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穆朗玛峰是藏巅的,孔子这些,都是中原的,而藏巅,自古以来是中原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才不是你说的什么欧美。而且,欧美不是一个国家,是两个大洲。”格桑花女孩眨动着明亮的大眼睛,甜嫩的声音娓娓道来,“街霸这款游戏,是卡普空公司出品的,卡普空也不是欧美的。至于街霸比拳皇好玩,完全是胡扯,我不能接受街霸迷在我面前黑拳皇。”
她说着说着,眼里眸里如同结上了一层寒霜,寒意也自她瞳孔里渗出,顷刻散满这游戏厅内。每个角落,都渐渐平添了属于高原之上也只属于雪域的氛围。
战子瑶再熟悉不过这种感觉,但她又能清楚地判断出这格桑花女孩的气质与曾经的孤峰还是有所不同。
孤峰如高原之上远山之巅的那一层积雪,没有感情,不与凡人同列,这女孩更像空气稀薄的雪域当中迎寒而立的格桑花,惊艳、高洁,令人自惭形秽。
她不知,也不晓,这群毛都没长齐的狗链子鸡冠头少年,会否有类似的感受。
但觉一阵阵寒气袭来,直让自己身上的汗珠粒粒凝结,浪少他们也隐隐感到不安。但他们没有多加考虑,他们以为是空调按键或者空调零件坏了,所以室内温度不受控制的自行降低。为显地位和阔绰,浪少一招手,大喊一声。
“老板,一万中原币,给换个新的空调。这空调怎么回事?”
格桑花女孩抢先回答:“空调没坏,你的脑子坏了。”
“你说什么?”浪少眼里都快要喷出了火,一把将扛在肩头的低音炮掷在地板,一脚踩上,气沉丹田,吐字清晰,“换首再亢奋点的,比如欧美冠军联赛的bgm,鹅……鹅……鹅的时候声音要调高,最好达到山呼海啸,山呼万岁的效果。”
“那不叫欧美冠军联赛,那叫欧洲冠军联赛。”格桑花女孩甜嫩的声音里满满的鄙夷,“而且,那曲子也不叫鹅……鹅……鹅。不过,没想到你如此没文化还会用成语,也不枉你语文老师呕心沥血一场。”
“发菜油!”
浪少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其实他是想说出“fuck.you”的,但他从小记性不好,耳朵不灵,一直标的汉语谐音就是“发菜油”。
“我也不想再跟你水对话凑字数了,亮出你的香烟吧,速战速决。”格桑花女孩打了个哈欠,“解决了你,我就可以在小说里下班睡会觉了,每次出场不给出场费,穷b作者。”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浪少一时发懵,来了这么几句。
格桑花女孩不再答他,话已说尽?不,懒得再和他废话。
浪少的大脑反应终究还是慢了半拍,他仍在纠结格桑花女孩方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他迟疑时间达到十秒时,格桑花女孩已出手。
泛着高贵而典雅的气质的烟管,自宽松的袖子里落出,她用嫩如羊脂的手轻轻一接,接在掌心。
白色的烟管,墨水一般颜色的烟头,透露出来的贵气将格桑花女孩眼中的杀气和周身散发的危险气质都装饰得高不可攀,仿佛这支香烟到手里后,格桑花女孩秒变逝去的年代金銮大殿里的公主。
战子瑶一直盯着她,盯着她的手,也盯着她手里的烟。
战子瑶只觉得这支烟好熟悉,她应该是见过这支烟的。
浪少倒是不在意,他仍然还没弄明白格桑花方才的话到底要表达什么,有什么中心思想可以概括。
右手香烟起,左手火机出。
格桑花女孩的动作舒展,写意,像极了雪域里的格桑,迎着漫漫霜雪而绽放。
那些龙套,额,不对,那些狗链子鸡冠头少年们,竟看得陷入了痴呆的状态。
这情况使战子瑶觉得愈发不妙,她的大脑以一秒四十八帧的速度跳翻上一部的画面,然后想起一个人。
“华贵泰山,慕刻舟!”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有慕刻舟的华贵泰山?”
“拜托,香烟是量产的,华贵泰山十块钱一包,我自己买的不行吗?”
格桑花女孩还是回复了她。
“我不是说这个。”战子瑶玉面严肃,严肃文学里那种始终端着的严肃,口口声声挂在嘴上的严肃,一丝不苟、不苟言笑。
“就算能买到同款的烟,没有进行体系的训练,也不拥有同样的气质。”
战子瑶认真地继续说。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的同学。”
格桑花女孩一笑,笑意里带着挑衅。
战子瑶一征,脸色变得稍微有点不太好看。
她当然明白格桑花女孩口中的“同学”是谁。
一股唏嘘之感涌上心头,一缕伤感之色布上眼帘,使得她因此有一瞬间的恍惚。
炫舞的火星,吻上烟的嘴唇,闪动的霓虹里,飞旋起利刃般的烟雾。
别的烟,烟雾都是一缕一缕缭绕飘散的,而她释放出的烟雾,却是一缕缕状如剑戟,有形,亦是有质。
“战子瑶,既然你自己送上门了,就别怪我,对你不能怜香惜玉了。”
格桑花女孩挥动着春葱玉指,语气里明显有了妒意。
“只要这世上没有了战子瑶,他就可以心无旁骛,更快地完成他的术式。”
战子瑶的眸里现出一种莫名的担忧,这担忧之色盖过了原先的伤感。
格桑花女孩没有心思去管她是不是女主,怎么想,想什么,下一秒又是怎样细腻的情感表达。手再挥动时,便有几束烟雾凝结而成的剑戟,横空而过,贴着霓虹的光影,分飞向战子瑶与浪少。
浪少刚回过神来,连贴身的香烟都没来得及取,自知实力不济,排名是人数不够被表哥拉去凑数的,真的实战没有可能抵挡来势迅疾的攻击,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裤子也湿了一大片。
但已然凌空的烟刃没有感情也没有思维,怎么可能因为他投降而减速?
而另一边的烟刃,也已悬上了战子瑶的头顶。
格桑花女孩眨动的大眼睛里呈现着好奇,她好奇战子瑶失去女神的光芒后,是怎样的不堪。
可是战子瑶不慌,也不忙,呼吸也没有变得紧促。
她招手,动作优雅。
玻璃种翡翠色的烟管脱袖飞出,被她拈在手里。
烟刃很快,向她疾掠而来。
她仍是一脸的平静、从容,玉步微错,手腕一翻,拈着的烟管擦过烟刃,登时放射出漫天的火星。
火星如夜里的荧光虫,点向那些仍在纷飞的烟刃。
接着,她指间的烟雾像水一样地在半空流淌。顷刻之间,连整间游戏厅,都宛如变成了暗夜里的银河。
那些烟刃,那些如剑戟般的烟雾,在这如水的烟气摩擦之下,竟如同接触过(此处手动屏蔽)之后的(此处手动屏蔽),软了下去。
格桑花女孩略有点儿惊讶,瞳孔反而变得更亮。
“看来,我低估了你,我以为你还是第一季里那个子瑶快跑,徒步换出租车再换高铁一直都在跑的花瓶。”
战子瑶迎着她投来的目光,毫不避让,说:“你以为经历了一个夏天,我会不懂得提升自己了吗?”
“哦。”格桑花女孩撒娇似的点点头,“看来,对待你,我要稍微认真那么一丢丢了。”
话音未曾完全逝去,她夹着烟的玉指一抬一挥,但见烟管中升腾而起的层层烟雾,在天花板之下,凝结成了一张网,一张每一束烟舞都如同剑刃而织成的剑戟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