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阴雨绵,祭祖先
李父子,踏露行,念故年
谷雨连绵的时节,空气中透露出些许的潮湿,尚未鸡鸣,李四便已起床,茅屋中没有什么摆设,桌椅床柜一语道齐,但倒也陈置规整,显得屋内干爽整洁。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早已习惯了跟李守一进山砍柴捕猎的李四,自然也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推开屋门,伸了个懒腰,一阵轻风裹着丝丝潮气扑面而来,李四又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粗布麻衣。
李守一已经在泥土松软的屋前小院里,正收拾着祭祀所需的物品,看到李四开门走出,李守一对他说道:“多披件衣衫,带上斗笠。淋雨着凉,你娘见到该怨我没看好你了。”语气中不见沉重忧伤,反倒似要去一见心中思念的那个人儿,只可惜伊人已逝。
李四听完,用手抹了把打在脸上的细密雨滴,用清脆且稚嫩的童音回到:“知道啦,爹。”转过身,去拿斗笠,嘴里小声嘟囔着“爹爹最是啰嗦。”
李守一一辈子憨厚老实,热心好说话更是在小镇中出了名的,谁家有了大事小情的也都爱找他帮忙。
大概也是缘分使然,一次在帮镇中药房送药的时候,年轻的李守一结识了李四的亲娘,也是自己的未来娘子。
对于李守一来说,前半生最令他骄傲与幸福的莫过于娶了李四的娘亲。李四的娘亲本姓陈,说来也是不幸,陈家几代单传,到了她父亲这辈想抱个儿子,却一连几胎都是女娃娃,李四的娘亲闺阁中排名第四,陈父失望至极,也就无心再为新生的女儿取名费心,索性就叫阿四。
陈四姑娘从小在家中不受待见,但骨子里的温柔纯良却令她透露出一股别样的气质,随着年岁的增长更是出落的越发靓丽。陈家四姑娘的芳名传遍小镇,不少家世不错的人家上门提亲,可人家四姑娘却偏偏选择了老实巴交,无财也无貌的李守一,这其间倒也发生了些有趣的故事,这里暂且不表。
李守一虽识得几个大字,但却从没入过塾堂,不过他的人倒是真的应了他的名,守一。对李四的娘亲一心一意,百般呵护,倾其所有,知道自己娘子虽然很少提及,但对她自己的名字还是心有所结,所以为了安慰妻子,干脆不顾四姑娘的强烈反对,执意给两人的儿子冠名李四,陈丫头拗不过李守一的执拗,只得苦笑同意,不过她的心里深知丈夫对自己的情意,也是甜蜜异常。
李四每当听到父亲提及此事,看到父亲满脸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却是翻翻白眼无可奈何无言以对。
穿过离自家茅屋不远处的一片竹林,李四亦步亦趋的跟着李守一拿着祭祀所用,来到了自己娘亲的坟堆之前,旁边是一块一人高的青石墓碑,上面刻有:爱妻慈母李陈氏之墓立碑人李守一李四。坟堆四周并无杂草,看的出来经常会来人打扫。
撑起纸伞,点燃三柱清香,摆上先前准备好的祭品,李四在李守一的授意下恭恭敬敬的在母亲坟前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立于一边,帮蹲在地上给亡妻烧纸钱的父亲撑着伞,防止雨水落入铜盆纸钱难以燃尽。
听着父亲嘴中絮絮叨叨的回忆着他和自己母亲以往的点滴,李四心中也是难过,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
“近来一切都好,娘子无需担心我们爷俩儿,刘伯对我们父子相当照顾。”边说,李守一边举起一杯酒洒在身前,“咱宝贝儿子也壮实着呢,前两天自己就猎到了一只野兔。。。”对着亡妻墓碑言语了许久,李守一转过身把手放在李四的头上,揉了揉李四有些湿润的头发对李四说道:“你娘走的早,你爹我粗人一个,只是苦了你啦。”说着他叹了口气,“说来你爹我没什么本事,空有把子力气,也没能照顾好你们娘俩儿。不过你娘和我一样,不期望你这辈子大富大贵,只要你能一生安安稳稳,平安喜乐,能给娶个漂亮媳妇儿回来,我百年之后去见娘也算是有个交代啦。”李四揉了揉鼻子,挤出一个笑容,“恩,爹,我一定会的。”
回家的路上,看着气氛有些沉闷,李守一打趣李四道:“我这儿子,别看年龄不大,进山打猎倒是一把好手,就是你爹爹我的阳刚之气没传给你,反倒与你娘的眉眼有几分相似,不爷们!哈哈哈!”然后瞅着李四,嘿嘿怪笑。
李四面无表情的盯着满脸胡子啦喳的李守一呆了半晌,冒出一句“还好没随你,不然哪还有女人像娘亲那么好骗。”李守一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