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天命的指挥下,李义和赵云霞把徐自清拖了出去,交给了保安。然而,就在这时候,一队警察闯进了殡仪馆,向石天命出示了证件和文件,对他说道:“石天命,有人报警说怀疑张天顺的死乃是谋杀,所以,尸体暂时不能够火化,我们要带回去尸检,另外,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可是,医院里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石天命说道。
“对不起,医院只是初步检查,有的问题,不是表面上能够看得出来的,我们要回去做详细的检查。”
石天命被带走了,但是,那些来客们却并没有退去,反正豆腐饭都已经定好了,他们当然不能浪费,殡仪馆里,痛哭流涕,哭得昏天黑地,一转头,豆腐席上,又托杯换盏,吆喝划拳,曾经骨肉的相知去了哪里?人死人散,拍胸脯起誓的知己好友做了鸟兽散;墙倒众推,受恩惠的三千食客竟然也要捋胳膊挽袖子帮忙推墙。又能怨谁,又能恨谁?谁不是拿着湖笔勾勒画皮,全然不怕头顶上的晴天霹雳;谁人不是客人一扭脸,就往茶杯里洒土灰,客人前脚一走,后脚就泼茶。
郭小宝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得也落下了几滴眼泪,他和张天顺没有什么接触,可是,也不由得为张老爷子感到不值,演了一辈子的相声,谁知道,在自己的追悼会上,竟然演出了如此一场闹剧。
窗外狂风呼啸,好似魑魅魍魉乱吼乱叫,豺狼虎豹,宵小狗贼,狐媚画皮,他们怎么都不去死呢,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呢。郭小宝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暗自伤痛。
石天命很快就从警局回来了,警察的办事效力还是很高的,很快就查明了,石天命和张天顺的死根本就没有关系,纯粹就只是徐自清在诬告。但是,虽然如此,曼倩社的名声还是被徐自清成功地搞臭了,报纸上到处都是类似“一代捧哏巨匠神秘死亡,灵前徐自清哭闹揭穿真相”之类耸人听闻的大标题。
第二天,当郭小宝再次来到曼倩社之后,却惊愕地看见了石天命手上的那张《停业整顿通知单》。
“虽然张老爷子的事情,证明我是无辜的,但是,曼倩社其他的事情太多了。”石天命叹息道:“李义,你也认识的,这小子,居然去告我故意伤害他,就是那一巴掌惹的祸啊。还有不知道是哪个徒弟,告发说我们曼倩社偷税漏税,再加上,前两天园子里不知道是谁故意捣乱,差点烧起来,连消防局都上门找麻烦了。更倒霉的是,居然,居然有人在我的园子里交易违禁品,你说,我怎么那么多事情啊?所以,才弄了个停业整顿的下场啊。郭小宝,你回去吧,要是有机会,就找个其他的工作吧,这个园子,我看是保不住了。就算能够再次开业,我那一屁股的债,你让我怎么办,怎么还啊?”
郭小宝不说话,石天命则叹息道:“害我的人,竟然都是我的师弟和徒弟,哼,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我早该知道的啊。曲木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墨染鸬鹚黑不久,粉刷乌鸦白不坚。蜜饯黄连终需苦,强摘瓜果不能甜。好事总得善人做,哪有凡人做神仙。”
石天命自说自话地念起了一首定场诗,念罢,用低沉的语调道:“你说,曼倩社是不是从此就倒了啊?”
郭小宝一直陪着石天命,直到晚上,看他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才离开,郭小宝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地练相声,一定要帮师父将这个园子重新开起来。抬头看看天,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他不由得想起了一首定场诗:“伤情最是晚凉天,憔悴斯人不堪怜;邀酒摧肠三杯醉,寻香惊梦五更寒。钗头凤斜卿有泪,荼蘼花了我无缘;小楼寂寞新雨月,也难如钩也难圆。”
郭小宝来到了一家小铺子门前,这是一家很小的铺子,临街的部分,摆着些病怏怏、干瘪瘪、烂糟糟的苹果、橘子、李子、柿子、梨……
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女子坐在水果摊后头,闭着眼睛打瞌睡,手里还拿着没做完的针线活,她正在纳鞋底。这大婶脸上分明带着愁容、倦容,她怎么了?
就在这时候,那大婶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目光如炬,逼人魂魄,郭小宝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我,为什么要心虚呢?
大婶手轻轻一挥,手中的针突然向着郭小宝的面目激射而来,郭小宝吓呆了,除了闭上眼睛,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应对。过了一会儿,貌似没事儿,郭小宝慢慢睁开了眼睛,四下里一踅摸,这一身冷汗方才被吓出来,原来,那根针就钉在了门框上,距离郭小宝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要是大婶刚才稍微偏上那么一点,小宝的脸上可就要多一个针眼了,这应该不会太好看吧。
没错,人的脑袋上是可以有针眼的,不过一般来说人们只接受在耳朵上的针眼,还得搭配上好看的耳环,其他的地方,嘿嘿,还是不要有洞比较好。更要命的是,这根针把一只出门没看皇历的倒霉苍蝇钉在了门框上,估计性命不保了。
好快的身手啊,好俊的暗器手法啊,大婶缓缓站起身形,把针拔了下来,重新穿线,一边干活,一边对郭小宝道:“小伙子,买什么啊,这苹果不错……”
郭小宝看了看干巴巴的苹果,一点食欲都没有,突然他反应过来了,我是来干什么的啊,忙说:“谢大婶,我,我是曼倩社的。我来看看您,不知道能帮您些什么忙?”
“我没什么忙的,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忙些什么啊。你替我谢谢石班主吧,金武明出事了之后,他给我送了不少钱,以后啊,让他别再每月给我送那么多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