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书名:入都记 作者:林珂 本章字数:5076字 发布时间:2024-12-11

方奉风和胡叶飘一左一右伴在阮存身旁,三人在街上漫步,阮存道:“这么热的天,我们三个看起来好像脑子不好。”

方奉风道:“没什么,一会儿要来杀你的人脑子更不好。”

阮存道:“你这样说一个姑娘可不太好。”

胡叶飘道:“方兄也没说错。试想其他的人看我们,三个大汉其中两人还配剑,在京都的街上并行,正常的人都不会来触我们的楣头,可这个秋情诉得硬着头皮上,在外人看来她可不就是脑子不好。”

阮存道:“我们要不先坐坐,我怕人没等来,我们三先中暑了。那边有个茶铺。”

三人要了壶茶,胡叶飘对旁边道:“婆婆,还在卖馍馍呢,这么热的天气还是早些回家歇着才好。”

原来这个茶铺跟胡叶飘早上问路的老妪挨着,那老妪道:“还不行咧,还有几个馍馍没有卖完,天气炎热,吃馍馍的人都少了,钱没挣完,怎么能够回去。”

阮存道:“婆婆,这么晒的天,你要不也过来坐坐喝口茶水,你放心把摊子留在那里。”

那老妪看了看天,道:“今天是个好天气,但对我这个老太婆来说就不太好咯,既然你们三个年轻小伙请我,我正好也口干,老太婆就不客气了。”

老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道:“你们三个小伙如此晒的天怎么不回家?”说完指着阮存和方奉风,继续道:“你们两个小伙我今天都见了七、八次了,怎的如此爱逛街。”

胡叶飘笑道:“他们呀,是想吸引人的注意。婆婆你不就记住他们了。”

老妪捂嘴笑道:“只怕你们两个小伙想吸引的不是我这个老太婆吧。”

阮存道:“婆婆莫打趣了,街上人烟稀少,婆婆年纪又大,得担心中暑才是。”

老妪道:“我也想早些回去,可那些馍馍卖不完,到了晚上准得坏掉,老太婆做这些馍馍本就卖不了几个钱,卖不完是指定不回去的。”

阮存问道:“婆婆还有多少馍馍?”

老妪道:“还有七八个,往常这个时候早卖完了。”

阮存道:“不如我们给你买了如何?”

老妪闻言喜笑颜开,道:“三位小伙子愿意照顾老太婆生意当然好了,不过老太婆贫苦,不给你们少钱的。”

阮存道:“这是自然,我按原价买,一分都不会少给婆婆。”

老妪立马起身,往自己的铺子去装剩下的馍馍。

胡叶飘趁老妪离开,道:“你居然还吃得下,这么热的天我现在只想喝茶水,馍馍什么的越吃越渴。”

阮存道:“我心疼老人家,想让她早些回去。”

说着老妪已将馍馍装好,往这边走来,道:“来,小伙子们,十六文钱。”

阮存摸了摸怀里,只有些大银票和碎银,这老妪看着就找不起,翻遍全身也只有七文铜钱,阮存将七文钱放在桌上,只是笑着左右看看方奉风和胡叶飘,胡叶飘也摸了摸,只摸出两文铜钱,方奉风道:“我来补吧。”说着拿出钱袋,抓出一把铜钱,仔细地数出七枚放在桌上,道:“婆婆,齐了。”

老妪将钱收起,把馍馍放在桌上,道:“你们三个小伙子怎么十六文钱还要三个人一起凑,来,这些馍馍还有些热,你们趁热吃,尝尝老太婆我的手艺。”

阮存道:“婆婆我们刚吃完午饭才半个时辰。”

老妪道:“这就可惜了,我的馍馍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阮存道:“婆婆放心吧,这个天气没那么容易凉,我们一会儿就吃,一定得尝尝婆婆你的手艺。”

老妪摇头道:“可惜了,一会儿吃你们就会觉得老太婆我吹嘘自己的手艺了。”

阮存道:“是么?那要不我现在尝一点?”

老妪喜道:“尝尝,跟你一会儿吃口感绝对不一样。”

阮存拿出一个饼,撕下一小半,只是盯着却不吃。

老妪道:“怎么不吃,这馍馍难道还能看出花来不成。”

阮存苦笑一声,道:“我在想吃进去后我的内力能不能控制馍馍里的毒,我应该是能控制,但又不想太过自信。”

方奉风皱眉道:“你说馍馍里有毒?”

老妪惊道:“你这小伙子在说些什么胡话,老太婆的馍馍怎么会有毒,老太婆卖了三十年的馍馍,也没见谁吃出过问题来。”

阮存笑道:“婆婆的手艺我当然是相信的,可我不相信你。”

老妪怒道:“你这小伙子脑子不正常,你说你相信婆婆,我就是婆婆,你又说不相信我,还怀疑我下毒害你。”

阮存问道:“你是卖馍馍的婆婆吗?”

老妪闻言却冷静下来,反问道:“你认为我不是?”

阮存道:“不是。”

老妪道:“我如何不是?”

阮存道:“身高,你比原本卖馍馍的婆婆高了一截。”

胡叶飘道:“阮兄,你怎么会知道婆婆多高。”

阮存道:“别忘了,你找这位婆婆问过,我们在她摊前走过四五次,所以婆婆对我们有了印象。同理,今天我们在这位婆婆摊前走过同样的次数,我也对婆婆有印象。胡兄你只是打听了一次,可能没注意到婆婆的身高变了,但我很难不注意到。”

方奉风道:“我完全没注意到,看来我经验真的不足,我还以为阮兄你就是在街上随意走动吸引目光,原来街上的所有人阮兄你都看在眼里的。”

老妪道:“所以刚才你一见到我就知道人变了。”

阮存道:“嗯。”

老妪道:“那你还搭理我?”

阮存道:“你的身高跟一个人相似,那个人也是我今天要见的人。而且你身上的味道我闻过,方兄你还记得我们去高陵那次你说在城门时闻到的香味吗,你仔细闻闻,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方奉风动了动鼻子,道:“原来那次阮兄你闻到了。”

老妪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躲着我,没想到你要见我的心跟我一样急迫。”

那老妪在脸上几处揉搓了后撕下面具,正是秋情诉。

阮存问道:“婆婆人呢?”

秋情诉冷笑一声:“那老太婆固执的很,我给她二十两让她将摊子卖给我,她硬是不肯,说什么有感情,换了新的之后不顺手。”

阮存皱眉问道:“然后呢?”

秋情诉笑道:“你猜不到?”

阮存脸色沉下来,秋情诉接着道:“可惜了这几个馍馍,那老太婆的手艺真的很不错,我又在上面加了些料,一定更美味了。”

方奉风道:“既然你舍不得,你可以吃掉,钱不用还我们,就当我们请你吃断头饭。”

秋情诉脸一黑,对阮存道:“我要找的人是你,他们两人为何还不走。”

阮存道:“我两之间本就是你给我算卦说我活不过今日,换言之你要在今天之前取我的命,但我从来没有承诺过什么,他俩自然不必走。”

秋情诉道:“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不然也不会坐在这里等我来找你。”

阮存道:“我确实有一些疑问。”

秋情诉道:“很好,你跟我走,他两留在这里,我可以考虑回答你几个问题。”

阮存问道:“几个是多少?”

秋情诉道:“看你问的什么,不过我保证比你现在所知道的多。”

阮存道:“我跟你走才行?”

秋情诉道:“是。”

阮存道:“可是你就算告诉了我,我也可能跟他们说的,他们依旧会知道。”

秋情诉道:“你怎么确定你一定会回来?不过你跟不跟他们说是你的事,只是我不信任他们。”

阮存奇道:“为何,我这两个朋友看起来不可靠吗?”

秋情诉道:“我怕他俩偷袭。”

阮存道:“怎么会?秋姑娘我们两个动手,他们着实没有帮忙的必要。”

秋情诉瞄了那两人一眼,冷笑一声,转过身,问道:“走不走?”

阮存对左右道:“你两继续喝茶吧。”

 

城南。

文荻一和关子珩已经走了一会儿,关子珩道:“刚刚问了一个常走南门的人,他说这个方向确实有一片梧桐林,怎么我们走了许久也没看见。”

文荻一从地上捡起一片掌状的叶子,道:“你看。”

关子珩道:“不错,看来走对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已经能看见右前方一片高大的树林,两人走进去发现这片林子树木茂密,抬眼只些许日光洒下,文荻一道:“这里看起来并不像有打斗过的痕迹。”

关子珩道:“这林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看来此时不像有第三人的痕迹,那人引我们进来是为何呢?他想我们走到哪里去。”

文荻一道:“既然已经进来了只能先走走看。”

两人逐渐深入梧桐林,文荻一道:“这个林子确实只有我们两个人。”

关子珩道:“引我们来这里的人却不在此处吗?”

文荻一道:“不重要,师兄并不在此处,别忘了我们出门的目的,回城吧。”

两人于是转身,刚踏出第一步,一声极细微的“嗒”声传出,文荻一左边的梧桐树射出一支弩箭直朝文荻一左颞区而来,文荻一和关子珩对视一眼,知是诱二人前来之人的目的。挡下第一箭后,旁边的两棵树同时发出第二箭,文荻一和关子珩一人打落一支,第三波又射来,如此下去,每一波都比前一次多一支,两人打斗片刻整整击落二十波暗器后,突觉林中安静,确认不会再有弩箭发出。文荻一于是上前观察离自己最近的一排梧桐树,突然道:“果然。”

关子珩道:“你发现什么了?”

文荻一道:“我在抵挡这些弩箭的时候就觉得它们的目标很明确,似乎只有三种高度,你看看这些树上的痕迹。”

关子珩看看树,又看着文荻一比对,道:“这些弩箭射向的三种高度跟你的颞区、颈部和心脏的高度是完全一致的,对我而言反而不那么致命。”

文荻一道:“那人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只为取我的命。”

关子珩道:“可惜他还是失败了。”

文荻一笑道:“那得多谢关兄替我挡了一半。只是这人当真是个机关高手,他人不在却能让这里的梧桐树攻击我。”

关子珩道:“文姑娘有认识什么机关高手吗?”

文荻一摇了摇头,但想了想又道:“但这人我多半是认识的,第一他不肯露面,第二他得对我熟悉才能为我量身定做这个箭阵。只是我现在不知道我身边谁有这份本事。”

关子珩道:“不如我们先找到阮兄,再一起商讨如何。”

文荻一道:“我也这样想,走吧,先出这个林子。”

关子珩捡起几支弩箭,道:“拿几根回去给东厢众人研究研究。”

 

阮存看着走在前面的秋情诉,心里猜想着这位秋姑娘到底是在哪里给自己设了个陷阱,现在已经出了城,也不见人停下。

秋情诉似乎知道他所想,道:“看在你愿意单独跟我出城的份上,告诉你一件事,我全身上下包括衣物,头发,甚至眼睫毛都抹了毒,你无论碰到我哪里都会中毒。”

阮存道:“那我岂不是只能让解葵碰到你了。”

秋情诉道:“但愿你能做到。我既然全身抹毒,肯定会想方设法让你碰到我。”

阮存道:“那你为何告诉我?我不知道岂不是很容易碰你。”

秋情诉道:“我说这件事前好像说了原因。”

阮存道:“好吧,不过你自己不怕中毒吗?”

秋情诉道:“自然不怕,我当然有我的法子,这个就不必告诉你了。”

阮存道:“你不会就只打算告诉我这件事吧。”

秋情诉道:“这件事算我送你的。我说过我可以回答你部分问题,你最好问我想回答的。”

阮存道:“我们要去哪儿?”

秋情诉道:“你想问的就是这个?”

阮存道:“本来不是,不过你带我走了这么久,导致我一路上都在想你要带我去哪儿,我好奇极了,所以现在我最想知道这个。”

秋情诉停下,转过身来看着阮存道:“那就这里吧。”

阮存疑惑道:“这里?”

秋情诉道:“这里不行。”

阮存四下看看,左右无人,道:“不是不行,只是这里不像是你精心挑选的地方。”

秋情诉道:“谁告诉你我准备地方了,在哪里打有什么区别。”

阮存道:“那你为何带我走这么远?”

秋情诉忍不住白眼道:“我在等你问问题,谁知道走了这么远你都不说话,还是我主动开的口。”

阮存无奈道:“那我现在问?”

秋情诉道:“你问。”

阮存问道:“如果你今天杀不了我,你打算怎么办?隐退几年再重出江湖?”

秋情诉想了想道:“不会,我不可能隐退,要么杀了你,要么我死。”

阮存问道:“这么极端?”

秋情诉道:“我赖以出名的东西被破掉,只有死。”

阮存道:“为什么?”

秋情诉道:“与你无关。”

阮存问道:“你有没有后悔当时替我算卦时,留给自己的时间太少了。”

秋情诉道:“你好奇的都是这些问题?”

阮存道:“我确实挺好奇这个问题的。”

秋情诉想了想,道:“后悔过,我低估了你,也高估了我自己,可惜我的卦从不收回。”

阮存道:“我挺不想让你死的,可是我又不想死。”

秋情诉没接他的话,问道:“你问完了?”

阮存忙道:“没。那个让你来杀我的人是谁?”

秋情诉道:“你说错了,它没有直接让我杀你,它只是给了两个任务,我选择了其中一个,那个任务是杀你。”

阮存道:“另外一个任务是杀师妹吗?”

秋情诉道:“是。”

阮存问道:“你们不可以同时接两个任务吗?”

秋情诉道:“完成一个任务和完成两个任务的奖励是一样的,但完成两个任务会导致完成任务的人名额少一个,抢了别人的机会会跟所有人结仇。”

阮存道:“所有人,你们人很多?”

秋情诉道:“这个我不会告诉你,不过我们有多少人要杀你这些天你自己大概心里也有些数。”

阮存问道:“所以给你们发任务的那人是谁?”

秋情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道:“你听过名阁吗?”

阮存皱眉道:“名阁?”

秋情诉道:“看来你没听过,我只告诉你,杀你和你师妹的任务是名阁下的,其余的我不会再说。”

阮存道:“所以我还得自己去查这个名阁是何方神圣?”

秋情诉道:“我已经告诉你调查的方向了,你莫要指望我全部告诉你。”

阮存道:“涉及到名阁的一切你都不会再说了?”

秋情诉道:“是。”

阮存道:“好,那你那个好朋友呢?”

秋情诉道:“你想问什么?”

阮存说了一个名字,秋情诉神色果然变化,阮存问道:“是他么?”

秋情诉冷笑一声,道:“他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

阮存又问道:“你今天带蛇了吗?”

秋情诉道:“蛇?我怕蛇。”

阮存道:“果然不是你,如此的话,我也什么要问的了。”

秋情诉道:“好,让我见识见识阮大侠的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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