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颇为动容地点点头。“虽然知道女儿是仙子,老人还是不放心,可见为人之母的惦念之心是天下同理的。”
“没错。老人去世之后,琴和将母亲的尸体埋在深谷,一连弹奏古琴七七四十九天进行祝祷。神奇的是,深谷出现一眼泉水,慢慢地变成一湖,好像琴和为老人流出的泪。从此以后,琴和就一直生活在这山谷湖中,还自己盖了一座小小的楼阁。”
“琴和在此谷生活了千年,为何如今要离谷而出,还救了庄蝶姑娘呢?”
“我向琴和仙子问了同样的问题。她对我说,天降陨石的那一晚,一位神者从天庭下凡,降临到这悲情谷中。神者谈及天下大变,一位新的主宰世间的大神将要出现,扫荡世间的邪恶之气,缔造一个全新时代。神者说他是元始神尊的使者,希望琴和抛弃成见,点拨我习得修仙之术,等待与冷月的今日一见之缘。”
“世人都试图寻找仙人求觅仙术,却没想到仙人会主动现身点化,这可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幸运啊!”冷月说道。
“冷月所说的幸运,未尝不是一种责任。我在悲情谷住了一个月,琴和将修仙之术尽数传授,还教了我幻象之术。正因如此,我才知道冷月得到归墟之灵,即将重返亚夏大陆。”
“庄姑娘怕我追随庄乙,故而才让修竹暗示我,引我进入这世人难觅的仙境?”冷月回头看了看修竹。
“修竹的出身的确平凡,却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曾帮助琴和救过许多山中的走兽。正因如此,修竹得到琴和的指点,有了一些异人之术。我知道你将前往种华炎家,就略微使了一点手段,使修竹成为种华炎心腹,以便陪伴你来到这里。”庄蝶坦然解释道。
“冷月与庄姑娘能够相会于此谷,也算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同我得到归墟之灵一样皆为缘分。不过,归墟之神一直被亚夏主神排斥,甚至当庄帝执政帝国的时候,还派学城学士们著书立说,着力扭曲古史,将归墟大神与三面树神丑化,以至于海界、北方雪国神脉混乱。我作为归墟之灵的守护者,为什么要听伏易大神女儿的指引呢?”冷月问道。
“对于冷姑娘所说,庄蝶确实在学城也有耳闻。据说,归墟大神与三面树神、鹰神是神族三兄弟,之所以偏安于一隅,甚至渐渐淡出世人视线,完全是因为黄辕大帝的打压。无论这种说法是否属实,冷姑娘不可否认的是,延续数千年的伏易、黄辕两大神脉,真正使亚夏族统一起来。假如归墟之灵倾向于混沌之气,那么亚夏族必将面临大难,这恐怕不是冷姑娘想看到的吧!”
冷月沉默不语。庄蝶继续接着说:“其实,庄蝶在学城翻阅过古籍,知道归墟是一位充满神性光辉的大神。在亚夏大陆潜龙纪时代,尘海尚是一片混沌之海,没有任何生灵存在,只有无尽的波涛与巨浪。后来,归墟大神来到了这片混沌之海,点化了海底的一个归墟洞。归墟大神东返亚夏东方海域之后,归墟洞中出现一个神人,随着海浪越长越高,最终长成了一个巨人。为了改变混沌海域的状况,巨人钻入了大海,用力掀起了海底的陆地,将陆地顶出了海面,最终成为尘服大陆。依照古籍的说法,那个顶起尘服大陆的巨人,就是归墟大神的一缕灵魄呢!”
“既然伏易与黄辕两大神脉都意识到混沌之气想要作恶,何不亲自安排除恶之神下凡,让所谓的变天者泰平去天域雪山冒险,难道不是太过儿戏了?”
“混沌之气之所以狂暴欲出,与天外陨石的邪恶之气影响有关,伏易与黄辕时代的神脉已经调零,即使有神之灵魄襄助也无济于事。正因如此,亚夏族的神族只能依靠神龙之灵,再祈祷变天者泰平参悟天道,与其他变天者与辅天者一起消灭邪恶之气。”
“庄姑娘所说的其他变天者是谁呢?辅天者又是谁呢?”
“变天者是谁,我并不清楚。不过,能够救亚夏族的辅天者是冷姑娘却无可辩驳,而且冷姑娘不必赶到天域雪山,只要能够及时赶到苍岭,在幽冥地府除掉魔界九帝之魂魄即可。”
“这么简单?”冷月暗自称奇。莫非庄蝶知道我要到苍岭去?
“冷姑娘真是会说笑,深入幽冥地府可不简单啊!”
“想必庄姑娘代表琴和仙子点化我,一定为冷月潜入幽冥地府准备了神秘的法器。”冷月微微一笑。
“冷姑娘冰雪聪明,真是让人佩服。不过,那神秘法器却不在这里,而是在京师盐商帮会的密室里。”
“盐商帮会?”冷月非常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偷偷化装潜入盐商帮会。
彼时,盐商帮会的帮主还是杜云,其子杜箴常常在外为非作歹。眼下,杜云惊悉爱子被杀,悲痛万分,一病不起,导致盐商帮会群龙无首。副帮主屠啸乘机分裂盐商帮会,又被一位帮中的长老杀死。经过一番争论,帮中众人推举魏道暂时掌管帮会。
“既然如此,冷月就不再耽搁,现在就出发到京师去。庄姑娘能掐会算,一定知道我会前往幽冥地府,想必已经让修竹在悲情谷外备好马匹了。”
“冷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单单是这份担当与胸襟,就足以让人敬佩。”庄蝶点了点头,眼中闪过明亮的光。
“庄姑娘不必为我戴高帽,到苍岭幽冥地府是我早有的打算。当然,如果能够为亚夏族助一臂之力,不让混沌之气为祸人间,冷月也不介意做一个顺水人情。我事先说明一点,我这么做不是为泰平。”
“好。”庄蝶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修竹已经从端那座小小的宫殿中端来吃食。食物并非琼浆玉露,而是普普通通的粗茶淡饭,却让冷月吃得很舒服。月亮升在高空,喜乐宫上空的云层渐淡,周遭一切显得极为寂静。在极为复杂的心态下,冷月靠着楼阁一角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当冷月与青阳云莺醒来的时候,庄蝶已经不见了。那楼阁在微明的晨曦里显得有些平凡,失去了夜幕下的庄严与风采。修竹准备好了早饭,已经将一切打理停当,正站在小舟上远眺。冷月没说什么,与青阳云莺上了小舟。修竹撑竿摆舟,驾驶小船向谷外而去。
“主人真想襄助泰平?”青阳云莺小声问道。
“至少苍岭幽冥地府之行是势在必行的。”
“我们怎么才能得到那盐商帮会的神秘宝物呢?”
“卓然。”冷月简单地回答道。
冷月因为机缘巧合,与定皇的后代卓然相识。她知道,卓然不在乎世间的虚名,而是有着对民族大义的大情怀。卓然曾被应白首选中,着意传授了高妙剑术,还教会他一套内功心法。应白首对卓然说过,他难为王侯与名将,却可襄助变天者,使亚夏族重现辉煌。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小舟离开了悲情谷,停靠在下苍岭北的一处山坳下。修竹拴好了小舟,钻入一片密林,牵出了两匹马。
“冷姑娘,祝愿你一切顺利。”修竹憨憨地说道。
“你不怕我得了神秘宝物,却不助变天者泰平除掉魔界九帝吗?”
“我相信一切都是天意的安排。”
“那喜乐宫是真实存在吗?”
“如果冷姑娘觉得那是虚幻的,就当作自己做了一个梦罢了。”修竹说完话,转身上了小舟,驾船向来路去了。
“这真是梦幻般的经历啊!”青阳云莺叹息道。
“走吧!”冷月翻身上马,扬鞭催马离开了下苍岭。
两个人一路向西狂奔,待见到安阳城的城楼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安阳不是帝国大城,成名源于下苍岭安谷的菊花。安谷内的菊花多为野生种,最初仅可见到黄色,有喜菊者呤唱“夕餐秋菊之落英”,可见雅致之人甚爱。元世纪时期,白子大士陶明爱菊如痴,除了亲在山谷间种花,还每每用嫁接之法培植,渐渐出现了不同花色,多达三百余个品种。
陶明是廊中威国葬花镇人,因不堪忍受廊中乱战,便率家人迁居银夏,在安阳山安谷内隐居下来。如今安谷又被称作菊谷,谷中菊花如同海潮,层层色彩灿若云霞,成为爱菊之人必来之地。陶氏后人一直住在谷内,精心伺弄祖先之花种,使安阳成为亚夏最有名的菊花产地,亦是最大的菊花交易之地。
她们刚到安阳城外,就看到几个骑士从北方王国大道奔来。片刻之后,这几个骑士就跑到城门口。冷月仔细观察,发现这几人似乎小心翼翼。她不动声色,不远不近地跟着骑士首领。她的内力已至化境,耳力自然异于常人。冷月清晰地听到,那骑士首领正交待身边之人。
“咱们绝不能辜负魏武大王的期待,万万不能让缇维的使者赶到墨国,与泰平缔结对付济国的联盟。”那人声音低沉,不经意地瞥了冷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