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祥和唐琳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太平门梁家所在的嘉兴县。然而,天公不作美,雷声滚滚,暴雨如注般倾盆而下。他们只得在县城郊外的一家旅店暂且投宿。
这家旅店原是驿站改造而成,规模不大,显得颇为简陋。经过大雨的冲刷,刚踏入店内,一股潮湿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店内已有三拨人,气氛微妙异常。角落处,一位名叫辩机的和尚正默默念诵经文。两名健硕青年身着太平门统一服饰,坐在一旁饮酒,看样子他们也是要前往县里的太平门总堂。稍远处,“太行三虎”郭威、杨彪和罗猛这三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也正在吃肉喝酒。
薛祥和唐琳走进旅店后,店老板满脸歉意地说道:“两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小店今日客满,你们若要住店,只能住通铺了。”唐琳随即出示梁静娴给的信物,道:“我是唐琳,这是夫君薛祥,我们夫妇二人是来找太平门梁铁心前辈的。”太平门的两名弟子得知他们的来意后,纷纷放下碗筷,热心地齐声说道:“我们就是太平门的,可以凑一间房给你们住。”薛祥和唐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欣然同意。
老三罗猛喝得酩酊大醉,店小二从他身旁走过时,他竟突然发起酒疯,扯住店小二的胳膊,与他起了冲突。店小二吓得脸色苍白,薛祥见状,仗义出手,将罗猛支开。
罗猛满身酒气,怒目圆睁,对着薛祥大声吼叫:“哪来的小子,敢管爷的闲事?”薛祥对此类话语早已习以为常,丝毫不惧,冷静地回应道:“这位兄弟,何必为难一个店小二呢?有什么事好好说。”罗猛哪里听得进去,挥拳便向薛祥打来。薛祥侧身一闪,轻松躲过。罗猛更加愤怒,连续出招,却都被薛祥巧妙地化解。几个回合下来,罗猛不敌薛祥,酒也醒了大半。老二杨彪素来是个和事佬,见两人起了争执,急忙劝架,罗猛悻悻而去。
天色已晚,众人回到房间准备休息。然而,没过多久,杨彪突然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声称在薛祥房间的楼下角落里发现了罗猛的尸体。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瞬间让整个旅店陷入了混乱。众人纷纷来到楼下,看着罗猛的凄惨死状,脸上无不露出震惊和恐惧的表情。
郭威怒视着薛祥,怀疑是他下的毒手,大声说道:“肯定是你干的!案发现场离你的房间最近,不是你还能是谁?”唐琳立刻站出来为薛祥辩护,说道:“凶手绝不是他!夫君不是这样的人,他刚刚还阻止罗猛闹事,怎么可能会杀他呢?”
太平门的两名弟子也纷纷议论起来。只听一人说道:“这事情确实蹊跷,不能仅凭案发现场的位置就断定是薛公子所为。”另一人也道:“是啊,也许有其他人暗中下手。”
辩机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稍安勿躁。此事需仔细调查,不可妄下结论。”
郭威却不依不饶,他啐了一口,怒道:“不是那小子还能有谁?这里就他最可疑!”
薛祥拳头一紧,唐琳握住他的手腕,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冷静。薛祥于是强压怒气,冷静地看着众人,正色道:“我薛祥行得正坐得端,绝不是歹人。而且我比在场诸位更想找出凶手,只有找到他,才能还自己一个清白。”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薛祥和唐琳仔细检查了罗猛的尸体,发现他身上有多处伤口,但似乎并不是致命伤。而真正的致命伤在脖子处,有一道深深的勒痕,看起来是用一种很细的绳子造成的。
“这么细的绳子,绝非一般人拥有。”薛祥检查完尸体,又与唐琳对视一眼。唐琳疑惑道:“夫君看我做甚?”薛祥笑了一笑,轻声道:“夫人见多识广,可知这绳子的来历?”
唐琳轻叹一声,道:“据我所知,能造成这样伤口的凶器,只可能是冰蚕丝或者无影刃。”
“冰蚕丝?无影刃?听起来像是暗器的名字。”薛祥语声微顿,“该不会是你们唐门制造的吧?”
“唐门确实以暗器闻名江湖,但我敢肯定,冰蚕丝和无影刃并非我唐门所产。”唐琳低着头,沉声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凶器来源,但从命案发生的时间来看,这个凶手一定还在我们当中。”
薛祥道:“夫人为何如此肯定?”
唐琳道:“罗猛身材高大粗壮,而身上伤口虽多,致命伤却只在脖颈处,且是用造价昂贵的冰蚕丝或无影刃造成,说明凶手不但训练有素,而且善于伪装。我们进店到现在不过半个多时辰,若凶手是外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个大汉,还能把尸体转移到我们房间下面后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所以我觉得这一定是熟人作案,只要我们查清楚罗猛死前都与什么人有过接触,就不难找出凶手了。”薛祥点了点头,道:“夫人所言极是。”
唐琳道:“太行三虎的老二杨彪看起来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夫君可以找他详细了解一下罗猛的情况。”薛祥于是走到杨彪面前,道:“杨兄,恕我冒昧一问,罗兄他……平时可有什么仇人?”
“仇人?这可从何说起?”杨彪眼神游离,思索片刻,支吾道,“我这兄弟脾气是差了些,但也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之人啊。”
唐琳在一旁观察着杨彪的反应,见他叙述过程中,目光闪烁,似乎有所隐瞒,于是把薛祥拉过来,悄声道:“夫君,我看这杨彪定有问题。”薛祥道:“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还不能下结论。”唐琳微微点头,转身对众人道:“我们发现死者身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以妾身对江湖各种暗器的了解,这种程度的伤口只有冰蚕丝或无影刃才能造成。各位可还有其他的发现?”
众人听闻唐琳所言,都陷入了沉思。太平门的两名弟子率先打破沉默,其中一人说道:“这冰蚕丝和无影刃皆是罕见之物,一般人难以得到,说明凶手必定来头不小。”另一人点头附和:“没错,我们得赶紧找出凶手,以免再生事端。”郭威则怒喝一声,道:“找什么找?我看不必找了,凶手就在你们几个人当中!”
辩机和尚手捻佛珠,此刻微微颔首,道了一声佛号,道:“善哉善哉,各位施主所言极是。但贫僧觉得,此事或许另有玄机。”郭威却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道:“有什么玄机?你这秃驴,分明就是想给姓薛的打掩护!我看这薛祥最有嫌疑,甭管什么冰蚕丝、无影刃,先把他抓起来审审再说。”说着便要来抓薛祥。
唐琳挡在薛祥身前,怒视郭威,道:“你无凭无据,凭什么审我夫君?”郭威怒气未消,又被杨彪拦住。
杨彪沉声道:“大哥,切勿冲动。现在确实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薛祥所为,既然他们查到了线索,我们不妨也先从这冰蚕丝和无影刃入手调查吧。”郭威消了消气,转头不语。
事发突然,众人议论纷纷。就在众人商议之际,薛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尸体,猛然发现罗猛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布料。他小心翼翼地掰开罗猛的手指,取出布料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唐琳见薛祥有新的发现,凑了过去,忙问道:“夫君,这布料有何不妥?”薛祥将布料递给唐琳,道:“夫人你看,这布料质地精良,绝非一般人所有。而且,这布料的颜色和花纹,与,”他故意压低声音,“与太平门弟子的服饰极为相似。”唐琳道:“明白了。”转身对其中一名太平门弟子说道:“凶手的确就在我们当中,而且,就是你们当中的一个。”说罢拿出布料。
太平门的两名弟子闻言,皆大惊失色,连忙辩解道:“这不可能。我们与那罗猛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薛祥冷静地分析道:“也许你们不是凶手,但这布料的出现绝非偶然。或许凶手是想嫁祸给你们。”辩机和尚也道:“阿弥陀佛,薛施主所言不无道理。”那两名弟子各自松了口气,但脸上的表情很快又变得凝重。
凶手究竟是谁?他为何要嫁祸给太平门?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店小二突然站了出来,怯生生地说道:“各位客官,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薛祥道:“但说无妨。”店小二咽了咽口水,道:“小的方才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大师的那个包裹里有……有一卷很细的绳子,看起来很像你们说的冰蚕丝。”说这话的时候,他人已不自觉地在发抖,不敢正视辩机和尚的目光,而众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辩机和尚身上。
辩机和尚脸色一变,连忙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莫要冤枉贫僧。贫僧乃出家人,怎么会杀人呢?”
郭威怒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你是个假和尚。”唐琳却道:“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辩机和尚叹息一声,道:“你们大可去检查贫僧的包裹。”薛祥道:“此事由我来做。”说完,他亲自检查了辩机和尚的包裹。
当他打开包裹时,果然发现了一卷细如发丝的绳子。辩机和尚见状,面露诧异之色。众人都认定辩机和尚就是凶手,纷纷指责他。
就在这时,薛祥又发现了一个关键的细节。他拿起绳子仔细观察,发现这绳子虽然很细,但与罗猛脖子上的勒痕并不完全吻合。于是他又回头检查了罗猛的尸体,发现罗猛的指甲里有一些黑色的粉末。他将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薛祥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各位,我们都被凶手误导了。辩机大师不是凶手。”众人都疑惑地看着薛祥,等待他的解释。
薛祥道:“这绳子虽然很像冰蚕丝,但其实只是一种普通的绳子。而且,罗猛指甲里的黑色粉末,是一种毒药。我想,凶手应该是先用毒药将罗猛迷晕,然后再用这普通的绳子将他勒死,最后将冰蚕丝的线索引到辩机和尚身上,企图嫁祸于人。”众人恍然大悟。
郭威羞愧地低下了头,道:“是我错怪了和尚。那凶手到底是谁?”薛祥微微一笑,道:“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众人也都紧张地看着薛祥,等待他说出凶手的名字。
薛祥踱着步,走到店小二面前时忽然顿住,缓缓道:“凶手就是你。”
店小二惊慌失措,连忙说道:“客官,你可不能冤枉小的呀。小的怎么会是凶手呢?”薛祥道:“你看似胆小怕事,但其实心思缜密。你故意将冰蚕丝的线索引到辩机和尚身上,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而且,你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有足够的时间作案。”
店小二脸色惨白,双腿微微颤抖着,仍在极力辩解:“客官,真的不是我,我就是个跑堂的,哪有什么杀人的理由啊。”薛祥也觉得太过蹊跷,微微皱眉,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下巴,再度陷入沉思。
此时,唐琳突然开口,道:“我觉得真凶很可能是店老板。”众人皆露出惊讶之色。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自从我们发现罗猛的尸体之后,店老板就失踪不见了。如果这位小二哥有嫌疑,那么店老板的嫌疑不应该更大吗?”唐琳眼波流转,环顾众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听了这话,薛祥微微扬起下巴,眼神笃定,道:“店老板此时不知所踪,甚是可疑。”
“你说可疑就可疑,证据呢?倒是拿出来啊?”郭威此刻又忿忿不平。
薛祥悠然道:“你们想想,那店老板生得肥头大耳,开的旅店却简陋不堪,一看就心思颇多。每次他在店里走动时,脚步都是轻飘飘的,仿佛在谋划着什么。”
郭威跺了跺脚,道:“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如何是好?”薛祥道:“立刻派人在附近搜寻店老板的踪迹,同时检查店内是否还有其他可疑线索。”
众人纷纷行动起来,在旅店附近展开了搜寻。薛祥和唐琳则继续在店内仔细检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他们再次查看了罗猛的尸体,希望能找到更多的证据。
薛祥道:“如果店小二不是凶手,那么店老板的嫌疑确实更大。但是,我们还没找到确凿的证据,只怕他会抵赖。”唐琳点了点头,道:“夫君说得对。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来锁定凶手的身份。”
就在这时,一名太平门弟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只听他说道:“我记得在罗猛和店小二起冲突的时候,店老板曾与人在一旁交头接耳。他看起来很紧张,好像在担心什么。”
薛祥和唐琳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一丝线索。他们决定再次询问店小二,看他是否知道店老板的去向。
店小二依然坚称自己不是凶手,对于店老板的去向也一无所知。但是,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慌乱。
薛祥察觉到了店小二的异常,他紧紧盯着店小二,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们就只能把你当成凶手交给官府了。”
店小二吓得脸色更加苍白,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我……我确实看到店老板在案发后离开了旅店。但是,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薛祥和唐琳心中一喜,不管怎样,他们总算得到一些有用线索。他们决定继续追踪店老板的踪迹,找出真凶,还死者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