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总感觉气短,偶尔还会有闷痛和刺痛。若一本正经地说过,这是为情所伤,估计过阵子就没了。
排队时,气短的症状更严重了。教官一声口哨响起,别人站着稍息,而他躺下休息,是的,他躺下了。
“啊~!”
几个女生喊出声来,都向后退了几步,体育老师几个快步冲过来,摇一摇他,没反应,手指放人中处,没气息,手按心脏,跳动加快。
“送医务室,啊不,送医院。”
教官喊着,一边让其他人打电话给医院,一边扛起值久,朝着校门口跑。值久的身体上下颠簸,迷迷糊糊睁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见一个人正远远地望着他。
“对不起,余蕴。”
隔天清早,值久睁开双眼,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嘴巴戴着的呼吸让他有些不习惯,旁边的呼吸频率显示器一直发出“哔哔”的声音,和这安静的气氛相争着。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拿着一个手提袋走进来,这个人与他见过几次,却无比熟悉,这个人便是与他身为同位体的叶值久。
“你的命可真难。”叶值久把手提袋扔到他的肚子上,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是心脏病,还有半年或七个月。”
叶值久说话的口吻语气很轻松,可说完却又叹一息很沉重的气。
“喀吱!”
门又开了,两个值久都扭过头去,进来的是一个背着白色包包的女生,是若。
叶值久站起身来,拉了拉袍衣,向若微微鞠躬。
“你好,我是叶值久,是值久的那…双胞胎的兄弟。”
值久睁大眼睛瞪着他,他真会说谎,张口就来。
“诶?可是他不是也叫叶值久吗?
若指着躺在床上的值久,满脸疑感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叶值久。
“喔,他叫值久,我叫叶值久,你可以这样分辨我们俩。”
若笑了笑,“我叫余若,是他同学,你可以跟他一样叫我若姐。”
叶值久带着笑点点头,“你这么早就来,真是有劳了。”
“没什么,没什么,有人托我带东西来,我也顺路来看看他,今天没课,就当是出来走走吧。”
“那你们先聊会儿吧,我出去坐会儿。”
“不用,不用,有什么话我等他好了再说。”若把脸转向值久,“你给我早点好起来,我再好好收拾你。”
“她打开她的白色包包,拿出一张对折的四开纸,放到值久的枕头边。
“我先走了,拜拜。”
若跟他们摇摇手,“喀吱”一声把门打开,走出去把门带上。
叶值久坐下来,静静看着值久,值久把呼吸罩拿下来,静静看着若给他的四开纸。
四开纸写着半张纸的字,值久看完一遍,低下头一阵苦笑,抬起头来又看一下,眼角流下了两行泪。叶值久把一盒纸放在他枕头边,双只手揣着兜,静静地走出去。
剩下半年,叶值久听到医生这么说时,心里也是一阵落寞。他创造了这一个新的世界,可是,这个世界容不下他,无论是几次元的他。
“他还有得救,不过,费用很大,起码得六位数。”
父母是在城里打工的,这个六位数怎么可能承担得起,而且,这个六位数还是最起码的。
虽然并不能等同于自己,但值久的一切,叶值久是相当的熟悉,所以,他知道,值久只会选择等死,并不会选择治疗。
“半年就半年吧,这不正是我希望的吗?”
值久的样子看起来并不会觉得沉重,反而是一种平平淡谈的模样。
“你希望?哈哈哈…!”叶值久要笑一下,“真不愧是我自己呀。”
值久的样子确实很叶值久,明明把许多东西看得很重,事发不妙时却又看得比谁都开,比谁都坦荡,不会因为任何事而陷入一段长时间的emo,这就是他。
“那…你陪我去办理出院手续吧,剩下半年,我想好好享受。”
“行,我去叫护士来,办这种手续,我这个农村人可不在行。”
“我也不在行。”值久笑了笑,又把四开纸拿起来看。
叶值久舒张一下身体,又把手揣进兜里,要出去时,值久又把他叫住了。
“出院后,拜托你,带我回到过去吧。”
叶值久听了,把头微微侧过来,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
“好,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叶值久出去了,值久把四开纸对折好,放进手提袋里,然后静静地坐在床上。他明明知道自己得了心脏病,却还是一副心灵得到了慰籍而高兴的模样。
若回了校舍,蕴见她回来了,把笔放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那个…他怎么样了?什么病呀?”
“谁?”若看着她。
“值久。”蕴说。
“看起来…没什么,就戴了呼吸器而己,你不自己问她?不对,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
蕴嘟着嘴巴转过身去,不理她。
医院的天台上,叶值久静静地坐在值久旁边,而值久,正在一块平滑的石板上按住一张四开纸,现在已经写了几行字了,叶值久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写这些,能知道的,只是他想把纸也带去过去。
“写好了叫我一声,哇~啊——!”
叶值久打了个哈欠,躺到地上,准备补补觉。
“不用了,再两三分钟就好。”
听到值久这样子说,叶值久也没办法,只能先坐起来,又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拍打掉背上的灰尘。
他转身朝南边望去,这儿是北遥市的北区,即使他有千里眼,那也望不见南衡市的南区。
“你想旅阳镇了吧。”
值久一边说着,一边把笔盖上,将纸对折两次。叶值久点点头,扭过头来看着值久。
“你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一定要回去看看。”
“到时候一起回去咯,我可以了,你呢?”
值久站起身来,把纸也一起揣进兜里。
“那就走咯。”
叶值久一边朝值久走近,一边把右手竖在胸前,露出恒星仪,手掌张开对着自己,待恒星仪的表面闪过一道光,一扇回到过去的次元门在值久身后打开。
值久跟叶值久见过好几次,从初中时期到大学时期,但穿越时间,这还是第一回体验。
他看着这扇发着光芒如同没有厚度的白纸般的次元门,心里的激动驱使着他毫不犹豫地闯进去,叶值久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人,也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自己。
叶值久走进去,次元门也随之关闭消失。
……
叶值久来到的地方是操场附近,理学院的天台,低头俯瞰,值久正朝着操场走去,蕴也正跟在他身后。
值久停下脚步,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四开纸,说实话,他心里很紧张,心砰砰地跳,感觉心脏病不用等一下再病发了,现在就可以让他晕倒在这儿了。
他紧张,蕴也是,他止住脚步的时候,她的小心脏差点儿就蹦出来了,两只手抓紧衣角,咽了口唾沫,想装作没事或没注意地路过他身边。
然而,值久转过身来盯着她看时,她又不自主地停下脚步。
风吹过他们俩的脸,把他们互相对视的眼神都吹偏了。
“余蕴。”
值久叫她,把四开纸从兜里拿出来,向她把手伸出去。
蕴颤抖着伸手把四开纸接过,先对值久看一眼,再将四开纸摊开来。
虽然有行人路过,有风拂过吹起他们的头发,但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此时,是静止的。
过了一会儿,蕴抬起头,撩一撩发,双只眼睛一直看着值久,其中有百分之十五的成分是疑惑。
为什么要写这张纸呢?
值久笑了笑,两只手继续揣在兜里,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却又把右手举起,比一个“V”字形的手势。
一时间,值久感觉不到风在吹,感觉不到太阳在晒,也听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声音,周围静止了,不,整个世界都静了,这一回,真的静止了。
一切都是叶值久所赐,穿越时间?感觉记忆?恒星仪的能力可不只有这两个。
时间静止?值久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所以他并没有多么惊讶。
“就这样子吗?”
“是,就这样子,回去吧。”值久把手放回兜里。
……
“若姐给你的纸是蕴写的吧,写了什么?”
回到现实,叶值久问了这一个让他有些纳闷的问题。
值久抿着嘴,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他把若给他的四开纸从手提袋里拿出来,交给叶值久。
叶值久把四开纸接过手,摊开来看。
致值久:
Hi,值久,这是一封给你的真情书。
你是我在北遥幼专里认识的第一个人,不,是第一个男生,或许这一点并没有什么,但刚开学那一会儿,和你相处时,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很可以依靠的男生,要是哪个女生成了你的女朋友,那一定是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哈哈,真不知道我到底在写什么。
这封真情书是你跟我表白的当天晚上写的,你表白的时候,我很惊讶,很惊喜,你知道吗?当一个女孩子自己好感很深的人也喜欢自己,甚至跟自己表白,这一定是人生当中最幸运,最让人开心的事情。
我也喜欢你,但是,我想,我不能。
把你和你前女友拆散的人是我吧?我是一个差点儿成形的第三者吧?我一直以为,你认识了你若姐之后你变了心,才会和你前女友进入冷淡期,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才是那个狐狸精。
对不起,你给我的惊喜我不能收下,你给我的喜欢我也不能接受,不管怎样,无论如何。
希望你升本成功,希望你能找到你真正的幸福。
余蕴
纸上有几处被水滴过而显得有些透明的地方。
写完真情书的时候,她哭过。
叶值久把纸对折好,还给值久。
“真没想到三次元的我这么出息,泡了一个又一个,哈哈哈,接下来想去哪里?”
“当然得先回一趟宿舍啦。”
……
“你没事吧?得了什么病了吗?”
值久回到宿舍,看到的这一条必友往消息是这么说的,是蕴发来的。
值久:怎么了?关心我?
值久:这这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蕴:怎么了?不行吗?
值久:行,当然行,哈哈
蕴:那是什么病呢?
值久:低血糖
蕴:低血糖要用呼吸机?
值久:怎么了?不行吗?
蕴:行吧
蕴:没事就好
蕴关上手机,手上拿着值久给她的四开纸。
致蕴:
谢谢你送的真情书,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收到的真情书,但我可不会写真情书哦。
你对我的心意我明白了,就当是你对我的表白吧,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表白,哈哈。
我和思沄分手,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跟若,甚至是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是我和她自己的问题,所以,你可不能有任何一丝丝的自责,也不要因此,对我心生芥蒂,你可别不承认,你前阵子对我的芥蒂我可是看得出来的。
而且还有一个相反的,想让你原谅的。我在你身上发现了她的影子,跟她一样的高冷性格,一样的假装漠不关心,哈哈,所以,我才是那个不能去喜欢的那一个,多情让我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emmmm
完了,第一次写小作文,不知道该怎么结尾诶,哈哈。
蕴,你也要幸福,可别对我着迷太久,我是你无法失而复得的存在,哈哈,记住,要幸福喔。
叶值久
值久划开与蕴的友往天界面,在好友列表里找到思沄的头像和ID,点进去,一直看着聊天界面的最后一条消息。
值久:晚安(希望两年后,还会有早安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