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欺上瞒下，不论古今，都是官 场的基操啊。
方谨心感慨着，忍不住感慨道：“以前选修心理学的时候，看见书上写的，贪婪和自私才是人的本性。人之初，应该是性本恶，而不是性本善。只不过后来为了得到别人的帮助，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才收敛了恶意。”
“选修？心理学？”虽然方谨心口中冒出的奇怪词语，不是一次二次了，但是慕容骜还是惊奇依旧。
“你这人也奇怪，都跟我求婚了，难道就不好奇我到底是谁吗？”方谨心笑道，“我所在的世界，应该比大宁朝先进一些。因为你们所向往的上天入地的生活，我们都已经做到了。但是人的一些劣根性，却不会随着文明的发展而改变，只会更加隐秘。我在自己的世界，做的就是收集贪 官贪 污的证据，递交给法院，也就是你们这里的大理寺，作为审判贪 官的证据。”
慕容骜蹙眉：“我在舅舅那里粗略看了一下你所设计的账务体系，应该算是面面俱全了。这样的严防死守之下，依然有贪 官层出不穷吗？”
“要不怎么说人的贪欲是无止尽的呢？在我们那个世界，有一个朝代的皇帝，特别痛恨贪 官。他甚至发明了将贪 官剥皮实草的酷刑，却依然没有办法阻止官员的贪污。最后这个朝代也是在上下一致的贪 污之中，被外族攻破而亡国的。”
“你们那么先进的制度，也无法防范官员的贪婪吗？”
“理论上可以，但是实际操作起来，确实很难。”方谨心叹息着，“最难的就是对贪污行为的界定，有一种太严了限制创新，太松了又无法防止的感觉。”
“那都是借口罢了，真要杜绝，怎么会没有办法。”慕容骜坚毅地说道，“对所有官员进行财产监控，三品以上的监控全族，三品以下的监控本人。个人财产的数额封顶，敦促分家。允许将财产留给子孙，但不允许一个人拥有太多财产。”
“这个办法早就有人想到了，但是我也说了，真要执行，难度不是一点点。”
“只要执行者没有私心、坦坦荡荡，就算有难度，也不见得做不到吧？”
方谨心沉默，确实，有国家做到了。但是她的国家，在她来到这里之前，确实没有做到。她突然有些灰心，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慕容骜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这并不是我想到的，是皇帝想要遏制王府权势的时候，宗正寺提出的一个办法。当然，皇帝不是为了防止贪 官，他是害怕王府有钱养私兵，觊觎他的帝位。另外就是拆分王府的封地，让王府成不了气候。”
“那做到了吗？”
慕容骜苦笑了：“算是做到了一点吧，熙和年间还有十二座王府。到了启盛元年，就只剩下五座了。后来加上一个简王府，才是如今的六座王府。”
方谨心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大笑起来：“所以剩下的都是皇帝轻易不敢动的，而且行事也更加隐秘，极有可能野心也更加膨胀了的，是吗？”
好像……是的。慕容骜无法否认，只有叹息。但是随即就想到，能在剩下的王府中脱颖而出的慕容骥，到底是得到了什么样的机缘呢？别家他不清楚，辰王府他是知道的，因为上辈子的遭遇。记得辰王当时起兵时，直接用五十万石粮草，问北狄借了三万骑兵，一路奔赴京城而来，用所向披靡来形容都不为过。
“你先睡一会儿吧。”见慕容骜闷闷不乐的样子，方谨心止住了话题，体贴地说道。
想到晚上还要提前赶去晴川郡，先跟楚家私兵碰个面，慕容骜点点头，在车厢中躺下了。方谨心这个时候也不敢进商场，生怕有人过来回禀一些事情，被人发现她不在就不好解释了。于是拿出平板，索性看起了方守正贪污案中的账册，希望能找到粮草去向的痕迹。
马车走得并不快，加上一路上行人罕见，就他们这一支队伍，在官道上缓缓行进。虽说是初春，但是迎面而来的风已经带上了些许暖意，道路两边的树枝上，也已经春意盎然了。方谨心看了一会儿账册，索性将轿帘揭开，让初春的风吹进来，吹散轿厢中的沉闷。
从京城出发，最先路过的就是安稷郡。其实除了晴川郡，安稷郡也是大宁朝的粮仓之一。只是皇帝说了，安稷郡离着京城太近了，皇帝查起来很方便，所以那些蛀虫肯定会掩饰得更好，很大可能就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反而浪费时间。
因此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将安稷郡计划在内，直接就奔着晴川郡去了。主要是晴川郡虽然土地广袤，但是商贾也多，他们对土地的依赖相对小一点。加上走南闯北的人，见识多，不太会认死理，容易查找线索。所以这种事情，在晴川郡更能问出端倪。
“所以，现在更麻烦的是，应该是方守正和柳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吧？”方谨心自言自语地说着。胡妍雪进了楚家，就算有阴谋，在楚家主的监视下，恐怕也不能像上辈子那样，掀起轩然大波了。
所以，离开晴川郡的时候，还得往京城来一趟，跟楚家主通个气。方谨心想着，又抬头看向车窗外。远远的，几处农舍升起了炊烟，彷佛一片荒芜中的希望。
楚家的五千私兵，也能成为这样的希望吗？方谨心知道慕容骜的心里，确实不怎么有底气。毕竟，不要说朝廷了，就算再腐 败，几十万的军队肯定是有的。驻守边境的裴家军和辰王府也不用说了，没有兵马他们拿什么守边疆。
就连不显山不露水的慕容骥，根据慕容骜上辈子的所见，手下士卒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所以区区五千私兵，对上这些人，真的什么都不算。
只是这么多年了，王府和权臣都在扩充自己的势力，兵源自然已经被他们抢的差不多了。楚家以区区商贾之家，能够找到五千人马已经是不容易了。如果想再扩冲，那就只能从现有的兵源大户那里抢夺了。所以，装备在此时，就尤为重要了。
方谨心微微叹了口气，只可惜海州大厦只是商场，别说杀伤性武器，就连稍微高档一些的防护装备都没有。或者，她找个机会再去仓库那里好好找找？也不知道那个还不能打开的仓库，里面会是什么。
方谨心想了许久，感觉原有的思路，好像反而乱了起来，正要起身透透气，发现队伍停了下来。阿正过来说，午饭时间到了，要吃过了午饭再走。
因为队伍中不仅有皇帝的人，还有王府的人，方谨心也不敢太大胆了。她从商场里拿了一些简单的吃食，分给阿正、陆厉他们，其他人就不给了。
“这里到晴川郡，还要走多久？”吃着鸡肉卷，方谨心问道。
“一天走不了五十里，按照这个速度，估计还得走三天才能到晴川郡呢。”陆厉说着，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其实这里到晴川郡也就八百多里的路，要是有日行八百的千里马，也许明天就能到了。”
方谨心自然明白陆厉话里的意思，笑着说道：“行，那让公子帮你去找千里马去。”
陆厉和阿正都笑了，两人收拾了碗筷，正要问前面要不要出发了，就听见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声音密集，听上去来人不少。
“有人偷袭！”陆厉脸色一变。
慕容骜已经翻身而起，神色冷冽地一把按在了自己的佩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