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霞自忖自己是绝对不会有老人家的这种耐心的,难怪《卖油翁》中,当有人问起卖油翁是如何做到把油像一条直线一样,透过铜钱倒入细细的壶嘴中,却不使铜钱上沾上一点油的时候,卖油翁回答道:“我亦无他,唯手熟尔。”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能够投机取巧的,要练成过硬的功夫,只有靠勤学苦练。
赵云霞若有所思地说道:“不管是唱歌,还是相声,都是这样,学无止境,这世上永远都没有学‘成’了。” 他说着又叹息了一口气道:“我应该回曼倩社,重新学起,只可惜,现在曼倩社……”
赵云霞此时却突然抱拳道:“师爷,您回曼倩社帮帮师父吧。”
老叫花嘿嘿地笑道:“我只是一个要饭的。”
“我敢保证,您绝对不是一个要饭的。” 赵云霞道。
“哦,你为什么这么说呢?”老叫花微笑道。
“虽然您衣衫褴褛,可是,您的头发、胡子都很有光泽,一点都不像是缺乏营养的样子;虽然您脸上抹了灰,可是,您身上却很干净,一点也不脏;更重要的是,您的谈吐,您的才学,都一点不像一个要饭的。” 赵云霞道:“所以,师爷,您是来点化我们的吧。”
老叫花却笑着说道:“其他都说得不错,只是,你怎么这么看不起要饭的啊,凭什么要饭的,就不能有才华啊。你们说相声的,唱的那个太平歌词,有一段叫《太公卖面》,你还记得吗?姜太公,还有过落魄的时候呢,他卖面,比我要饭,也好不了多少。《太公卖面》第一句:‘石崇豪富范丹穷’,范丹怎样,不是也很穷吗?”
赵云霞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忙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叫花却豪放地哈哈大笑道:“小伙子,有个眼力劲啊,难怪石天命那么看重你呢,好好干,曼倩社需要的是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而不是我这样的老头子啊。”他说着就将自己身上的破棉袄脱了下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穿上了一套西装,笑呵呵地对赵云霞道:“我们,还会见面的。”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这真是太疯狂了,赵云霞望着这位打扮成叫花子来点化大家的师爷,不由得感叹。
李义这时候说道:“可是,我们又要如何振兴曼倩社啊,那么多师兄弟都去了天启相声会馆,我们曼倩社,现在就算加上师父,也就只有四个人了呢。”
郭小宝却嘿嘿地笑道:“好吧,那就疯狂一回,准备准备,我们去天启相声会馆。”
“干什么啊?”李义和赵云霞惊愕地问道。
“踢馆。”郭小宝的眼里闪现出一道锐利的光芒。
李义和赵云霞看着郭小宝,就好像看着一个疯子一样,不过,郭小宝却是认真的,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将曼倩社的人重新赢回来。
不过,在去踢馆之前,提高一下自己的自身修养,还是十分有必要的事情,郭小宝忘不了上一次在台上的狼狈样,所以,他必须要好好地修炼一番。说到做到,郭小宝练功,不可谓不认真,正相反,是认真到了魔怔的地步。
比如贯口,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他本来就是过目不忘的,现在还是反复地练习,他在口袋里放了一把绿豆,有一百来颗,背一遍“莽撞人”,就拿一颗绿豆放到另一个口袋,利用空闲的时候,他一遍一遍反复练习着每段贯口,每天,都能把绿豆在口袋里倒腾好几遍。
为了让舌头更加灵活,他将一块小石子放在了嘴巴里,含着石头背诵,没多久,口舌都磨烂了,最后将带血的石块吐在地上,那石头的棱角都被磨平了。
相声的“说功”要求“念字千斤重,真切听得清”,吐字要清晰,打远,嗓音要悦耳,持久,“一字不到,听者发躁”。含石对于练“说功”是很有好处的,在练了含石后,郭小宝说出的每个字就好像珠子落在盘子里那样,掷地有声,叮当作响,每个字之间都是分开的,没有一点粘连或吃字的现象。真可谓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几日不见,郭小宝的表现已经足以让师兄弟们叹为观止了。
这天,郭小宝对赵云霞和李义道:“兄弟们,走,咱们也疯狂一回吧,踢馆去。”三个人的队伍,自然算不上是浩浩荡荡,不过,也算是走出了一股豪气,在天启相声会馆他们看见了很多的老朋友,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三人。
这时候,他们看见了曾经的大师兄何为,小曹、小刘等人也在。何为一看见三人就叫嚣着说道:“哎呀,你们几个来了啊?是不是在曼倩社混不下去了,想要在这里混口饭吃啊?没事,好歹我也算是你们的大师兄,当然要罩着你们的。”他说着又举起手中的杯子道:“喂,我说,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啊,还不快给我倒水?”
李义见状刚要发火,却看见郭小宝一把拦住了他道:“别,大师兄想喝水,我来倒。”他说着就接过了杯子,去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放在了何为的面前。
何为伸手去拿杯子,才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大声叫道:“你要害死我啊,怎么这么烫?害得我嗓子坏了,你好攒底,是吗?还不想办法弄凉了?”
赵云霞也有些忍不住了,撸起袖子想要冲上去,郭小宝还是将他拦住了:“不急,我给大师兄弄凉。”说着就拿着杯子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杯冷热正好的水放在了何为面前,何为都吃了一惊,他本来就是想难为难为郭小宝的,却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忍了,他喝了一口道:“干得不错,我问你,怎么弄凉的啊?”
“倒了一半,灌的凉水。”
“你小子,还是害我啊?给我喝生水?”
“不不不,不是生水,是凉白开。”郭小宝连忙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