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书名:公主与反叛的骑士 作者:牧庭 本章字数:2585字 发布时间:2024-10-18

  是日,位于金及王国都城红姑城主城区的王宫大开宫门,所有人——不论年龄、身份地位、何种职业——均可自由出入王宫外院,国王下令在外院摆满美味菜肴、奇珍异果和酒水饮料,用以招待全城百姓。


  人们兴奋而好奇,涌入王宫外院享用美餐,同时议论纷纷。


  “发生什么大事了?以前可从没这样过啊。”


  “还用问么,当然是王子们又闯祸了。”


  “嘘!想掉脑袋吗搁这说?闭嘴吃你的烤羊排!”


  “我听说是大公主回来了,陛下高兴。”


  “陛下还有位千金?”


  “你们不记得啦?好几年前被送出宫的。”


  “原来是真的啊,我以为是王后把陛下的私生子送去处理了。”


  “闭嘴吃你的羊排!”


  尽管传着不中听的风言风语,但在鼎沸的人潮里,它们都如泡沫般被淹没了。


  达卡也溜进了王宫外院,里头挤满了人,在卫兵的看管下,勉强维持着秩序。他跟在一位老人家身后排队,老人全身乱糟糟的,还散发出异样的气味,达卡后知后觉他是名乞丐。托乞丐老人的福,周围没有人愿意贴过来,给身前身后的人也腾出了空间。


  轮到老人家取食物的时候,发生了点小插曲。边上的人不乐意一个乞丐用脏兮兮的手去碰食物,不由得抱怨起来,抱怨声传染给了更多人,老人家有点不知所措了。卫兵也一筹莫展,因为国王明确命令,除非刻意引起骚乱,否则不得驱赶任何前来取食的人。


  达卡感到费解:这件事很难解决吗?便对卫兵说:“你帮他拿不就行了?”卫兵顿了顿,似乎觉得一介平民对他“发号施令”有些僭越,但对方是个瘦小的孩子,童言无忌,不该较真。迟疑之际,抱怨的动静引来了附近巡逻的骑士。


  “怎么了?”骑士拨开人群,看到了心神不宁的乞丐老人,环视一圈周围投向老人的责备似的目光,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好了,都排好队。”边说,骑士边每样食物取了些,盛了一小壶好酒,递给老人,和颜悦色地说:“老人家,您到旁边阴处去吧,那儿清静。”


  老人连连点头,接过食物慢腾腾地走到树荫处坐下了。人们对骑士的处理感到满意,不再抱怨,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谈天说地了,全当无事发生。


  达卡看着骑士,直愣愣地,因为他的一头红发实在醒目。骑士的面庞仍显少年气,不比达卡大多少岁,却高出许多,穿戴沉重的铠甲也行动敏捷。面对乞丐老人,他神色和缓,而当转向不懂变通的卫兵时,他的脸色变得阴沉,眼神也充满轻蔑。但他终究没对他们说半句话,而是扭头继续巡逻,这一转身,对上了达卡的目光。


  骑士注意到他还两手空空,打趣道:“再不拿点东西吃可长不高哦。”


  戳中达卡脊梁骨了。男孩气血上涌,然而嘴巴张张合合愣是没蹦出反驳的话,骑士捂嘴笑了一会儿,说:“快去吧。”


  达卡没有动,而是问:“我能加入骑士团吗?”


  骑士没料到他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不禁有些错愕,紧接着眉头一皱,薄唇一抿,流露了明显的厌烦情绪。达卡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以为说了不自量力的话,但回想起骑士刚刚对乞丐的态度,又觉得他应该不是那种等级观念重的人。


  似是意识到了失态,骑士叹息般吐出一口气,面色重又回归平和,问:“你练过剑吗?”


  达卡摇头说:“没有。”


  “多大了?”


  “十一。”


  “以你的年纪和经验,进不了骑士团,可以先申请加入少年骑士团,训练后通过测试就可以成为正式骑士。”提完正经建议,骑士突然以一种惋惜的语调低声嘀咕道,“但还是不要和王宫有所牵扯为妙。”


  “什么?”达卡自然没有听清骑士的嘀咕。


  “不,没什么。祝你好运。”


  亮眼的红发很快在人群里消失了,达卡还没来得及问去哪里申请加入少年骑士团。但他没有苦恼多久,今天一整天都有吃不完的大餐,他打算吃饱喝足之后再去打听。


  心情很好的国王,谢谢你啦,过不久我也要成为宫中一员了,等着吧。


  王宫外院拥挤喧闹,与外院一墙之隔的内院,以及坐落于内院的宫殿则是一派清静和堂皇。


  通往主殿的过道上,金及王国的王后维拉•埃德加正不紧不慢地前行,过道一旁的大窗映照出一面高傲且有点愠怒的侧脸。她微微偏头,远远瞥见了院墙没有遮挡住的攒动的人头,一声冷哼发自肺腑:“平民生的杂种回来,搞这么兴师动众。”


  “是的,陛下。”专属骑士巴尔顿附和道,九年的时间在这位老骑士的脸上刻下了岁月的痕迹。


  维拉收回视线,眼不见惹人心烦的东西,她顿感心气畅通,便以柔和的语气问:“莱恩和菲珂恩呢?”


  “两位殿下还在更衣,随后就到。”


  “他俩又睡一块儿了?”


  “是的,菲珂恩殿下喜欢和莱恩殿下在一起。”


  “当然得这样,我的孩子不同心怎么行……话说他们根本不必特意装扮,真是,搅了我的好早晨。”


  “迎接仪式后,带两位殿下去后院野餐如何?他们一定会开心的,我可以提前安排膳房准备餐点。”


  “有劳了。”


  维拉王后很满意他的提议,一向紧绷的面上浮现了丝丝笑意,就连进到主殿,望见了那本以为被永远赶出了王宫、再也不会回来扎眼的埃莉诺公主时,她的面上还不可思议地挂着笑。


  国王见着了她,没打招呼,反倒是埃莉诺公主主动回身行礼:“久疏问候,王后陛下。”其他贵族臣子亦躬身行礼。


  维拉沉默地经过埃莉诺,看也不看她一眼,轻飘飘丢下一句:“免礼。”然后到国王身旁的座椅上坐下。


  “谢王后陛下。”埃莉诺起身面向国王和王后,脸色十分平静,好似全然不在意刚才受到的冷遇。这时,她的耳畔掠过盔甲的声响,余光瞧见一个人影停在女佣斯特拉的边上,不由望去。看清对方后,她的眼睛以轻微的幅度张大了,激烈的情感瞬间在血液里翻涌。


  是那张脸,那张她永远不会忘记的脸。巴尔顿。杀死马罗蒂的直接凶手。


  对于埃莉诺的心潮涌动,巴尔顿毫不知情,见公主已然留意到自己,他顺势上前,单膝跪地,握过她的手亲吻了指甲盖,说:“见过公主殿下。”


  埃莉诺点点头,淡然地抽回手,不再理会他。


  殿堂上,国王问维拉:“怎么不见莱恩和菲珂恩?”


  “马上就来。”


  “身为王子,怎能如此没有时间观念,王后莫要疏于教导。”


  “陛下此言差矣,两位王子正是调皮的年纪,有些事可引导而不可强求。”


  “那也不能叫所有人等他们。我记得你曾因为一个婢女迟到片刻而命人掌她的嘴,怎么在王子们的教育上却如此随意?”


  “陛下!你是在拿王子与低贱的婢女相比吗?怎可如此侮辱皇室的血脉!”


  “皇家贵族,一言一行皆是国之代表,如果自己都做不到守时,将来何以服众?”


  “陛下!”维拉气得咬紧牙关。平时对儿子们不管不顾,为什么偏偏在今天,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在埃莉诺面前让她下不来台?要不是父亲去世,埃德加家族已现衰势,轮得到他骑到她的头上吗?!


  两位权势最高的人在殿上气拔弩张,主殿里其他人大气不敢出,装作没有听见。埃莉诺冷眼瞧着这出好戏,既不高兴,也不悲哀。


  她对此毫无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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