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正当戈登看着眼前丰盛的早餐却因为没人陪他一同享用而毫无食欲的时候，那名女服务机器人对他说：“戈登先生，今天你可以参加活动了，早餐过后，我会带你见你的主管教员！”
听到这个通知，戈登的心情大好，他嘴里已经变得索然无味的食物也恢复了原本的美味。早餐过后，服务机器人将戈登带到了位于一楼的办公区。
在一间办公室，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等着戈登。
“你好，戈登先生，我是你的主管教员，我叫迪克，对你的教育改造工作主要由我负责！”，胖子一脸傲慢地自我介绍道。
“很高兴认识你，迪克先生！”，戈登礼貌地回应道。
“戈登先生，从今天开始，你的生活就步入正轨了！”，他似笑非笑地说。
“我希望是这样，迪克先生，过去的一个星期，真的把我憋坏了！”，戈登笑着说。
迪克突然把脸一沉，指着放在办公桌上的一套桔红色外衣和一套内 衣内 裤说：“戈登先生，这是你的学员服，现在你就换上这套衣服吧。”
戈登看了看这套衣服，又环视四周，然后问道：“迪克先生，我在哪换衣服？”
“就当着我的面换！”，迪克冷冷地说道，“我要确保你身上不会藏有任何违禁品！”
戈登犹豫了一下，然后脱下外套又脱下了内 衣内 裤，将自己的身体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迪克的面前，迪克站起身围着戈登走了一圈，说：“戈登先生，穿上学员服吧！”
戈登换上学员服后，迪克撇着嘴打量戈登一番，然后坏笑着说：“戈登先生，你的形象气质和这套衣服真的很配，你完全可以成为正德院的形象代言人了！”
戈登从迪克的话里读出了深深的恶意，他很清楚，迪克就是在羞辱他，但他表现得很冷静，他走到一面镜子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后，他不禁怔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看起来和监狱里的囚犯无异，因为这套学员服和监狱的囚服几乎一模一样。
迪克歪着头看了看戈登，“戈登先生，有点不适应吧？其实没什么奇怪的，因为这里本质上就是一座监狱！”
戈登微微点点头，然后问迪克道：“迪克先生，我在网络上看正德院的直播时，正德院的学员穿的都是自己的服装，难道我看到的画面都是假的？”
“没错！”，迪克显得有些得意，“你看到的直播画面其实是CG动画，都是假的，真实的学员都要穿着学员服，都要接受严酷的教育改造！”，紧接着，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戈登先生，你不是来旅游度假的，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改造对象了，希望你忘掉过去，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不再是曾经的副总统，英雄和教授，你现在就是一个道德败坏的人，一个叛国者，一个需要改造和清洗的肮脏而丑陋的社会垃圾，你听懂了吗？”
“道德败坏！”，“叛国者！”，“社会垃圾！”，当这些极具侮辱性的标签劈头盖脸地同时扣向戈登时，他顿时就愣住了，虽然他能接受自己正处于正德院的事实，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侮辱。
“你在想什么，戈登先生，一时无法接受，是吧？”，迪克冷笑道，“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副总统，教授吗？狗屁！你现在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你就是我们的改造对象，这才是你的真实身份，懂吗？”，他恶狠狠地盯着戈登。
“不，我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我非常清楚和确信我是怎样的人！”，已经缓过神来的戈登异常冷静地说。
“但你所做的一切已经证明你就是一个败类，一个垃圾！”，迪克怒不可遏地吼道。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没有资格对我进行评判！”，戈登毫不示弱。
“你……！”，气急败坏的迪克突然站了起来，他指着戈登的鼻子说：“好，很好！不用你嘴硬，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像一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向我摇尾乞怜！”
“我这辈子没给任何人下过跪，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屈服于你！”，戈登一脸不屑地说。
“你真的很狂妄，但你狂妄不了多久了，我很快就能让你学会谦卑和顺从！”，说着，迪克叫来一名机器警卫。
迪克吩咐机器警卫道：“把他押到电疗室！”……
电疗区在公寓楼的地下一层，事实上，整个地下一层都是电疗区。
电梯门刚刚打开，戈登就听见了从各个电疗室中传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这声音令戈登感到剧烈的心痛，这是对自己的同类所遭受的痛苦的感同身受，但迪克却显得无动于衷，也许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声音。
琼斯边走边想：“电疗室里怎么会传出如此痛苦的声音？这究竟是电疗室还是杀人室？”
戈登和迪克来到一间电疗室后，当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那些惨叫声也被关到了门外，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电疗室里有两部躺椅状的电疗仪，每张电疗仪旁边都有一堆电子器件，电疗仪的上面有一个头盔状的仪器，前面则是两块屏幕。
“坐到椅子上！”，迪克厉声命令道。
机器警卫就站在戈登旁边，随时监视着戈登的一举一动。
戈登坐上电疗仪的躺椅上后，突然从椅子扶手和踏板处弹出的金属环牢牢固定住了戈登的双手和双脚，紧接着，电疗仪上方的头盔状仪器缓缓罩在了戈登的头上，琼斯的眼前立即就黑了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后，电疗仪前方的一块屏幕里突然出现了戈登的大脑图像。
看了看戈登的大脑，迪克用讥讽的语气说：“戈登先生，从你大脑的活跃区域来看，你的大脑果然很邪恶！”
戈登问道：“你想对我的大脑做什么？”
“当然要把你的大脑变好，戈登先生！”，迪克一脸坏笑地说。
说着，迪克按下了一个按钮，戈登立即感觉有一股能量传遍了全身，然后，他感觉好像有很多小虫子正在一只接一只地往他的大脑里钻，很快，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里已经爬满了小虫子，而他的这种感觉也被前方屏幕里的大脑图像显示了出来。
此刻，屏幕中的琼斯大脑的各个区域都活跃了起来，无数个浅红色的热点就像蠕动的小虫子一样布满了琼斯的大脑，同时，在另一块屏幕里则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像，从轮廓上看像是一张人脸，但分不清男女，也看不清五官，而在琼斯的脑海中出现的也是这张模糊的影像，这个屏幕显示的就是琼斯在脑海中看到的图像。
“感觉怎么样，戈登先生？”，迪克问。
“我感觉很多虫子正在啃咬我的大脑，同时我还看到一张模糊的脸！”，戈登如实说道。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你现在只能看到脑海中的幻像！”，迪克一边看着屏幕一边说。
接着，迪克又按下了一个按钮。这时，虫子在戈登大脑中的爬行速度加快了，啃咬大脑的力度也加大了，戈登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疼痛，此刻，在一块屏幕里，琼斯大脑里的“虫子”变得更多更红，在另一块屏幕里，那张脸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迪克屏住了呼吸，紧盯着屏幕，似乎正在等待一个重大时刻的到来。
几秒钟后，屏幕里的那张脸终于现出了原形，戈登也在脑海中终于看清了这张脸，这是一张面目狰狞，散发着乌青色光芒的鬼脸！
“妈的，居然是鬼脸！”，迪克瞪大了眼睛，一脸失望地骂道，“看来你的大脑果然比一般人强一些，不过，就看你的大脑能坚持多久了！”，说着，他按下了第三个按钮。
戈登的疼痛感也随之加剧，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痛感，因为它不是身体遭到伤害之后所产生的那种单一的肉体层面的疼痛，而是一种内在的空灵的痛，是一种灵魂的痛。
在一块大屏幕中，琼斯大脑中的虫子已经连成了一片，整个大脑区域几乎全都变成了红色，在另一块大屏幕里，那张鬼脸突然露出了阴森恐怖的微笑，他的笑声虽小却似乎透着一种足以穿透和摧毁一切的邪恶力量。
看了看屏幕里的鬼脸，又看了看戈登那张由于疼痛而轻微扭曲的脸，迪克说道：“戈登先生，你还真挺坚强，正常情况下，进入第三档的人现在已经开始惨叫了！”
戈登在这种莫名的恐惧和疼痛的折磨下已经无法说话，但他还是从嘴角挤出一丝了笑容，他不想向迪克，更不想向魔鬼屈服。
迪克被戈登的挑衅激怒了，他感到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的胖脸被气得变了形，丑陋和恐怖程度仅次于屏幕里的那张鬼脸，在暴怒之下，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第四个按钮。
随着电流的增强，戈登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被虫子挤的满满的，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这种疼痛感令他难以忍受，屏幕显示，他的大脑的确已经全部被虫子所覆盖，整个大脑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滚烫的钢水。
戈登的脸色看上去就像烧红的铁块，他嘴唇青紫，大口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看得出来，此刻的他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迪克一边盯着屏幕一边喃喃道：“这张脸怎么还没有变化？”，然后，他凑近戈登，狞笑着说：“如果你想求我饶了你，你就喊出来吧，很少有人能过得了这一关的，只要你喊出来，我就停止，我想听到你凄惨的叫声！”
但戈登却紧咬牙关，拒绝发出任何声音。
再次被激怒的迪克深吸一口气，然后恶狠狠地按下了第五个按钮，也是最后一个按钮。这一次，那张鬼脸变得更加恐怖了，他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令人胆寒的狂笑声。
戈登双眼圆睁，眼球凸起，他两只手用力抓着扶手，指甲中已经渗出了鲜血。现在，交织在一起的恐惧和剧痛共同折磨着戈登的脑神经，虽然他与恐惧和疼痛的本能做着殊死的抗争，但他脑海中的眼睛还是下意识地回避着魔鬼那双黑洞一般的眼睛。
渐渐的，戈登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大脑中的眼睛也无法睁开，但奇怪的是，他也感觉不到了疼痛，也许，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吧。
几秒钟之后，一个屏幕里的戈登大脑突然由红变白，与此同时，另一个屏幕中的鬼脸也突然消失了，恐怖的笑声也戛然而止，紧接着，两块屏幕就没有了任何影像。
此刻，琼斯已经昏了过去，而在琼斯陷入昏迷的一霎那，电疗仪也突然关机了。
看着人事不省的戈登，迪克皱着眉头说：“看来你和那些死硬的害虫们的确属于同一个种族！”……
当戈登醒过来时，首先进入他的视野的是一张英俊的年轻人的脸。“你终于醒了！”，年轻人一边说一边将戈登慢慢扶了起来。
戈登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长出一口气，他向下看，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单人床上，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面积大概有二十平米的房间里，房间里除了两张床，一张桌子，一部饮水机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和总统套房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平民窟。
戈登接过小伙子递过来的水杯，问道：“我这是在哪？”
“在寝室啊！这些人可真没有人性，没等你醒过来就把你抬进来了！”，年轻人气愤地说。
“你是说我昏迷了？”
年轻人点了点头，“不过，你能昏过去说明你现在还是个正常人，这也是一件好事！”
“正常人？一件好事？为什么？”，戈登一脸茫然地看着年轻人。
年轻人问道：“你昏迷之前一定看到了一张鬼脸，是吧？”
戈登想了想，然后缓缓说道：“是的，我感觉就像做了一场噩梦，我的确看到了一张可怕的鬼脸！
“那张鬼脸最后变成天使了吗？”
“天使？没有，一直就是一张鬼脸。”
“那就对了，放心，你还是个正常人，”，年轻人拍了拍戈登的肩膀，“这个所谓的电疗仪其实是大脑改造仪，每个被送到这里的人所经历的第一关就是大脑改造，如果你看到的鬼脸没变成天使脸，说明你的意志力很强，你的大脑拒绝被改造，而你付出的代价就是昏了过去，也就是说，今天，他们对你大脑的改造是失败的，你现在还和我一样是个正常人！”
戈登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原来如此，他们居然想改造我的大脑！”，然后他问年轻人道：“这个所谓的大脑改造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能从生理上改变一个人的脑细胞？”
年轻人说：“别说是这里的学员，即使是正德院的技术人员也都搞不清楚大脑改造仪的工作原理，反正这东西挺神奇的，听说是博 讯公司研发的，肯定使用了什么黑科技，我只知道，一旦一个人的大脑被改造了，这个人就不再是一个正常人了，通过对这里大脑已经被改造的人的观察，我认为他们都已经没有了独立人格和个性，也没有了良知和正常的人性，他们只会无条件服从改造他们的人，正德院让他们怎么想就怎么想，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称他们为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也并不为过！”
年轻人的话令戈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大概意识到了正德院改造学员大脑的目的，他刚想继续发问，突然又欲言又止，他警觉地四处张望，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
年轻人看了看戈登，问道：“你是在找监听监视装置吧？”
戈登神秘地点点头。
“不用找了，监听监视装置到处都是，”，年轻人边说边敲了敲墙壁，“这间房间的整个墙壁就是摄像头和监听器，我们打个嗝他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谨慎，你连鬼都见到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是怕我们的谈话连累到你！”，戈登小声说。
“你就放开了说吧，我还希望我们说的话被他们听到呢！在这里，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魔鬼不会因为你示弱就会轻易放过你，既然是这样，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年轻人满不在乎地说。
一席话令戈登对年轻人刮目相看，他点了点头，说：“既然你不怕，那我们就畅所欲言吧！”
“这就对了？”，年轻人笑着说，“不过，你今天刚来，对这里的环境还不熟悉，保持一定的警惕也很正常！”
戈登苦笑着说：“其实我已经来了一个多星期了，之前一直住在那间所谓的总统套房里，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变脸，今天竟然把我弄到这来了！”
“哦，那你一定是个大人物啊！”，说着，年轻人仔细端详起戈登来，突然，他瞪大了眼睛，“等等，我怎么感觉你像个人，让我想想……，哦，对，你特别像戈登副总统……！”
还没等年轻人说完，戈登就笑着说：“没错，我就是戈登！”
“原来你真是戈登先生啊！”，年轻人显得既兴奋又惊讶，“不过，你怎么也被送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说来话长，一会我在详细和你解释，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了，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是因为什么被送到这里的？”
“我叫杰克，今年二十岁，我是斯坦福大学的学生，我的事很简单，我反对政府成立思想部，还反对政府推出的思想道德评估系统，为了表示抗议，我在大街上当众烧毁了琼斯的巨幅照片，于是，三个月前，我就被送进来了，虽然我也是异议 人士，但我比大多数异议 人士来到这里的时间都要早！”
“好样的，杰克！”，戈登的眼睛亮了起来，“但美国像你这种是非分明，敢于抗争的年轻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杰克坚定说道：“我觉得我必须这样做，我无法容忍这个国家毁在政府的错误决策里，这是我责无旁贷的责任！”，然后他问道：“戈登先生，那你又做了什么呢？”
当戈登把自己的经历讲出来后，杰克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戈登先生，我现在更佩服你了！当看到你撞毁了约翰逊的飞机时，我就把你当成英雄了，但那时的你还是个普通的英雄，现在，当你主动放弃了自己的一切，敢于和整个邪恶的体制进行抗争的时候，你就是大英雄了，能和英雄共处一室，我真的备感荣幸！”
“千万别这么说，我并不想当什么英雄，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因为当英雄出现的时候，也是我们这个世界出现灾难的时候，所以，我宁愿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英雄。如果说我是英雄，那么你也是英雄，但我们都是逼出来的英雄，而我们的使命就是使这个世界不再有英雄！”，说着，戈登伸出了右手。
“说得好，我们的使命就是清除这个世界产生英雄的土壤，没有了腐 败，暴政和灾难，也就没有了英雄！”，说着，杰克也伸出了右手，然后两只手紧紧握到了一起。
“既然我们还是正常人，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每天都要经历一次或几次改造，直到我们也变成改造人为止？”，接下来，戈登又开始了提问，因为他的疑问实在太多了。
杰克说：“是的，他们对我们大脑的改造会持续进行下去，直到我们也看到天使的那一天，他们恨不得每天把我们送上改造仪一百次，但技术上不允许，即使每天对我们改造两次都可能要了我们的命，所以他们只得每天改造我们一次，三个多月以来，我每天都要坐上大脑改造仪，但我看到的始终是魔鬼，据我所知，我是这里唯一一个超过三个月，大脑还没被改造成功的人！”
“现在大脑还没完成改造的人还有多少？”
“前几天在做完电疗后，我还真的问了迪克，他说现在没被改造的还有一万八千多人，他们都是异议 人士，看来异议 人士中还真的有很多意志坚强的人，所以迪克才将异议 人士统称为死硬的害虫！我想迪克应该说的都是实话，他没必要骗我，因为他坚信我早晚有一天也会成为改造人。”
“原来在他眼里，你我都是害虫，因为我们都是异议 人士！”，戈登轻蔑地笑了笑，紧接着，他想起了他的朋友，自由航标网的总裁詹姆斯和作家德鲁克，“相信詹姆斯和德鲁克的大脑一定还没被改造！”
想到这，他又问道：“我很想和学员们尤其是这里的异议 人士有所交流，但到目前为止，我见到的学员少之又少，他们都在做什么呢？”
“学员们要么在地下劳动改造，要么就困在寝室里，平时很少参加其它的活动，你当然也就很少看到他们了。”，说到这，杰克无奈地笑了笑，“不过，今后就好了，你至少会在电疗区看到一些大脑也没被改造的人。”
“劳动改造？学员们在哪劳动？从事什么劳动？”
“劳动区位于电疗区的下一层，整个劳动区其实是一个人力发电厂，里面一共有五千台看上去像脚踏车的发电机，只要快速蹬踏发电机的踏板就能发电，主要劳动力是大脑已经完成改造的学员，他们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有的人可以连续不间断地蹬上四个小时不休息，大脑正常的学员也要参加劳动，但他们一般连续蹬上半个小时就受不了了，”
说到这，杰克突然面露怒容，“我认为这种强制劳动就是对人 权的严重侵犯，所以我就组织了一次罢 工，抗拒劳动，大脑没被改造的异议 人士都积极参与了罢 工抗 议，而那些改造人不仅不参加，反而还反对我们的罢 工，甚至还和我们罢 工的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正德院是不可能容忍这种罢 工的，于是，他们就把我这个煽动者关进了禁闭室，我被解除禁闭后，为了防止我再次组织罢 工，他们就不让我参加劳动，也不让我和其他学员接触了，所以我才会一个人住在这间寝室里，什么时候我也成为了改造人，他们才会让我参加劳动，才会和其他的学员住到一起，但我相信我一定不会是这里唯一组织罢 工的人，接下来，一定还会有更多的异议 人士站出来组织罢 工！“
戈登激动地说：“杰克，你做得对，如果有机会，我也会组织罢 工！”，
杰克若有所思道：“戈登先生，也许这就是他们让你和我住在一起的原因，他们很了解你的为人，也非常清楚你的影响力和感召力，在你的大脑被改造之前，你应该和我一样也不会参加劳动，也无法接触其他的学员，他们不想给你提供组织学员与他们展开斗争的机会，如果你也组织罢 工，那么响应的人一定非常多，很有可能导致大规模的混乱，效果一定比我组织的罢 工强很多，这可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杰克说对了，凯莉得知对戈登的大脑改造以失败告终后，就指示正德院将戈登与杰克这个最难以改造的人关押在一起，在戈登成为改造人之前，不允许他参加劳动也不允许他接触其他的学员。
“嗯，他们一定就是这么想的！”，戈登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么学员们每天要干多长时间呢？”
“每天要干十二个小时，从早六点到晚六点，改造人实在蹬不动的时候，正常人会接替他们继续发电，改造人恢复体力后，他们不用管理人员督促，就会主动替换正常人，他们每天大概能干九到十个小时，正常人每天只能断断续续地干一到两个小时，可以说，改造人都非常享受这种高强度劳动给他们带来的快感和幸福感，他们甚至一边蹬着脚踏车一边吃午饭，如果不让他们劳动，他们是要抗议的。”
“难道这也是他们改造学员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把学员们改造成无比顺从听话的像机器人一样的奴隶？”，戈登又有些激动了。
“差不多吧！”，杰克叹了口气。
接下来，话题又回到了大脑改造上，杰克说：“戈登先生，如果你昏了过去，就说明你进入了第五档，如果没进入第五档，被改造的人在前四个档位就要么看到了天使，要么看到了魔鬼，但他们看到的魔鬼最终还是变成了天使，是不会昏迷的，只有进入第五档并且始终看到魔鬼的人才会昏过去，看来你的大脑是足够坚强的！”
戈登想了想，说道：“杰克，请你详细说说这个大脑改造仪改造大脑的过程。”
杰克说：“虽然我不知道改造仪的工作原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改造仪一定通过电信号向我们的大脑注入了魔鬼的图像，但意志力薄弱的人在电流和电信号的刺激下看到的并不是真相，而是把魔鬼看成了天使，在坐上这个改造仪后，很多人在第一档或者第二档就会直接看到天使，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大脑已经被改造完成了，只有少数人才会像你我一样看到魔鬼的图像，但进入第三，第四档时，在看到魔鬼的人中，很多人脑海中的魔鬼最终也会变成天使，也就是说，他们的大脑也被改造了，只有极少数人能坚持到第五档，在这些人中，一部分人脑海中的魔鬼最终还是变成了天使，而在另一部分人的脑海中，魔鬼始终是魔鬼，但这些人最后都像你一样陷入了昏迷，到目前为止，能做到看到魔鬼又不会昏迷的人只有我。总之，每上个一个档次，就会淘汰很多人，能坚持到第五档并且始终看到魔鬼的人是很少的。”
戈登若有所思道：“就是说，那些大脑仍然正常的异议 人士都看到了魔鬼，都进入了第五档，而且最终都昏了过去，看来，至少在异议 人士这个群体里，能坚持到第五档并且始终看到魔鬼的人反而是大多数！”
“是的！”，杰克点了点头，“所以异议 人士们之所以敢于大胆抗争是有坚强的意志基础的，不过，人的意志再坚定也可能敌不过这台机器，虽然有些人暂时没被改造，但在之后每天一次的电疗中，很多人还是会被成功改造的！”
“哦，为什么？”
“因为多次昏迷会对人的神经系统和身体造成非常严重的伤害，在多次昏迷后，当神经已经严重受损的人再坐上改造仪后，就不会再昏迷了，因为他们直接看到了天使，即使看到了魔鬼，魔鬼很快也会变成天使，就是说，在多次昏迷后，人的大脑就会被改造！所以，琼斯先生，当你见到魔鬼时，一定要坚持住，一定不要让自己昏过去！”
“那么，该如何控制自己才不会昏过去呢！”，戈登急切地问道，“还有，我们能战胜这个魔鬼吗？”
杰克说：“我前几次接受电疗的时候，每次看到魔鬼之后就都昏了过去，然后我就分析了原因，我觉得当我看到魔鬼的时候，内心还是充满了恐惧，而第五档的电流和信号强度是最强的，这也会加大我的恐惧感，当恐惧感达到极限后，我就会昏过去，是这种恐惧的本能使我失去了意识，所以，在之后的一次电疗中，我刻意控制自己的恐惧本能，我选择勇敢地直视魔鬼的眼睛，然后奇迹就发生了，在和魔鬼对视了一段时间后，魔鬼居然闭上了眼睛，然后改造仪就自动停机了，也就是说，我战胜了魔鬼，从那以后，我每次都能战胜魔鬼，每次昏过去的都是魔鬼而不是我！”，说到最后，他的脸上浮现出颇为自豪的神情。
“难道那张鬼脸是有灵魂的？他也知道害怕和恐惧？还有，改造仪为什么会自动停机呢？”
“我猜测那张鬼脸既然是人工智能模拟出来的，自然也模拟了人类的情感，所以也会害怕，至于自动停机，我觉得这是这套系统在自我保护，当魔鬼感到恐惧时，系统的电压也会随之升高，如果持续时间太长就可能导致整个系统的崩溃，另外，当接受改造的人出现昏迷之后，系统也会自动停机，以防止昏迷的人出现意外。”
戈登点了点头，“就是说，坐上电疗仪后，只会出现以下几种结果，第一，直接看到天使，大脑改造完成，第二，看到魔鬼，然后魔鬼变成了天使，大脑改造完成，第三，进入第五档，看到魔鬼，昏迷，电疗自动终止，第四，进入第五档，看到魔鬼，多次昏迷后，魔鬼变成天使，大脑改造完成，第五，进入第五档，看到魔鬼，魔鬼昏迷，电疗自动终止，总之，停留在前四档的都逃脱不了被改造的命运，只有坚持到第五档才有机会和魔鬼抗争到底，才有机会击败魔鬼，是这样吧？”
“是的，你总结得很好，大脑尚未改造完成的人基本上都属于第三种情况，他们都已经多次陷入昏迷了，但昏迷的次数如果持续增加，就有可能转化为第四种情况，他们的大脑被改造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只有做到第五种情况，只有不断战胜魔鬼，他们改造我们大脑的阴谋才无法得逞！”
戈登陷入了思考，过了片刻，他说道：“如此看来，改造仪其实考验的是我们大脑分辨是非善恶的能力，这就是所谓的意志力，如果始终看到的是魔鬼，也就是真相，就说明我们具有超强的意志力，但如果魔鬼最后还是变成了天使，就说明我们被魔鬼击败了，说明我们的大脑已经失去了分辨是非善恶的能力，也意味着，我们的大脑已经失去了独立判断和批判的能力，意味着我们的大脑已经被改造成功了，我们只能被动地接受灌输给我们的一切虚假和邪恶的东西，然后我们就变成了听话和顺从的人，一个是非不分的人，是这样吗？”
“是的，就是这样！”，杰克点了点头，“而且，只有大脑被改造过之后，才有可能离开这里，前天被释放的那几个人，都是被改造过的。”（他所说的那几个人指的就是亨利夫妇等在琼斯面前表现良好的五个人）
“为什么？”
“我想就是怕学员把这里改造大脑和强迫劳动的事说出去吧，大脑被改造的人就不会说这些事了，但即使完成了改造，他们也不会轻易放我们走的，因为所有的学员都是劳动力。”
“那他们为什么放了那几个人？”
杰克说：“人的大脑被改造之后，改造他们的人让他们怎么想就怎么想，让他们怎么说就怎么说，他们只会说这里的好话，不会说坏话，这几个人都是改造人里的佼佼者，他们事先肯定都被安排了任务，就是要在琼斯总统面前表现一番，他们的表现一定得到了正德院和思想部的认可，认为他们回到社会上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所以，他们就被释放了。
虽然改造人都不愿意离开这里，但只要官员强令他们离开，他们也只能服从命令，当然，他们一定是带着任务回到社会的，他们会把正德院描绘得非常美好，会宣扬琼斯和凯莉的伟大，会给政府唱赞歌，会用言语和肢体暴力攻击异议 人士，在做这些坏事的时候，他们会比第一等级的那些爱国者更加厚颜无刺，更加凶狠残暴，更加没有底线，更具破坏性和示范效应！不过，无论怎么说，他们还是很幸运的，毕竟大多数改造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是没有机会出去的。”
“这简直太邪恶了！”，戈登强压怒火道。
杰克坚定说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戈登神色凝重地说：“看来，这就是一场意志力的较量，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只要我们坚信自己是正义的，只要我们勇敢与魔鬼对视，代表邪恶的魔鬼就一定会向正义低头！”
“是的，”，杰克重重地点了点头，“戈登先生，我相信你也会像我一样一次次地战胜魔鬼，我们一定是最终的胜利者！”
然后，两个人的两只手又一次紧紧握到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