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神秀摊开双手,指向观众:“我相信,真正爱石天命的人,是会原谅石天命的,对不对?”
台下的观众此时也在流泪,他们哽咽着喊道:“是,是,是!”
“好!”钟神秀将气氛调到了最高点,突然又变换成了原本的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欢快的音乐声再次响起,钟神秀在美女的伴舞下笑着说道:“今夜谁倒霉,不到最后关头,你永远不会知道。在这期的节目中,石天命已经认识了自己,发誓要改头换面,当一个好爱人,好父亲,也当一个好演员,那么,下一次的节目中,又有谁会出现呢,让我们拭目以待。感谢本节目的赞助商……”
钟神秀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走过郭小宝的身边,这个节目是现场直播的,而且难度很大,只要一点点问题,节目就毁了,所以,他每一次做完直播都很疲劳。
郭小宝突然叫住了他,想要问些什么,但是,一开口却又转换了话题:“其实,钟老师,你是个好人,对吗?你不想整人的,你在节目里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
钟神秀拍拍郭小宝的肩膀道:“节目的收视率固然重要,但是,对得起良心才更重要,对于有些人来说,只有下一剂猛药,才会有效果的,虽然有的时候可能会过分,但是,只要掌控得好,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他说着转身就走,郭小宝呆呆地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钟神秀的声音远远地响起:“人生至少有两件事情是不能够由人自己来主宰的,一件就是人的出生,一件就是人的死亡,但是,有的时候,我们可以选择从头开始!”
石天命交代完天命醇营养液和偷税漏税等事情,从警局回来,叹了口气,要想重新来过,谈何容易啊,一夜之间,他的粉丝都消失不见了,曼倩社也被责令整改,只有相声园子还勉强能开放,只是早就已经门可罗雀。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做生意借了不少债,那些债主们得知他的窘态,竟然丝毫都不帮忙,反而还一个个上门要钱,他感到自己真的是活不下去了。石天命将三炷清香插在了香炉里,向祖先的画像深深地鞠了三个躬。他抬头看去,觉得眼睛有点模糊,他不知道,是自己老眼昏花所以看不清了,还是说,泪水,马上就要涌出来了。
他的面前,供着一张画像,画上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留着五柳长髯,峨冠博带,白衣胜雪,他带着神秘的微笑,悠然地看着远方。
这,就是相声界的祖师爷,东方朔。因为东方朔字曼倩,所以,世人也称相声艺人为“曼倩遗风”。
石天命掏出香烟,想点一支敬祖师爷,可是,他想了想,又把烟放回了口袋,因为,祖师爷是一位千年以前的人了,他不敢保证,祖师爷是不是会喜欢这口,而且,汉朝的时候,恐怕也没有香烟吧。
这不是他迷信,他只是在寻求一种心理安慰,因为,就在今天,他要做一件事情,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足以决定他的生死!
他又叹了口气,转身走开,转身的时候,他偷偷抹了抹自己的眼睛,还好,没有眼泪淌出来。
走过门房的时候,他特意向里张望了一下,他的老朋友高峦正坐在这个不足三平米的小房子里头,惬意地喝着茶,看也不用看,石天命知道,一定是高碎,他的朋友生性节俭,绝对不会买更贵重的茶叶的。
他向高峦打了个招呼,说:“老高啊,你还好吗?”
高峦撇了撇嘴,没有理他,石天命苦笑着摇摇头,都二十几年了,他还没有原谅自己啊,也好,今天,自己做完那件事情之后,一切恩怨都会烟消云散了,那时候,他就会原谅他了吧。
石天命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副快板,放在了门房的小桌上,说:“老高啊,这个东西,就留给你吧。”
高峦的身子略一震动,还是没有做声。
“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好了。”说完这句话,石天命就大踏步地,走出了园子,走出了“曼倩社”的园子,走出了这个自己奋斗、拼搏了几十年的相声园子。
高峦探出头来向远处望了望,确认石天命已经走远了以后,用自己那颤抖的双手,拿起了那副快板。
那是一副极其普通的快板,用竹子制成,大板两块,节子五块,穗子四条,象征演员拿着七块板走遍五湖四海两条大河。只是,穗子已经断了,重新结了起来。它已经十分陈旧了,穗子本来是鲜红的,现在却暗淡了。最引人注意的,是快板上刻着的两个字,大板上刻的是“高”,节子上刻的是“石”。
没错,这就是当年他和石天命结拜的时候,他亲手制作的快板,他又亲手把这两个字刻在了上头,代表两人那堪比伯牙子期的友谊,最后,他亲自,把这副快板送给了好朋友石天命。
往事一幕幕,像潮水般涌上了高峦的心头。
高峦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门卫大爷的,他也有过年轻的时候,有过自己追求的梦,他的相声梦。
应该承认,他在说相声的时候表现平平,乏善可陈,但是一到拿起板来,立刻眉飞色舞,自信十足,动作干净利落,帅气非凡。尤其是一些花板动作,英气尽显,挥洒自如。总之,一切好字眼,用在他身上都不会过分。因此,他博得了一个绰号,快板之王。
那年,他结识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石天命。他和自己一样,疯狂地喜欢着相声,于是,很顺理成章地,他们成为了搭档。他是心甘情愿给石天命量活,捧着石天命的,他相信,他的朋友,总有一天,会名满天下。
事实证明了,他还是有一双如伯乐一般的慧眼的,石天命果然出了名了。可是,最让他担心的事情,也终于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