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年轻时(2)
书名:爱不随时光流逝之夏季大三角 作者:由心语 本章字数:4942字 发布时间:2024-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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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结束后,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成绩,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查分数,只能傻等,看到有人都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我还是不知道自己的成绩,最后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人都入学了,我仍然不知道自己的成绩,当然也没有接到通知书。毫无疑问,我落榜了。教育办的人说可能是我的志愿报得太高,数分没有达到录取线。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不告诉我考试成绩的原因。

  我高考落榜了,爸妈竟然喜笑颜开,他们的想法是我上不了大学,雪梅的父母就没有理由再拖延我和雪梅的婚事;雪梅也和我爸妈一样幸灾乐祸,还时不时地取笑我几句;在单位我也因为高考落榜常常被同事当作开心取乐的对象。

  尽管如此,我并没有死心,准备一九七八年继续参加高考。这次我改变了策略,在报名之前首先征求爸妈和雪梅的意见。

  爸妈仍然持反对态度。爸说:“你可别折腾了,总这么折腾,领导会认为你不安心工作,将来涨工资也没有你的份。”

  妈也在旁边帮腔:“你爸说的对,你还是好好上班,多挣点钱,早点把雪梅娶过来,我们也就放心了。”

  我说服不了他们,只好找了几个亲戚来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亲戚们轮流到我家做说客,爸不好意思拒绝亲戚的好意,便拿雪梅作挡箭牌:“要是雪梅同意,我和他妈没有意见。”

  我心里明白,爸妈的态度并没有改变,他们肯定是认为雪梅不会支持我报考,所以才顺水推舟给前来当说客的亲戚一个面子。

  我去征求雪梅的意见时,她先是一愣,回过神来之后,吃惊地看着我说:“怎么,今年还要考?没见过你这种人,撞了南墙还不回头,还要往上撞。”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会儿,然后脸上带着坏坏的笑说,“这次我可不做得罪人的事了,你要是能考上,你就去上你的大学,我不拦你。”

  “真的?”雪梅的话让我感到非常意外,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是真的!”雪梅很认真地对我说。不过我看出来了,她一定是以为我去年没考上,今年一定也考不上,所以才这样说。

  见雪梅没有表示反对,爸妈也只好点头同意。于是我又去矿教育办报了名。

  这次我事先请教了一位文 革前参加过高考的同事。他得知我文科方面的书读得比较多之后,就建议我这次报考文科,而且不要报考名牌大学。请教完了我又向他借了一套文 革前的高中课本。我用三个月的业余时间把这套书看了一遍。这是我在高考前唯一能做的准备工作。

  七月,骄阳似火。我怀着对知识的极度渴望,又一次走向高考的考场。考试的第一天就不顺利,我乘坐的公交车在离考场还有两站地的地方坏了。我不知道后面的车什么时候能来,不敢等,只好跑向考场。一边跑我一边想,第一天就这么不顺利,这不是好兆头,弄不好又要名落孙山。我气喘吁吁地刚跑到考场的大门口,进考场的铃声就响了。幸亏我提前一个多小时离开家,否则这次连考场都进不去了。

  让我意外的是,这次高考每科的题量比上次多了很多,答题时根本没有时间细想,只能闷着头不停地写。虽然这次是有备而来,可是政治和史地的考题差不多三分之一没答上来,答上的我也不敢保证全对。尽管这样,我也没有失去信心。考数学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有一半人接到卷子之后,一直坐着,没有答题,到了可以交卷的时间,那些一直坐着的人马上交了卷。后来听人说那些没有答题的人交的是白卷,虽然有些数学题我看都看不懂,但是我还是认真地解答了我会做的题。考外语的时候,考场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考生。因为外语只作为参考分,不计入总成绩,很多人干脆不考了,连白卷也没交。

  填报志愿时,我根据自己的优势填报了几所普通高校的汉语言文学专业。接下来便是让人烦躁不安的等待。我发现雪梅也和我一样关注着考试的结果。一个月后高考成绩和录取线终于公布了,这次我总算知道了自己的成绩,语文得了九十二分,可是史地得了六十一分、政治得了七十分,数学和外语更可怜,都是二十分,总成绩刚好进入专科录取线。这样的成绩让我高兴不起来。

  我把考试结果告诉了雪梅,她问:“进入录取线是不是就算考上了?”

  我摇摇头说:“我的成绩刚刚进入录取线,能不能录取,要看我填报第一志愿的学校的最低录取分数,如果他们的最低录取分数线高于我的成绩,我就没戏了。我的分数太低,希望很渺茫。”

  听了我的话,雪梅的表情很复杂,看起来很平静,可脸上又带着难以抑制的微笑。

  又过了大约半个月,教育办通知我到市医院去体检,我以为有希望了,满天的愁云都散了,可是雪梅却显得不怎么开心。

  体检以后我又天天到矿教育办打听有没有我的录取通知书。一些被录取的人都已经上学了,我仍然没有一点消息。我以为这次又没戏了,情绪失落到了极点,下班后常常一个人出去,坐在我家对面的山坡上,望着在萧瑟的秋风中飘落下来的枯叶发呆。

  看到我垂头丧气的样子,雪梅不但不安慰我,反而不停地说着风凉话:“这回死心没有?你要是还不死心,明年可以接着考,我还不反对。你可以一直考下去,一直考到头发胡子都白了。”

  雪梅的奚落使我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应该安分守己了,老老实实地作个工人,不要再有上大学的非分之想,按照爸妈的意愿,早点把雪梅娶过来,老婆孩子热炕头过一辈子。

  见我上大学已经没有希望,爸开始张罗购买建筑材料,准备为我盖婚房。就在这时,我收到一封挂号信,拆开一看,是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我的名字,这让我感到非常意外。我看看信封,寄信人地址是“辽北师范专科学校”。辽北市离我家不到一百公里。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录取通知书竟然比别人晚了整整一个月,而且取录的学校和专业都不是我填报的。我填报的志愿几乎都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可是取录我的却是英语专业。这让我大惑不解,急忙到矿教育办询问。教育办的人告诉我,吉林省有几所大专院校的英语专业没有完成招生指标,因为我参加了外语考试,有二十分俄语成绩,便被扩招进去了。

  我能有二十分的外语成绩,还多亏了我喜欢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想学会用俄语唱这首歌,恰好单位一位在苏联留过学的工程师,我便拜他为师,学习一段时间俄语,高考时参加了外语考试,没有像很多考生那样外语是空白。虽然一九七八年高考外语成绩只做参考,并不计入总成绩,可就是这二十分的俄语成绩让我能够走进大学的校门。

  虽然没有学过一天英语,而且录取的学校又是大专,但是接到录取通知书时我还是高兴得不得了,不管学什么,这毕竟是我梦寐以求的学习机会。

  接到录取通知书后,我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而爸妈和雪梅却结成统一战线,一致反对我去上学。因为事先已经征得他们的同意,所以这次他们只能好言相劝。

  爸说:“念师范毕业后要当老师,工资不一定比现在高,你要是不去,三年里也许还能涨一、两级工资。”

  我得意地回答说:“我的工龄已经满五年,按规定,我上学期间工资照发。如果上学期间涨工资,只要我符合条件,也一定给我涨。”

  爸无言以对,妈又劝道:“等你大学毕业都快三十了,我早就想抱孙子了。”

  我笑笑说:“妈,好饭不怕晚,你急什么?”

  雪梅说:“你就那么愿意念书?毕业以后当孩子王,有啥意思?依我看,念三年书以后当老师,还不如继续当你的钳工,好歹那也是个技术工种。”

  “不管毕业以后干什么,反正我一定要去上学。”我坚定地说。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遇到什么阻力,决不放弃这次上大学的机会。说实话,虽然老百姓中流传着“车钳铣,没法比;铆电焊,对付干;若翻砂,就回家”的顺口溜,可我对“钳工”这个排在第二位的技术工种并不太感兴趣,我更喜欢舞文弄墨。对一个矿工的后代来说,没有选择职业的自由,初中毕业以后,无论是下乡当农民,还是回城当工人,我每走一步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控着,根本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也许上大学能够改变这种状况。

  不过,爸以前放过话,如果雪梅不同意,他是不会让我去上学的。爸说到就能做到。我想上学,必须要先做通雪梅的思想工作。

  要做通雪梅的思想工作,必须要弄清楚她为什么反对我上大学。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我以前曾想过,雪梅不同意我上大学很可能是怕婚期拖得太久,但是我还不能肯定,也许还有别的原因。为了弄清楚雪梅的顾虑,我百般讨好她,可她就是不说心里话。

  一天晚上,我约雪梅去看电影《五朵金花》。看完电影,从电影院出来,我们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大街上漫步。虽然大街上空无一人,可雪梅却拒绝与我牵手,也不和我说话,看得出来,她对我一肚子怨气。我问了好几次,为什么不高兴我上大学,她还是不肯回答。

  我有点儿急了,说道:“你不说明原因,我也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不是有道理。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如果你说的有道理,我可以不去上学。”

  雪梅见我急了,这才说实话:“你去上大学,一走就是好几年,扔下我一个人多孤单?大学里肯定会有很多漂亮的女生,谁知道你会不会变心,看上别人?就算你心里还有我,万一要是有脸皮厚的女生对你死缠烂打,鬼知道你能不能把持住自己?现在咱俩都是工人,地位差不多,你还能看得上我,毕业以后你要是不当老师,当了官儿,眼睛就会向上看,那时还能把我这个臭工人放在眼里?”

  听了雪梅的话,我长出了一口气,原来雪梅是对我不放心。为了让雪梅打消顾虑,我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从后面搭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说道:“你想得太多了,咱俩相处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我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吗?我可以对天发誓:上大学以后,同学中就是有天仙一样的美女,我保证做到坐怀不乱,一定做一个新时代的柳下惠;毕业后不管干什么,决不抛弃糟糠之妻。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写血书向你保证。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学校离咱们家也不太远,你随时都可以去我们学校突击检查,看我是不是另觅新欢。”说着我把右手中指的指尖放到嘴里,做出要咬破的样子。

  雪梅拉开我的手,随后在我的手打了一下,说:“算了,别装模作样了!我可不稀罕你的血书,也不会去你们学校突击检查。既然你一心想去念书,我也不拦你了。明天我去给你买一套新衣服、一双新鞋。”

  见雪梅同意了,我非常高兴,说道:“我是去念书,又不是去相亲,用不着买新衣服、新鞋,省下钱给我买几本书。”

  “你呀,就是尿罐子镶金边——嘴好。你的书够多了,我才不给你买呢!你要是不想买新衣服,明天我把你现有的衣服都洗干净。”过了一会儿雪梅问道,“你说的那个柳下惠是什么人?”

  我急忙解释道:“柳下惠是古代的一位圣人。古书里说,在一个寒冷的夜晚,他在城门洞里睡觉,有个没有住处的女子也想在那里过夜,柳下惠怕她被冻死,就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他解开自己的外衣把她裹紧,他们就这样坐了一夜,什么事也没发生。就因为这事,后来有了成语‘坐怀不乱’。”

  雪梅对我撇撇嘴说:“别说坐怀不乱,你要是能够对坐在你旁边的女同学不动心那就算我没看错人。糟糠之妻是怎么回事?”

  “糟糠之妻,就是曾经一起吃糠咽菜的妻子。”

  “我们还没结婚,谁是你妻子?”雪梅轻轻地在我的肩头打了一拳。

  见雪梅同意我上学了,爸妈再也没有反对的借口。为了拴住雪梅,他们打算先把生米做成熟饭,让我结了婚再走。可雪梅的父母为了让雪梅多为家里挣几年钱,就以没房子为借口,不同意草率地把喜事办了,结果我也没结成婚。

  到了规定的报到日子,我把被褥捆成行李卷,把平时穿的衣服塞进旅行袋里,见旅行袋里还能塞进东西,又塞进去几本书籍。我肩扛行李卷,手提旅行袋,离开了家。

  那天只有雪梅请了半天假去火车站送我。爸妈因为不同意我上学,没有去送我,弟弟妹妹们也没有把我上学当成什么大事,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在火车站雪梅一直愁眉不展,也没说几句话。上车后,我一再向她保证:上大学期间我一定做到心无旁骛,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可从雪梅的表情来看,她对我仍然不放心。虽然我们相爱了这么多年,我觉得雪梅并没有完全了解我。虽然我只有二十五岁,但是从十七岁下乡到现在,我已经当了三年农民,五年工人,虽然从年龄看还算年轻,可艰苦生活的磨砺使我过早地成熟,已经没有了年轻人的浮躁、自负、玩世不恭和愤世嫉俗。我非常清楚,我上大学的目的就是为了学习知识,充实自己。何况我已经有了雪梅这么漂亮、会过日子的未婚妻,上大学期间不可能会有杂念。

  火车要开了,雪梅下了车,在车窗外,她眼含泪水看着我。深秋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急忙撩起挡住她视线的刘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火车马上就要开动了,我向车窗外伸出一只手臂,她也伸出一只手臂,一把抓住我的手,拉着不放。这是她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握着我的手。

  火车开动了,我一边向雪梅挥手,一边大声喊道:“雪梅,我会经常回来看你!”

  火车渐行渐远,雪梅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在我的视野中消失了。


       电话:13732822240   微信:332144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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