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琼斯开始起草取消思想道德建设法的议案，既然制定这部法律需要理由，那么取消它当然也需要理由。
按理说，这是一项再简单不过的工作了，他只要把反对思想控制的理由说清楚就可以了，但当他向凯恩斯口述时，只说了几句话就说不下去了，原因很简单，凯恩斯一直在反复问他一句话：“你真的想好了？你真的想取消这部法律？”
凯恩斯的话令琼斯心烦意乱，他开始犹豫了。
就在琼斯陷入沉默之时，凯恩斯突然提醒道：“思想部刚刚公布了上个月的道德竞赛的评比结果，还列举了每个人的具体表现，只要参与了道德竞赛的人都能在这份公告中找到自己的名字和自己的位置，现在，与道德等级相对应的月薪福利也打到了人们的账户上。“
虽然琼斯能够想像得出这会是怎样一个评比结果，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大致看了看这个公告，他想确认究竟是哪些人表现出了崇高的“道德素养”。
琼斯虽然没看到卡洛琳和卡特的名字（这两个人都成功杀入了第一等级），但他看到了很多与卡洛琳和卡特有着类似优异表现的人，在第一个月的比拼中，这些把自己的“高尚道德”都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的人都如愿以偿地进入了第一等级，享受到了比第二等级多一倍的月福利。
表现也十分优秀只是还不够充分夸张的人进入了第二等级，表现还算可以的进入第三等级，表现不够好或者在竞赛中还不得要领的人进入了第四等级，那些表现很差的人都进入了第五等级，当然，表现最差的都进了正德院。
这份成绩单真的体现了那句名言：功夫不负有心人。“上帝”果然垂青于勤勉而“道德高尚”的人，卡洛琳和卡特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如果苏克不是因为没日没夜地唱国歌，不是因为过度爱国而英年早逝的话，相信他也一定能够进入第一等级。
看完公告，琼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说：“果然不出所料，这就是一套逆向淘汰的机制，不择手段的投机分子都进入了第一等级，第二等级，有点良心的都落到了第四第五等级，甚至进入了正德院！”
说到这，他猛然意识到，虽然他在手机里安装了道德评估软件，却从来没打开过这款软件，更没过问过自己的分数，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成绩，于是他让凯恩斯也查看一下他的成绩。
但凯恩斯不仅没能在公告里找到琼斯的名字和成绩，也没在思想道德评估系统里找到琼斯的成绩，不仅如此，凯恩斯也没在公告中找到汤姆，凯瑟琳，布雷克以及其他身居要职的公职人员的名字和成绩，评估系统里也没有这些人的成绩。
一脸不解的琼斯只得给凯莉打去了电话，“凯莉，我问你，在你们公布的评比结果里，我怎么没看到我的成绩，还有教授，凯瑟琳，布雷克，内阁成员等高级公职人员，我也没看到他们的成绩，而且我个人的评估软件里也没显示我的分数，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要取消这个计划吗，怎么又关心起你的分数了？”，凯莉阴阳怪气地揶揄道。
琼斯严肃说道：“我现在就在起草取消这个计划的议案，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
凯莉本想继续奚落琼斯一番，将上午郁结于胸中的那口恶气发泄出来，但转念一想，莫不如和颜悦色地和琼斯讲话，然后利用恰当的时机和琼斯讲讲道理，没准琼斯还会回心转意，虽然琼斯已经恢复正常，但她对琼斯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于是她调整了一下情绪，一本正经地说：“我先说不公布你的分数的原因，你一共得了二百三十四分，不过，这个分数只能进入第五等级，但作为总统，作为道德素养最高的人，你的成绩应该是全国第一才对，怎么可能才进入第五等级，这是一个非常尴尬的结果，一旦把你的成绩公之于众，那造成的负面社会影响一定是灾难级的，所以，出于这个考虑，我就决定不公布你的成绩了，同时，为了不打击你的自尊心，我也没让评估系统显示你的成绩！”
“你想得还挺周到！”，琼斯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那么我这二百三十四分是怎么得的呢？”
凯莉解释道：“你并没有扣分项，在二百分的基础分之上，你又得了三十四分，加一起就是二百三十四分，在这三十四分中，其中的三十分来自白宫每天都要悬挂的国旗，至于剩下的四分嘛，你每次接见外国首脑时都会伴随着国歌奏乐轻声吟唱国歌，这个月你一共接见了四位外国首脑，所以系统就给你加了四分。”
“好吧！”，感到哭笑不得的琼斯此时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凯恩斯这时插了一嘴，他对琼斯说：“这很正常，由于政务繁忙，又限于你的特殊身份，你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不停地唱国歌，也不可能不停地赞美自己有多么光荣，伟大，正确。伟人是别人赞美的对象，你怎么可能自吹自擂呢？你没有时间每天泡在网上骂那些不爱国的人，更不可能出卖 自己身边的人……”
“够了！”，本来就十分恼火的琼斯一声断喝打断了凯恩斯。
“你给我住嘴！”，几乎就在同时，凯莉也大吼起来，“凯恩斯，你这是对这项伟大计划的诋毁！”
过了片刻，琼斯逐渐平静了下来，他又问凯莉道：“对了，教授得了多少分，还有凯瑟琳，布雷克，他们都得了多少分？”
凯莉查了一下，然后说道：“他们三个人都得了一百七十分。”
“一百七十分？他们的分怎么比我的还低，还都是同一个分数？”
“是这样的，他们三个人虽然安装了评估软件，但参与的积极很低，他们从未想办法给自己加分，而这种消极的态度本身就是扣分项，说明他们内心对道德竞赛是有抵触情绪的，他们根本就没拿这个竞赛当回事，所以系统就扣了他们每人三十分，不过，估计他们根本也不在乎他们得了多少分。”
琼斯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问道：“那你就解释一吧，你们为什么不公布所有高级公职人员的分数，难道他们也和我，还有汤姆，凯瑟琳，布雷克一样，都得了很低的分数？”
凯莉笑着说：“看来，幕僚们都没敢向你反映他们的难处，你也没向幕僚们过问过此事，是的，还真让你说中了，高级公职人员的分数普遍都不高，他们和你的情况差不多，大家都很忙，都很爱国，都在为这个国家和人民默默付出着，根本没有时间给自己加分，他们的得分大多处于第四甚至第五等级。
由于对自己的分数不满意，很多公职人员都产生了很大的心理压力，这已经严重影响了他们的日常工作，如果把他们的成绩都公开，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将在全社会引起轰动，造成很大的负面社会影响，民众会对政府做出极为负面的评价，这会对我们政权造成很大冲击。
所以，我们在上个月的中旬就关闭了高级公职人员手机终端系统的分数显示，我们不仅在公告里和系统里没显示你的成绩，也同样没显示其他高级公职人员的成绩，所有高级公职人员的分数都是国家 机密。
现在，我觉得让高级公职人员参加道德评估就是个错误，我认为高级公职人员都是经过国家和人民严格选拔和认可的，他们的思想道德水准是不容置疑的，他们的道德水准应该和思想部工作人员一样都该被默认为第一等级，而且在第一等级中也要处于领先位置，这是他们本该拥有的荣誉和地位！”
“这岂不矛盾！？”，琼斯冷笑道，“道德评估如果是公平合理的，那么道德高尚的人就应该获得较高的分数，怎么可能获得低分呢？这不得不令我想到一个问题，究竟是我们这些人道德低下，还是你的这套系统道德低下呢！？再有，按你的说法，既然所有的高级公职人员都是道德高尚的人，那么他们就都不会违法犯罪了，但这显然不是事实，对此，你又如何解释呢？”
这番话一时把凯莉问住了，她迟疑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说：“这个，这些问题有点复杂，想解释清楚，似乎，似乎有点麻烦！”
“如果取消这个计划就不麻烦了，”，琼斯冷冷地说。
“我劝你最好严肃对待这件事，”，凯莉又要讲道理了，“这件事非同小可，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你……！”
但凯莉的道理才刚刚开始，已经失去耐心的琼斯就把电话挂断了。
这件事更坚定了琼斯取消思想道德教育重塑计划的决心，但正当他让凯恩斯准备记录他将要正式陈述的提案内容时，凯恩斯却又提醒他道：“我觉得凯莉说得对，这的确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你真的应该严肃对待，你确定你真的想清楚了？”
“取消这个计划就是最严肃，最负责任的做法！”，琼斯断然说道
但由于情绪有些激动，琼斯感觉自己一时还是无法集中精力，于是，他决定先把这项工作放一放，他想和凯恩斯好好谈谈，“你觉得我取消这个计划有什么问题吗？”，他问凯恩斯道。
“说实话，我觉得有问题，你这么做等于在战争中主动扔掉了自己最强有力的武器。”
“又是战争！”，琼斯立即显得不耐烦起来，“我现在非常厌恶这个字眼！难道以战争的名义，我们就可以不择手段，突破底线了？”
“但这是事实，经历了这么多，你也非常清楚这就是事实，我们现在就处在战争之中，而且，我们将来还要发动统一世界的战争，你应该没忘记这个光荣而又伟大的使命吧！？”
琼斯虽然紧锁眉头，并未作出回应，但他的沉默已经表明他默认了凯恩斯的话。
凯恩斯继续说：“在战争期间最重要的就要统一国民的思想，否则，国家就无法统一行动，统一调配国家资源，自由散漫的民众不但不会成为支持我们的力量，反而成了阻碍我们前进的绊脚石，对于这一点，在土地收购征收中那些敲诈勒索政府的人就是鲜明的例证。
而且，即使将来名义上统一了世界，如果美国民众并不支持我们的理念，处处与我们唱反调，反对世界统一，我们也很难将这种统一维持下去，所以，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们都需要统一美国民众的思想，让民众的价值观和道德观与我们的理念保持一致，这就需要我们对民众的思想道德进行有目的的改造和引导，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才能实现最终的目标，取得最后的胜利。
其实，我没必要和你说这些，戴维斯先生之前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觉得戴维斯说得很有道理，统一思想的确是一种专 制手段，但战争就是专 制的极致表现，我们要发动的是正义的战争，所以我们的统一思想也是正义的专 制，只有正义的专 制才能战胜邪恶的专 制，只有正义的专 制才能实现真正的民 主。
相信你对这个问题也有很深刻的认识，我认为你之所以无法接受这件事，是因为你无法突破你的价值观底线，你无法从更高的视角来看待这件事，我说得没错吧！？”
沉吟片刻，琼斯说：“虽然戴维斯先生的观点有一定道理，但我还是难以完全接受，你说得对，我的确无法突破我的价值观底线，这几乎成了我的本能，无需理性判断，我就知道思想控制一定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而一个月的所谓思想道德评估也证实了我的担忧，为了获取更高的分数，为了成为道德最高尚的人，人们不惜说谎，欺骗，互相攻击，互相揭发，人性中的恶表现得淋漓尽致，当道德与利益相挂钩后，最终的结果一定是道德沦丧，在道德评估体系中胜出的都是道德最低下的人，这难道不荒谬吗？
在这种评估体系中，人们即使培养出了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精神，即使都服从国家和政府，即使我们统一了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别忘了，我们的初衷是让美国人民和世界人民都享有真正的平等和自由，而这套思想道德教育评估系统恰恰和我们的初衷背道而驰啊！”
凯恩斯说：“我很理解你的忧虑，但这套东西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当我们统一了世界，当世界各国人民都能融洽相处，并建立了一套适应新世界的价值体系和道德观后，当所有的利益集团和野心家都没有了生存和发展的土壤并对统一的世界构不成任何威胁的时候，我们就不再需要这套东西了，到那时，人类才有了享有真正的平等和自由的条件和可能。可以这么说，这套思想道德教育评估体系就是摧毁专制利益集团最有力的武器。”
琼斯微微摇了摇头，当他刚要开口讲话时，凯恩斯则抢先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诚然，这套体系仍然存在很多问题，但现在只是刚刚开始，所有人都一个适应的过程，很多人为了达到目的，一定会不择手段，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国家主义和集体主义，不管人们如何表现，只要他们愿意服从这套体系，积极响应国家的价值观引导，他们的价值观和道德观就已经在重塑了，在潜移默化中，他们的国家主义和集体主义精神就已经在形成了，这就是我们最想要的东西。
我认为，国家主义、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们是可以相互融合，相互统一的，一个深爱国家的人，也可以是深爱家人的人，爱国就是爱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但现在，国家主义、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在人们的观念中还处于分离，割裂和冲突的阶段，所以，在开始阶段，人们为了表现出自己的爱国热忱，就很容易走极端，对仍然坚持个人主义的人进行攻击和打压。
这种现象很正常，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这套体系越来越完善，随着人们思想体系逐渐趋于完善和成熟，国家主义和个人主义一定会融合统一起来的，到那时，人们的思想觉悟和道德素养就有了质的飞跃，这套思想道德教育评估体系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凯恩斯的这套说辞乍一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琼斯却总感觉其中充满了诡辩的味道，当琼斯仔细品味着这些话，试图从中找出逻辑漏洞时，凯恩斯又说了起来，他似乎不想给琼斯留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如果你的脑细胞没有异常放电，那么凯莉的方案以及这套评估体系就不可能变为现实，那么穹顶项目的土地收购征收问题就不可能得到根本解决，穹顶项目就不可能开工，我可以大胆预测，如果将来再出现需要全民动员的事项时，随之而来的所有的问题仍然不会得到解决，所以，我觉得这也许就是天意吧，是上帝借住你体内的芯片，逆转了你的价值观和思维模式，从而使你突破了你的价值底线，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帝有意安排的！”
凯恩斯的这番话虽然听起来很不靠谱，却反而对琼斯产生了影响，当“上帝”这个字眼以声波的方式振动琼斯的耳膜并经耳膜传导至他的脑神经时，他感觉脑海中立即闪过一道光，然后，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琼斯，为了正义，你必须重塑资本归属模式，重塑民众的思想道德体系！……你必须按我说的做，接下来，你要研讨如何重塑资本归属模式，如何重塑民众的思想道德体系！”
琼斯脑海中闪过的那道光透过他的眼睛散发了出来，他的眼睛变得异常明亮，他猛然想起来了，这就是他失忆之前听到的最后两句话，而和他说这番话的不是哪个人，而是上帝！
不过，这一次上帝并不需要琼斯的回应，很快，上帝的声音就消失了，随着目光逐渐恢复了常态，琼斯也陷入了沉默。
见琼斯长时间没说话，凯恩斯问道：“琼斯，你怎么了？”
但琼斯没有任何反应。
“琼斯，琼斯！……”
可任凭凯恩斯再怎么喊，琼斯仍然神情木然地目视前方，似乎根本就没听到任何声音。
呆坐了半个多小时，琼斯才回过神来，在此期间，各种与上帝和自己有关的问号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地翻腾着。
虽然他刚刚想起两个月前第二次出现的“上帝”和“上帝”的话语，但他始终并未忘记第一次出现的“上帝”和“上帝”的话语。
“上帝究竟是不是一种幻觉？”，“如果我没有精神病，如果上帝是幻觉，如果这种幻觉不是精神疾病导致的，那么是不是我的脑细胞异常放电使我产生了这种幻觉？”，“难道脑细胞异常放电改变了我的价值观，而在这种价值观的背景下，上帝的幻觉最终促使我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他越想越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琼斯知道只有一个人能回答他的问题，这个人就是戴维斯，于是，他给戴维斯打去了电话。
之前，琼斯并未告知戴维斯他曾经梦到过“上帝”甚至在清醒状态也听到了“上帝”声音一事，因为他不想让戴维斯怀疑自己得了精神病，他从来和戴维斯说的都是“正经事”，但这一次，他觉得“上帝”这件事就是正经事，于是他就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戴维斯。
听完琼斯的讲述，戴维斯显得很惊讶，但琼斯并不理解戴维斯为什么表现出惊讶，因为这件事完全可以用幻觉来解释。
琼斯说道：“戴维斯先生，每次上帝一出现，我就会虔诚地服从他的旨意，做出符合他的旨意的决定，这种感觉像什么呢？……哦，对了，就像神灵附体，我根本无法掌控自己，我只能服从他的旨意，虽然之后我也会对“上帝”产生怀疑，就像现在这样，但我只能继续履行我的承诺，因为我无法确定我看到的是不是上帝，如果真是上帝，如果我不履行对上帝许下的承诺，我就对上帝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上帝不仅会惩罚我，也可能惩罚所有的人类。”
说到这，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有些忐忑地继续说道：“我觉得这可能是一种幻觉，戴维斯先生，你确定我没有精神疾病？我还是怀疑是我的精神疾病导致我产生了幻觉！”
戴维斯非常肯定地说道，“琼斯先生，我对你的大脑远程监控了将近一个月，各项数据表明，你的大脑非常健康，没有任何器质性的问题，既然没有精神疾病，就不可能产生幻觉。”
琼斯微微点点头，然后又问道：“那么，有没有可能，这还是一种幻觉，只是这种幻觉是我的脑神经异常放电导致的？”
“这更不可能！”，戴维斯更加肯定地说道，“脑细胞异常放电会导致你的人格特质出现巨大变化，价值观和思维模式甚至发生逆转，还会导致你失去某个时间段的记忆，但绝不会令你产生幻听和幻视，其实听了你的故事后，我的第一反应也是你产生了幻觉，但想到你并没有精神疾病而且你的脑细胞的异常放电机制也不可能产生这种幻觉后，我就否定了这个判断，这就是我感到惊讶的原因。”
虽然两种可能都被戴维斯排除了，但琼斯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喃喃道，“难道我真的见到了上帝？”
“对于这件事，我也解释不通，”，戴维斯说，“最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每次出现这种情况，你都会对上帝深信不疑，这的确符合精神病的症状，但问题是你并没有精神疾病，而那枚芯片也不可能使你产生幻觉，”
然后他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也许，你可能真的见到上帝了，现在，这可能就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紧接着，他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一些：“也许上帝在帮你做出决定，所以他让你听到了他的声音，也许我错怪了那枚芯片，也许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异常现象都是上帝做的手脚，和那枚芯片没什么关系，上帝通过梦境和幻觉的形式与你取得了联系，向你发出了命令，在一段时间内控制了你的大脑，逆转了你的价值观和思维模式，让你忠实执行他的命令，促使你做出了在正常状态下无法做出的决定！”
“这怎么可能！”，琼斯付之一笑，“戴维斯先生，我的凯恩斯也说了类似的话，但这太不靠谱了，即使上帝真的存在，他也不会通过这种方式对我这个凡夫俗子施加影响吧！”，话虽如此，但他在内心之中却已经倾向于认同戴维斯的话了。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戴维斯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了，“如果上帝认为我们从事的是正义的事业，而这也是他想在人间推动的事业，他就会对他选出来的代理人施加影响，而他选择的这个人就是你，否则，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人能解释你的幻觉，因为这根本不是幻觉，而是神迹！”
“神迹！”，琼斯愣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又进入了梦境，戴维斯正在梦里和他说话。
就在琼斯一脸茫然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又响起了上帝的声音，“为了正义，你必须重塑资本归属模式，重塑民众的思想道德体系！……”
琼斯紧闭双眼，嘴里含混地喃喃道：“上帝，上帝……！”
“琼斯先生，你又听到了上帝的声音？”
根据这句问话的声调，琼斯判断是戴维斯在问他，但他突然感觉此时戴维斯的声音和上帝的声音很像！
“琼斯先生，你不要忘了对上帝的承诺！“
这一次，琼斯就分不清这句话是来自上帝还是来自戴维斯了，而他似乎又进入到了神灵附体状态，他所能做的只能是向上帝确认自己的承诺，“我的上帝，”，他郑重说道：“我不会违背我的承诺，我会坚持国有制度，会坚持思想道德教育重塑计划！”
然后，世界立即就安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琼斯又听到了戴维斯的声音，这时，这个声音听起来才像是一个正常人类的声音，“琼斯先生，你还好吧？”
琼斯慢慢睁开眼睛，向戴维斯的全息头像投去疑惑而又略带惊恐的目光，“戴维斯先生，你…”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戴维斯笑着问道。
琼斯张了张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没什么！”，他喃喃道。
“看来，上帝真的选定你了！”，戴维斯又抛出一句半开玩笑似的话。
但这一次，琼斯可不认为戴维斯是在开玩笑了，迟疑片刻，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他看到空中飘着层层叠叠的白云，太阳的光芒透过云层洒向大地，照进总统办公室，照进他的眼中，照进他的心里。
这阳光就像一只神奇的画笔，将靠近太阳的一团云层渲染得非常立体，恍惚之间，琼斯突然发现这团云朵很像一张巨大而慈祥的脸。
“上帝，神迹，上帝，神迹……”，他一边凝视着那片云一边反复念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