毕竟眼下的世道,实在是容不得我们再肆意江湖……”战七七伸了一个懒腰,呆呆看着头顶那重重叠叠的阁台。
……
这里完全没有任何时间的概念,因而对于到底过了多久,齐天弈根本就没有任何估计的办法,更何况这还是在一片不同于平常的天地之中,其中的天地法则是否混乱了时间,他同样不得而知。
他只能感受到周围的黑暗开始有了一丝丝的波动,就如同命海中的那片水面被落下了几滴水珠一样。从一开始的以为是错觉,到后面愈发清晰的感受,每一次都让齐天弈觉得不可思议,每一次又让他觉得是理所当然。
看到了……不,应当说是,感受到了。
一片黑暗之中,一个个形状各异的木架开始如水面的涟漪般一点一点荡开、显现出其轮廓,就如同是它们的影子一般,倒映在齐天弈的意识之中。虽然木架上所存放之物依然无法得知其任何,但在这一间屋子的最深处,有一件东西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
至少眼下,算是有了条路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