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的一声,浮生镜从菡笙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泪在她脸上静静地流淌。
泪水溅在浮生镜上,摊开成一朵朵水花。画面还在播放着,沐寻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幸好这护心石附了一线魂魄,你尚还有得救,不过这邪毒比较棘手,为今之计,只有先取你一半魂魄,于往生池中炼化......”
原来,她就是玄苍、沐寻苦苦相寻等待归来的“故人”;是被逼到绝境走投无路散尽元神封印神魔井的秭月上神;是被玄苍负心寡恩始乱终弃的可怜人;是被雪神辣手摧心赶尽杀绝的情敌;是牡丹思念到深处痛哭流涕的姊妹;是众神仙讳莫如深避忌不谈的罪人!
前尘诸事,重新回味,只觉心酸肠苦,无语诉悲凉。兜兜转转,他们几人又再次陷入爱恨交织的纠缠中,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绕不开的宿命!
菡笙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念生的仇还没报,她与雪神之间的账还没有清算,她怎能容雪神高坐于南帝之位,受万仙景仰?不!!
她怒而发力,却觉着有一股强劲的力量封住了她的丹田,像是一个坚不可摧的铁罩,将她丹田之内的所有力量封住。
不管了,算账要紧!菡苼大步走出去。刚从树后出来,便见栏桥上立着紫衣华服身披彩翎大氅的花雕王。几乎是在她看见花雕王的同时,花雕王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皆幽暗深邃,含了深深的探究。
菡苼紧紧攫住她的目光,缓步走了过去,步态沉稳,一步一行俨然高位之范。她怎么也看不出来,雪神这位亲如姐妹的侍女,曾经木讷呆板的丫头,竟有着不输男子的手段和气度,在凤神归西,雪神被禁之后,以一己之力凶悍地挫败对手,独自挑起南荒政权的大梁,为雪神守住了一条光明的退路!如此忠勇睿智,真让人刮目相看!
花雕王发现菡笙身上流露的气质不对,那眼神没有了初见时的怯懦和闪躲,换之是锐利而镇定的打量,那般看着她时,她竟有些如芒在背之感。那行步间的姿态,隐隐透着不可冒犯的威仪,竟莫名地觉得熟悉。
“阿刁!”来到跟前,菡苼声音沉静地唤了一声。
花雕王神色一变,略显惊惑地看着菡笙。小花仙的脸和声音,却不是小花仙的表情和语气,她究竟是谁?敢直呼她“阿刁”!而不是“花雕王”!
花雕王锐利的视线紧紧盯着菡笙的脸,想要看出些什么。
“沐寻与雪神大婚,我这位老友怎能不送上一份大礼呢?”菡笙忽略花雕王惊惑的表情,兀自吩咐道,“带路!”
花雕王拧着眉,满腹狐疑,她摸不准“她”是谁,是敌是友,又或非敌非友。沉吟了片刻,才拿捏着语气道:“不知仙子为何会出现在此?”是友,走正门;是敌,翻墙入院。此处是凤霄宫最偏僻之处,“她”若说个明白,她再引她前去也不迟。
菡笙淡淡地道:“本神迷路了!”摆明了不想与她废话的意思。
花雕王微微有些不悦,菡笙目光一凛,声音冷了几分:“怠慢了贵客,你可担待得起?”
花雕王几时受过这般呼喝,立时涨红了脸,她紧抿着唇,努力抑制心底翻涌的羞怒之意。这时,几名侍卫从四面涌来,纷纷对花雕王报告:“没有找到妖人......”
花雕王面色一寒,疾言厉色地斥道:“废物!”
那些侍卫吓得一哆嗦,个个低了头,不敢吭声!花雕王哼了一声,端着王者的威严沉声道:“那妖畜受了伤,跑不远的,给本王继续搜!不要让他坏了大事!”
侍卫领命,逃一般四散。菡笙敛了眸色,原以为她设法将花雕王引开,好让厄明能逃出去,可看她一副戒备十足的样子,铁了心要将厄明抓到,不过看情形,似乎不太成功。
“哼!”花雕王注视对着侍卫散去的方向,余光瞟了菡笙一眼,轻蔑语道,“不知死活的妖畜,擅闯我凤霄宫,本王要你有来无回!”
菡笙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明白那话是明着告诫她这个不够光明正大而来的身份不明者,休想妄图在此生事。她冷眼睨着花雕王:“既然你忙,本神自去会会沐寻和你家公主!”言罢,菡笙掠过花雕王向前走去。
“且慢!”花雕王冷声制止。
菡笙止步,并未回头。
“既是沐寻上神和公主旧识,可否告知芳名?”花雕王上前,戒备地拦住菡笙。
“就凭你?也配问本神的芳名?”菡笙冷目射出凌厉的视线,喝叱道。
花雕王呆了一呆,此人竟如此目中无人?!这天界恐怕还没几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无礼!她哪里受过这种轻辱!
菡苼说完没再理会花雕王,复又举步。
花雕王羞怒已极,忍无可忍,她一个闪身挡在菡笙面前,手中翎扇轻轻摇了摇,那是准备发起攻击的信号。
菡笙面上风云不动,目光轻渺地落在花雕王羞恼发红的脸上,脚下裙裾一动,一朵金色莲台忽地绽开,霎时金芒万丈。菡笙端然立于莲台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花雕王,不怒而威。
花雕王望着莲台上的菡笙,浑身自然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势,使得她不自觉地呈现俯仰之态。能让她如此的,整个天界的神女仙娥中,除了公主,只有一人。蓦地,她眸光一动,目露震惊之色,嘴巴动了动,惊骇地脱口而出:“......秭月上神......”
菡笙敛眸,御着莲台向大殿飞去,一晃便消失在花雕王眼前。花雕王从震惊中回神,立即追了过去。
花雕王走后,一道灰影从一棵华华如盖的梧桐上飞掠而出,一闪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