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真是这世上最突兀、最莫名其妙的感情之一,就像初春的第一缕清风吹拂大地,虽不知何起,然满载温暖,沁人心脾。我不得不承认,我喜欢陈蔓。可就连我本人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喜欢她,又喜欢她些什么。真奇怪呀,真奇怪。我们只是每天在学校里围成个圈,一起聊聊天而已,身边也不是没有其他女生啊,怎么会偏偏只对她有心动的感觉呢。哎呀,说什么人类都是视觉动物啊,虽然在我看来她的确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但这绝对不是令我喜欢她的原因。我压根就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呀。世界上长相甜美迷人的女生数不胜数,每当我通过电视频道,或是学校周边商店里的海报看见她们的样貌时,心里总会情不自禁的想到陈蔓:
“什么啊,并没有多漂亮啊。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不如让陈蔓她也出道好了。”
只有看见陈蔓的时候,我才会产生出某种其他人给予不了的独一无二的感觉。当她出现在我的眼眸中,我鲜活的心脏便会蓦然变得反常,仿佛变成了即将要被融化的爆炸糖,在我的胸膛“噗通噗通”地上蹿下跳,躁动不已,怎么也静不下来,令我皙白稚嫩的脸蛋变得绯红,羞涩得不知所措、不知所云。
因为对她的喜欢,所以我突然变得不太期望假期了。每逢周六或节假日放假,我总觉得身边少了点儿什么,听不见她在我耳边叨叨细语反而浑身不自在。真奇怪啊,真奇怪。我以前可是巴不得每天都能够独自窝在房间里图个清静呢。哎呀,真是讨厌,我居然是这样一个心志不坚的家伙,不仅轻而易举的喜欢上了一位女生,现在居然要因为她连自己的生活习性都要改变。其实,仔细想来,这并无不妥吧?男生在十四五岁的年纪里情不自禁地喜欢一位在校园内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女生,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与值得唾弃的事吧?更何况是我这种既不愿忍受孤独,又不愿主动与人相处的人呢。于我而言,陈蔓是我无论怎样都不愿舍弃的存在啊。
春天,我路过护城河畔,看着铺天盖地的柳絮无情地卷袭路人,四周喷嚏不断,痛苦万分,我便会想:呀,陈蔓也会为此困扰吧?她那么粗心大意的性格,一定不会记得戴上口罩的。没办法,还是让我替她准备一个吧;夏天,我们坐在教室里,听着讲台上传来无趣的话语,高温炎热,汗如雨下,宛如正承受烈火炼狱之苦。当我注意到陈蔓的额头已被汗水打湿,我便会卷起薄薄的作业本,在她身边替她送去微不足道的凉风;秋天,徐徐而来的秋风吹散落叶堆成的小山,远处的落霞渲染天空,充满诗意,美不胜收,我真想与她共享;冬天,雪花像被撕开的棉絮,漫天飞舞,冰冷刺骨,我则会为她围上一条羊毛围巾,只希望能以此给她些温暖。
呀,真是句令人脸红的话,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说:
“我好想,好想就这样照顾她一辈子。”
然而,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悲哀的发现,我与陈蔓的所有交集,全都仅限于这座城市一角的一间小小的中学里。我甚至没有任何有关她的联系方式。每逢节假日,无论我怎样在外闲逛渴望与她的偶遇,却都不曾如愿。哎,真是可悲。如此下去的话,我们一定会在中学毕业后变成形同陌路的陌生人的。我才不要这样结束。于是,在初二夏季的某一天,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对她表达自己的心意。
“喂,你....放学后先别走,等我一下可以吗?”
“干嘛啊?”她眨了眨眼睛,满脸狐疑。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要向她表白,便只说:
“没什么,就是买了个东西想送给你。”
“嘿嘿,徒弟长大了,知道送礼物给师傅了?不错不错~”
她笑着推搡了我一下,很开心。
那天下午,陈蔓变得更加话痨了,像个复读机似的一直追问我到底是什么神秘礼物。若换做旁人肯定早就不厌其烦了吧。我却乐在其中。老实说,我真的很喜欢这种被她纠缠的感觉。哎呀!真是的,一不小心竟然又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真想学学鸵鸟,找个地洞钻进去,实在太羞耻了。
当天下午恰逢我被选为值日生,又是扫地又是擦黑板,最后还要去倒垃圾,因此一直忙碌到很晚才结束。至于陈蔓,她像与我约定好的那样,一直安静的坐在教室里,等我等到了很晚。
“好了,乖徒弟,到底是要送什么礼物给我呀?”
她侧着脑袋,眨了眨眼睛。真受不了,未免也太可爱了。
“急什么啊?”
我红着脸,扭捏地从书包中拿出一只前些日子在商城里买的粉红色小熊布偶,害羞地塞进了她的桌肚中。
“啊...就只有这个吗?”
她撇撇嘴,一副很失望的模样。
“哎呀,有礼物收就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是是是,说的也是。乖徒弟难得送我个礼物,已经很不错了。”
说完她咯咯笑了起来。我坐在她身边,出神地凝视她,一言未发。
“喂,你怎么怪怪的啊?”
这一刻,我产生了动摇。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应该对她吐露心声。万一被拒绝了,我们以后还能像现在这样有说有笑、有打有闹吗?哎!真是好纠结。不如就这样算了吧。可是我对她的喜欢如果不能够说出来的话,那我无时无刻都会因此而饱受煎熬的。还是说吧。“人生苦短,应及时行乐”这句话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是啊,说出来吧,我可以因为迈错了步伐而感到后悔,但绝不能因为连迈出步伐的勇气都没有而感到后悔。
“陈蔓啊...其实...其实说送你礼物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我是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什么啊?搞得这么神秘。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等着回家呢。”
我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神经不再那么紧绷,尽量语气平稳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陈蔓,我喜欢你。我必须要声明,这并不是朋友间那种简简单单的喜欢哦。你也千万不要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以及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因为这些问题的答案,就连我自己都还在寻找。哎呀,真是麻烦,我最讨厌表白这种麻烦事了。总之我就是喜欢你,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想赶紧去到学校见你。我——”
“行了,你不要说了。”陈蔓满脸严肃地将我打断。四周变得很安静,空气似乎都已经凝固了,我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因紧张而过度加快的心跳声。
她拿出小熊布偶放回我手中,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有件事我一直没说,所以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有喜欢的人,而且他也喜欢我。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在和他交往了。我一直都真的只是把你当做徒弟看待...仅此而已...”
“这样啊...我知道了。礼物你还是收下吧,刚才的话也请当做是玩笑。”我苦涩地冲她笑了笑。一想到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陈蔓会和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男生呆在一起说着不会对我说的话、做着不会和我做的事,我就觉得心里阵阵刺痛,说不出的难受。
我又将布偶推还给她,她没有拒绝,转而对我说起了诸如“哎呀,迷人也是种罪过呀”之类的玩笑话。其实,我认为她完全没必要说出这些劣质的玩笑,因为她这样,反倒让我觉得气氛更加尴尬了。
好想逃。真是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是啊,要怪就怪你实在太迷人了。”
我敷衍着回答她,片刻后背起书包,站起来说道:
“回家吧,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