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任宅。
阮存盯着那两个字,道:“侯爷,这还是你第一次见到任宅吧。”
任遥道:“我先祖还没封侯时说不定住的就是任宅,不过我确实没有见过。”
阮存道:“侯爷不进去吗?”
任遥摇头道:“不了,你进去就行,不要待太久,我在马车上等你。”
任宅确实不大,和柳府差不多的格局,阮存陪任洛荇安置好,正欲开口,任洛荇先道:“存师傅,别让我哥等急了,我这离的又不远,你随时都可以来,我也该收拾收拾进宫正式任职。”
阮存只好道:“二公子,那我先走了。”
任洛荇想了想,道:“我送你出去。”
任遥察觉到有人靠近马车,打开车窗便看见阮存和任洛荇,任遥道:“收拾完了?”
任洛荇道:“是的,我一会儿就准备进宫。”
任遥道:“那就不打扰你了,阮存上车。”
等阮存坐上马车,任遥准备关上车窗,见窗外任洛荇一直盯着自己,任遥笑道:“任大人,告辞。”说完拉上了车窗。
阮存见任遥一直闭口不语,自己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只好低头听着马车行进的声音,任遥突然开口道:“我们下车走一会儿。”
两人下了车,便让车夫先自行回侯府,阮存道:“侯爷心情不好。”
任遥道:“嗯。”
阮存问道:‘’侯爷舍不得?
任遥闻言并未开口,阮存道:“既然舍不得,还让二公子今天就走。”
任遥道:“皇上随时都可能变卦,还是尽早走为好。”
阮存道:“那侯爷刚刚为什么不进去坐坐?”
任遥道:“任大人已经脱离了侯府,还没有正式上任本侯便去拜访他,不妥。”
阮存对此行为十分不理解,但官场上的事自己也并不好过多干涉,便道:“侯爷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去任宅。”
任遥道:“那阮柯要怎么办,别忘了你现在做事没有后顾之忧是因为侯府能很好的保护阮柯,但任宅可做不到这一点。再说了,你是我侯府的门客,跟任宅不应有太多牵扯。我选了几个侯府的精锐到任宅,这些人也跟着一并脱离了侯府。”
阮存道:“如此便好。既然侯爷心情郁闷,不如我们找一个地方喝几杯,我最近知道几处卖好酒的地方。”
任遥打量了阮存一眼,道:“昨晚荻一还跟我说你最近染了酒瘾,天天往外面跑,看来是真的。”
阮存咂嘴,小声道:“怎么什么都说。”
与秋情诉的十五日之期已到,一大早阮存便提着解葵准备出门,方奉风正准备去练武场,看见阮存起得如此早,问道:“你这是?”
阮存道:“今天是秋情诉的最后一天,她必有动静,我到外面去,说不定还能见到她。”
方奉风皱眉道:“那你不在侯府好好呆着,等她来闯。”
阮存笑道:“算了,闯侯府虽然对她来说是个挑战,但侯府的侍卫怕是并不能跟她单打独斗,这样始终会有多余的人死伤,我还是自己出去好了。”
方奉风道:“我和你一起。那些躲在暗处的人说不定今天也会趁机出手。”
两人找了个小摊吃完了馄饨,漫无目的地走着,方奉风道:“要是秋情诉这个时候忍不住闯侯府,却发现你不在,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阮存道:“我希望她能全身而退。她心心念念要杀我,我这个猎物已经走出保护圈等着她,但她却被侯府逮着,想想亏死了。”
方奉风道:“白姑娘。”
阮存顺着方奉风视线望去,见白荷正朝两人走来,白荷道:“你不是说今天是秋情诉的约定日期吗?还出来乱跑。”
阮存道:“我不太想她打扰侯府,她的胜算反正也不大,索性给她最后的机会。”
白荷道:“所以你打算?”
阮存道:“在街上来回逛,反正有方兄弟陪我,我也不会寂寞。”
白荷道:“行,晚上等你喝酒,我是能等到你的吧。”
阮存自信笑道:“当然。”
白荷道:“那我就放心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慢慢逛吧,晒死了。”
白荷离开后,方奉风道:“该见到的人倒没见到。”
阮存道:“可能你一直跟我一起,她说不定在想怎么把你支走。”
方奉风道:“那她最好想一个好方法。”
一上午除了白荷,两人谁也没遇上,只好先找个地方吃午饭。
侯府,东厢。
文荻一敲了敲阮存的门见没人应答,便推门而入,哪知屋内空无一人,文荻一转而去找关子珩。关子珩将阮存的意思说了后,文荻一道:“师兄这样做的确没错,可他居然不告诉我,他宁愿跟方奉风一起出去,亏我还把饭菜拿到东厢来,想着跟他讨论讨论今日如何。”
关子珩道:“文姑娘,毕竟暗处也有要杀你的人,阮存也是考虑到这点才想着不告诉你,让你在侯府待着的吧。”
文荻一道:“师兄是这么跟你说的?”
关子珩支吾道:“我猜的。”
文荻一道:“可是你们想过没,我跟师兄在一起,那些人无论是想杀我还是杀师兄,都会有所顾忌。”
关子珩道:“是这么个理,可是他两一大早就出去了,早过去了两个时辰。”
文荻一道:“师兄既然想让秋情诉找到他,行踪自然不会太复杂,秋情诉能找到他,我们怎么就不能找到呢。”
关子珩想了想,道:“有理,那一会儿我和文姑娘一道吧,二公子也搬出去了,我最近闲得无事,要是遇上杀你的,我也趁机练两手。”
文荻一道:“好,快吃饭。”
阮存看着坐在右侧的人,无奈道:“我怎么每次出来吃饭都能碰上你。”
胡叶飘慢悠悠地嚼完,理所当然道:“那只能说明我和阮兄你有缘,我们见面这么多次都是在饭桌上,这就是老天要我们成为饭友,如此缘分阮兄当欣喜才是。只是阮兄客气,每次都是你请客。”
方奉风道:“你不在住的客栈吃,跑两条街来这吃饭?”
胡叶飘道:“这家好吃。”
方奉风道:“是吗?那这家的特色菜是什么?”
胡叶飘顿了顿,见两人一左一右盯着自己,道:“好吧,我说实话,我就是来找你的。”
阮存道:“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胡叶飘道:“不难,我到侯府找你时,侯府的人说你一早就出府了。我想着今天是你和秋情诉的最后一天,按道理你不太可能去做其他什么重要的事,就打听了一下,说你们在城里来回打转,街头卖馍馍的老妪说看见两个年轻高大还拿着剑的男子,从她的面前都经过了五次,这我如何会找不到你们?话说回来,我都找到你们了,秋情诉呢,你们见到她没有?”
阮存摇头,胡叶飘奇怪道:“不应该呐,她应该比所有人都在意你的动向。”
阮存道:“她可能只是在找合适的时机。”
胡叶飘道:“现在这个时机不好吗?”
阮存道:“她是要杀了我,不是跟我同归于尽,你看看你两坐在这,她会选这个时候来动手?”
胡叶飘道:“可是这位方大侠一直同你一路。”
阮存道:“嗯。”
方奉风道:“我不想让别人杀他,当然要保护他,虽然他用不上我保护。”
胡叶飘道:“我也不想阮兄你死,要不下午你们带我一个,我走你另一边,我们三一起在这条街混个眼熟。”
阮存想了想,笑道:“这样的话,我猜谁也不会来找我麻烦了。”
方奉风道:“不,秋情诉一定会来的,她成名于江湖靠的就是从不失算,她算你活不过今日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少,她要是不来,你明天活着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么她之前努力的江湖名声将全部白费。一个人能出名本就不容易,要是她所依赖的东西没有了,对于一个江湖中人来说跟死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她一定会来搏一搏的。”
胡叶飘惊奇地看着方奉风道:“我听说方大侠寡言少语,没想到能一口气说这么多,看来江湖传言都不可信。”
方奉风尴尬道:“我只是在说实际之事,没多废话。”
阮存看他不自在,绕开话题道:“你下午真的要顶着太阳跟我们一起?”
胡叶飘道:“当然,既然如方兄所说,秋情诉必来,那多少人跟阮兄你同行都没有关系,我跟阮兄你认识这么些天,但你的功夫还都只是耳闻,自然是想亲眼看看你出手的。阮兄你呢,肯定不会拒绝,方兄跟你是朋友,所以想保护你,我跟你也是朋友,也想保护你,阮兄是必不会做厚此薄彼之事的。”
阮存心里想道方奉风保护我可不是这个原因,只是自己跟方奉风之约没有必要让第四个人知道,便道:“行吧,那就麻烦你两一左一右保护我了。”
文荻一和关子珩出门时,正值最热的时辰,侯府门外本就人烟稀少,此时更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两人转至街上,街上不多的几个小贩昏昏欲睡,文荻一道:“这种天气,不知道师兄会在哪里呢?”
关子珩道:“看来只能打扰这些人一下了,顺便让他们清醒清醒。”
文荻一道:“也好。”眺眼一望,见那卖绿豆汤的小贩还算精神,便朝小贩走去。两人走到摊位面前,才发现旁边还蹲着一小孩,那小孩见两人走来,两眼放光,喜道:“有人来了,两位哥哥姐姐,你们可否帮我付下绿豆汤的钱,我身上没有钱。”
文荻一道:“当然可以,你这老板也是,这么一个小孩子,你就算给他一碗喝又如何?”
小贩道:“这可冤枉我了,我本来也是如此想的,给了这小屁孩一碗,哪知这小屁孩一直在这待着,过一会儿又说渴了,如此下来我都给他喝了六碗了,我也是小本生意,哪能一直让这小孩白喝,只能看有没有好心人愿意替他付这个钱。”
关子珩道:“你这小孩挺有意思,这么热的天,不回家待着一直在这干什么?”
小孩道:“我等人。”
文荻一道:“你等谁?”
小孩道:“等你啊。”
文荻一疑惑道:“等我?”
小孩点头道:“对呀,说等从那条巷子里出来的女人,我等到现在,从那条巷子里出来的就你们两个,你又是女的,所以我等的就是你。”
文荻一回头看那巷子,那是进侯府的道,进去后只有安信候府一处府邸,说明这小孩确是奔着侯府之人来的,问道:“那你等我有何事?”
小孩道:“你先替我付了绿豆汤的钱我再说。我就是为了等你才在这里呆这么久,天气炎热,我才一碗又一碗的解渴,所以姐姐你替我付钱理所应当。”
关子珩笑道:“嗬,你这小孩,赊账还理直气壮。”
文荻一道:“我替你付钱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是谁让你在这儿等我的,你又是何时在这开始等我的。”
小孩道:“是一个白净的哥哥,他给了我两个饼当午饭,午时前我便一直在这里等着了。”
见文荻一并没有掏钱且又准备开口,小孩急道:“你不准问了,你先付钱我再跟你说话,付七碗的钱,我又渴了想再喝一碗。”
关子珩道:“你这小孩想喝东西还这么没礼貌。”
文荻一付了钱,那小孩不急不忙喝完了绿豆汤后,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递到文荻一手上,说:“那位哥哥让我给你的,说里面有你师兄的行踪。”说完这句话便一溜烟跑了。
关子珩道:“追吗?”
文荻一摇摇头,道:“追他一个小孩有何用。”
两人仔细端详盒子,关子珩道:“小心有诈,谁会将行踪放在这样一个盒子里,这盒子放信我都嫌小,那小孩说等的是你,怕是冲着文姑娘你来的。”
文荻一道:“我知道,可是我们非得打开它不是吗。我听闻江湖上有些盒子藏有暗器或毒烟,一打开便会中招,我们小心些。”
关子珩道:“要不一剑劈开?”
文荻一笑道:“关兄你确定里面的东西被劈断了也没事?”
关子珩道:“那我来开吧。”
文荻一道:“这怎么行,这盒子是冲着我来的,理应由我开。”
关子珩小声嘀咕道:“我得护着你呀,你要再受伤,侯爷真要生气了。”
却见文荻一已经用剑挑开盒上的锁,那盒子张开,文荻一再用剑将盒子挑开,里面只有一小张纸,关子珩看着这张纸,道:“这么小的空间,真难为那人把这纸叠了几叠放进来。”
拿出纸条,里面写着:城南郊外,梧桐林中。
关子珩看着文荻一沉默不语,问道:“我们要去吗?”
文荻一道:“城南外有梧桐林?”
关子珩道:“只怕要找找,城南外树木众多,单就一个梧桐林我还真没听说过。文姑娘要去吗?”
文荻一道:“去吧,我俩本就没有线索,既然有人想让我去,我自然是要去的。”
文荻一看了看桌上的盒子,还是将纸条放了回去,盖上盒子,因为那盒子较小,锁便更小了,文荻一只能靠近试图重新锁上,文荻一盯着那锁的纹饰,波动锁扣,“咔”的一声盒子锁上。不过盒子锁上的瞬间,盒子的四面和四个棱角处同时射出一直极短的箭,文荻一盯着箭尖,快速出剑,看着箭在自己眼前掉落。转头,见关子珩手里同样握着一支,那支短箭已经快到小贩的喉结,小贩双眼睁大,反应过来身旁的男子救了自己,忙道谢。两人不愿无辜的商贩再牵扯进来,几句安慰后将八支箭拾起便离开。
关子珩手里拿着这个盒子,查看道:“这小小的盒子如何能同时放下八只箭。”
文荻一看着手里的短箭道:“这箭也不大,比平常的镖还小许多,只是我们没料到打开盒子没有问题,反倒是重新锁上触发了机关,幸亏没有受伤。”
关子珩揉揉自己的手:“那是文姑娘你没受伤,我手还是留了伤痕。”
文荻一看了看关子珩手上的红痕道:“你也是,好歹也是用暗器的,怎么会徒手去接暗器。”
关子珩道:“情况紧急,我要是不拦住那支箭,卖绿豆汤的小贩因此而丧命多无辜。”
文荻一道:“可惜那人没想到,八个方位的箭都被我俩躲去了。”
关子珩道:“不过我还是想不通,那个锁怎么会是机关呢,明明开盒子的时候碰过它一次的,那时怎么会没有动静。”
文荻一笑了笑,道:“我也想不通,所以索性带上盒子,回去慢慢研究。”
关子珩道:“好主意,那现在我们要去哪里,纸上的这个地方吗?”
文荻一道:“嗯,我很好奇梧桐林里会有些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