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翻卷而至的乌云布满穹空,如同一座巨城压在归夏岛上方。一抹闪电在厚重的乌云内部划过,仿佛有人用火石在点火。狂风似乎被乌云吸走,归夏岛上听不到咆哮的风声,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清晰可闻。
七八个匠人从礁石下方走过,向着岛上驻军的营地走去,为首者是来自北靖的匠人郁诏。郁诏是泰氏家族的追随者,听说泰 安要开采海岛铁矿,便义无反顾地来到归夏岛,担任开采铁矿的总管。
归夏岛刚刚被开发时,岛上的生活条件十分恶劣。郁诏没有怨天尤人,配合松井等人掘井取水,还在岛上发现了一种海龙果。海龙果与沉冰岛的龙神果极其相似,能够极大地缓解饮食难题,使归夏岛得以驻军。
“更为重要的是,篷冲列岛的土著文明受亚夏影响深远,尚未形成牢不可破的体系,只要泰 安接受教主的支持与理念,归墟教就有望成为篷冲列岛的第一大教。反过来,归墟教若在篷冲列岛发扬光大,又可以向亚夏大陆与仙莱大陆辐射,使教主成为万世敬仰的教神。”扑元朗接着庄乙的话说道。
庄乙点了点头。对于扑元朗举一反三的能力,庄乙是非常欣赏的。“世上的任何一个民族,都需要教化与神话来维系,完成千万年的传承,如果我能够将归墟教缔造为世间唯一的教,不就能够统一整个世间之族吗?”
“教主想将各个大陆的神话传说融为一体,重新缔造一个以归墟为主神的神话体系,无疑是世间诸族的最大福音。元朗更为期待的是,教主有朝一日直达天庭,成为取代归墟的唯一真神。”扑元朗脸上泛着红光,显然对于这种未来满怀期待。
“所以,控制住泰 安与篷冲列岛是非常关键的一步。元朗觉得,除了用金银珠宝与武力支持泰 安,我该如何让他难以摆脱对归墟教的依赖呢?”
“尽管元朗没有见过泰 安,但是通过别人口中所述,在下便知此人绝非寻常之辈,否则也不会自封日照大神,通过切入篷冲本岛神话体系,来达到自己独霸列岛的目的。目前,由于有了强大军力作为支撑,云出、乌取、山口、石槌等西岛诸蕃镇自知不敌,全都向泰 安表示臣服,而他已被篷冲本岛西部百姓视为真正的日照大神。”扑元朗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日照大神不过是镜花水月,只要能够与归墟教的真神合二为一,又能够使泰 安的神尊之位永固,他不会排斥接受归墟教。”庄乙略微有些烦燥。
“教主所言极是。元朗想说的是,教化融合乃是次要,关键在于如何向泰古王国军队渗透。”扑元朗压低声音,显得神神秘秘。
“你接着说。”
“据我所知,泰古王国治下有四个精锐团,分别是武士团、浪人团、幻影团与候鸟团。武士团以忠诚不畏死为信条,担任泰 安的死士卫队,由雪地熊团骑士万雪担任首领。浪人团是新建的间谍组织,由游历过篷冲本岛的柏初言担任首领。幻者团前身即幻影团,由野守曲亲自指挥,安排团员潜往本岛各蕃,出任蕃镇的官职要位,潜泰安联络结盟。候鸟团则由松井担任首领,培养一支懂得训练灰头海雁与飞鱼的部下,替部队传递消息。”
扑元朗正说话之间,一只灰头海雁恰巧从远方飞来,在两个人的头顶上盘旋了一会儿。灰头海雁是篷冲列岛极为常见的鸟,飞行能力十分突出,传递消息的距离更远。通过与归夏岛驻军的接触,扑元朗意识到灰头海雁好用,就特意讨来了两只,以便与篷冲本岛暗桩联系。
灰头海雁轻轻地落了下来。扑元朗伸出手臂,海雁站在他的臂上,轻轻地摇晃了一下脑袋。扑元朗取下信袋,将灰头海雁重新放飞。他解开信袋,将一封短信展开。扑元朗仔细看了一下,脸上露出喜悦之情。
“回禀教主,篷冲本岛暗桩传来消息:泰 安的使者已经上路。”
“嗯。”庄乙点点头。
“暗桩还说,他已经打通雪浪战团的关节,与主将肖勇建立了联系,将来可以为教主左右泰古王国立下大功。”
“肖勇是谁?”
“肖勇是北靖六镇的名将,追随泰 安逃到沉冰岛。后来,泰 安以沉冰岛巨浪城为基地,控制了篷冲西岛的须磨诸蕃,便与野守曲制订新政,减免诸蕃镇百姓的赋税,解放被奴役多年的奴隶,使他们能够自由地耕种土地,并挑选不少强壮者入伍。泰 安深知军队的重要性,以肖勇为主将,以卫樬、英田寿、镰仓安土和吉田郡山为副,仿照雪地熊团建制,打造了一支五千人的精锐之师,并取名为雪浪战团。假如肖勇心向教主,那可真是太好了。”
“肖勇与泰氏一家渊源颇深,为何会生出异心呢?”庄乙有点不解。
“泰安为了融入篷冲本岛,重用本地土著名绅,甚至准备改名换姓,故而引起肖勇等北靖旧士的不满。”
“原来如此。那你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一点啊!”庄乙一边说着,一边率先走下礁石高台。
两个人踏着略有些湿滑的石板路,走向位于归夏岛偏南方向的鸟居。
鸟居本是篷冲岛民拜神的木制建筑,建筑形式并不复杂,最上方横条的称为励木,紧接下方为祷木,第二排的横条称为贯,左右有两根柱子,中间通常有一个被称为额束的地方,放置着登岛者题名的牌匾。篷冲列岛土著信仰太阳神,认为鸟是太阳神的使者,于是在登陆海岛常做鸟居,作为神与人的世界沟通之桥,亦视为进入神领域的大门。
鸟居多修筑于潮间带上,利用回廊连接主殿、平舞台、高舞台、能舞台、客神社等建筑,铺上有着间隙的木板。遇到涨潮时,较大的波浪会从间隙中流出,减少阻力,使得鸟得以保存数百年,令当地渔民向鸟神朝圣。最早的鸟居建于灭龙纪,位于东岛的西元蕃海边。
在篷冲本岛的神话谱系里,亚夏黑龙、九头凤鸟、九尾狐均是神兽,分别代表着天界、地界与魔界,而海界的主宰则是海洋女神杵津田。相传,杵津田是由一状如飞鸟的石头所化,为了帮助岛民入海探索,甘心投身于海。为了不让杵津田饿死,篷冲列岛的乌鸦会叼着吃食,飞到大海上投放,故而被岛民先著当作神鸟,并冠以“姫命”的美称。
对于鸟的崇拜,篷冲本岛已经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除了本岛海岸线数量众多的鸟居,近海的许多小岛都有鸟居,宣告岛民向往与神的沟通。归夏岛上的鸟居是较为常见的造型。庄乙曾听岛上驻军中的人说起,篷冲本岛内有非常罕见的三柱鸟居,位于海边的森林外围,由三个石鸟居拼在一起成为三角柱的形状,中央的神座叠着半圆形状的小石堆,插着神灵附身符纸,再加上有栅栏围起来。在篷冲列岛上,比较有名的是三柱鸟居、破风鸟居、北野鸟居、天满鸟居以及伴社鸟居,并称为本岛五大鸟居。
“归夏岛距离亚夏大陆更近,如今却建了有篷冲本岛特色的鸟居,这真是极大的讽刺啊!”庄乙看着高耸的鸟居,缓缓地开口说道。
“教主说得一点不错。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归夏岛的归属将成为导火索,引发亚夏族与篷冲本鸟土著的战争。”
“嗯。”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扑元朗的手下从远处跑来。
“启禀教主,商人集团的代表坐船抵达归夏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