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阁
侯府,东厢。
阮存细心地擦拭着解葵,文荻一从房间出来便看到这一幕,笑道:“出去做个任务还能得一把好剑,我怎么就遇不上这种事。”
阮存道:“你的剑本就是师父精心准备送你的,给你其他的你也舍不得换。”
文荻一想了想,笑道:“那是当然,不过师父怎么没有给你备剑呢,你之前那把破铁剑用了好几年。”
阮存道:“你是女孩子用的佩剑当然要精挑细选,我跟师父就无所谓了。不过,有人为我精挑细选了。”说完扬了扬手里的解葵炫耀,文荻一问道:“那你之前那把破铁剑呢?好歹也跟了你这么久。”
阮存道:“屋里放着,等小柯大一点,我就让他拿那把剑练手。”
文荻一似笑非笑道:“自己得了新剑,就叫小柯用你剩下的。”
阮存笑道:“那怎么办?那把剑我也舍不得丢,这又有了更好的新剑,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物尽其用。小柯要是想要好剑,得看以后自身机遇了。”
师兄妹正说着,关子珩兴冲冲地冲进进来,大声道:“你们师兄妹都在,太好了。”
文荻一问道:“关兄,你送冉恬他们回来了?”
关子珩道:“我送冉恬和叶女侠出了城门几里路,返回的路上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见关子珩一脸兴奋,文荻一想了想,道:“关兄,我猜不出。”
关子珩又看着阮存道:“那阮兄你呢,你好歹在宝鸡住过一段时间,总不能也毫无头绪吧。”
阮存问道:“跟宝鸡有关?”
关子珩立马点头道:“有,但不止跟宝鸡有关。”
文荻一插嘴道:“那就是跟关中有关了。”
关子珩道:“猜对了,接着猜猜。”
文荻一道:“我来京都也就一年,想不到关中有什么。”
阮存见关子珩盯着自己,眼眼期待,便认真回忆自己在宝鸡的几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不会是关中盟吧?”
关子珩大声道:“就是!阮兄你果然知道。”
阮存道:“红岚怀孕那年,关中盟刚好在岐山举办,我们还一同去看了。”
文荻一问道:“关中盟是什么?”
关子珩道:“关中盟就是关中地区武林人士联合的一个盟派,每三年都要推举出一位盟主。”
阮存道:“算算时间,今年确实该重新推举,你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关子珩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道:“你们瞧,我回来的路上看到的,城里倒是没见。”
文荻一道:“谁敢在天子脚下贴这些东西。”接过仔细看道:“高陵,是不是从从北门出去能到?”
阮存道:“是。”
关子珩道:“离得不算远,他上面写十月十七,距现在还有月余的时间,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吧。”
文荻一没见过如此场面,自然答应道:“好啊。”
关子珩道:“那你们可得说好了,别临到头又有其他的事耽搁。”
阮存笑道:“只要事不来找我,我自然是无事。”见关子珩盯着自己,阮存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关子珩道:“我在想,阮兄你去参加这个选举能当上盟主的可能极大,要不要去试试?”
阮存摸摸下巴道:“我一个巴蜀人士参选关中盟盟主不太合适吧。”
文荻一道:“有什么不合适,你是宝鸡姑爷,怎么就不算关中人士了。”
关子珩道:“文姑娘说得对,以阮兄你现在在江湖中的名声,你要是自荐,这个盟主就是你的。”
阮存无奈笑道:“你两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安信侯府的门客,百解楼之事后,阮存和文荻一是安信侯的人这个消息早传开了。”
关子珩道:“话说百解楼也没破多久,怎么消息传的如此之快。”
文荻一道:“还不是百解楼楼上守卷宗那些人,他们虽然没下楼,但楼下发生什么他们可都听得见,他们一得到自由肯定去哪里的都有,嘴也没个把门,难怪赵月婵之前不准他们离开。”
阮存道:“这个天下就没有密不透风的消息,别忘了百解楼很早就知道我两是侯府的门客,消息传出来是迟早的事。”
关子珩道:“你们师兄妹破了百解楼名声更甚,不过你们为侯府做事这件事,江湖上确实各有说法。”
阮存道:“所以我去竞选关中盟盟主,他们并不会乐意,我后面是侯府,甚至可能是朝廷,他们并不想挂钩。而且我也不想竞选。”
文荻一道:“那我们去看看总行吧,我挺想去看的。”
阮存道:“好,我上次看也是六年前了,也想见识见识关中之地近年来又有些什么后起之秀。”
关子珩道:“关中之地如今名声最盛的就是你们俩。”
阮存道:“我可不算什么后起之秀,不过师妹的确算。”
文荻一打趣道:“你就把自己当老前辈了。”
关子珩道:“阮兄成名江湖时好歹也是六七年前,怎么算不上前辈。”
阮存道:“你两少打趣我,我当时就在江湖冒头了还不到一年便结婚半隐退了,之后更是在蜀地隐居到去年才跟师妹一同出来,要真正算起在江湖上的时间,还没有关兄你长。”
关子珩道:“可惜我没有阮兄你厉害,每次出来都名声大振。不说这个了,最近关中之地好像还真有几个后起之秀,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去凑热闹。”
阮存道:“当然会,在关中盟上一举成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只是我有些奇怪。”
文荻一看着阮存道:“师兄,何处奇怪?”
阮存道:“地点,他们这次选择高陵未免离京都太近了。”
文荻一道:“可是我们出城去高陵也要费些时间的。”
关子珩道:“那也很近,阮兄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阮存道:“关中盟虽然涵盖的是关中所有江湖势力,但从来没有在京都和京都周围举办过,天子脚下和脚边举办这种事无异于挑衅朝廷。据我所知的关中盟以前的举办地点来看,这次实在太近了。”
关子珩道:“确实,不知道现任盟主是怎么想的,居然定在高陵。看来京都这段时间要热闹起来了,怕是能遇上不少江湖人士。”
文荻一道:“可是在京都他们怎么也会收敛一些吧,别到时候高陵没去成,先到牢里参观了一番。”
关子珩道:“阮兄、文姑娘你两也注意些,江湖上现在都知道你们就在安信侯府,既然到了京都,想见你们的人不会少。”
文荻一道:“他们还能闯侯府?”
阮存道:“你还能一个月不出门?你那性子待得住?”
文荻一道:“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谁。”
阮存道:“对我们感兴趣的人怕是会盯着侯府。”
文荻一不解道:“为何对我们感兴趣?”
关子珩道:“文姑娘,去关中盟能一举成名,但若能打败你和阮兄也能一举成名,你说他们怎么会对你和阮兄不感兴趣,在十月十七之前打败了你们那拿下盟主自然不在话下。况且不说打败你们,想跟你们结交的人也不在少数。”
文荻一抿嘴道:“这就是有名的烦恼吗?”
阮存瞄了她一眼,道:“你放心吧,他们找麻烦肯定也是找我的多。”
文荻一道:“为什么?”
阮存小声的自言自语道:“就你跟侯爷那点暧昧早传开了,我跟你当然选择得罪我咯。”
文荻一道:“师兄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阮存道:“我说我成名多年,打败你可没有打败我收益大。”
文荻一道:“那师兄你可得好好擦你的解葵了。”
阮存道:“这不擦着呢吗,你搁这里聊了许久,不怕那边久等。”
文荻一瞬间脸红,看向一边道:“谁等我,没有人等我。”
阮存道:“那你出房间本来是准备干什么?”
文荻一道:“我有事情。”说完直冲冲出了东厢,关子珩看文荻一走的方向,心里了然,笑道:“看来是我两耽搁她了,也就文姑娘敢让他等了。”
阮存闻言看着解葵,使劲擦了擦。
侯府后院。
阮存刚进后院便看见任落荇迎出来,任落荇道:“阮师傅,我就知道你这个点会来。”
阮存道:“小柯刚刚睡下,我便过来了。”
任落荇见阮存直直盯着自己,不好意思道:“阮师傅你别这么看着我。”
阮存笑道:“我还以为我再也用不上来后院了。”
任落荇道:“怎么会,阮师傅你随时可以来。”
阮存道:“怎么又要练剑了?前几天看你的架势我还以为你要彻底改练刀了。”
任落荇道:“我都要练,剑我不会放弃,刀也是要学的,我甚至之后还要学枪,学棍,都学一遍。”
阮存皱眉道:“武功太杂反而不精。”
任落荇黯然道:“我知道,可是我想入禁军。”
阮存道:“以你现在的身手想入禁军并不难。”
任落荇道:“我知道,按照常规的方法我一定能进,可是进去还要从最低一层慢慢向上,不知道得何时。”
阮存眉头皱得更深道:“你想用特权?我认为一步一步走更妥当。”
任落荇道:“我当然知道,可是禁军本就是洪玩掌管,他不会给我往上的机会,只会把我压得死死的。”
阮存道:“那他又如何会给你进禁军的机会?”
任落荇道:“所以我才让我哥带我去觐见皇上。”
阮存道:“你想说服皇上让你直接进。”
任落荇道:“是,所以见皇上之前我才要更努力的练刀。”
阮存道:“禁军也不全是用刀的。”
任落荇道:“我知道,可是刀是他们的主要武器,我如果不会,我担心皇上以此为理由回绝我。”
阮存道:“可破雷二十三式跟官家的路数天差地别,你认为皇上看不出来?”
任落荇道:“官家的就那几招,我已经找人搜去了,我要让皇上知道我不仅有入禁军的资格,以我的武功还有管禁军的资格。”
阮存道:“你想替代洪玩?”
任落荇耸耸肩,道:“我倒是还没有这么异想天开,洪玩我现在肯定替代不了,但禁军里管事的又不止他一人,副职怎么说多我一个也不多,只要我是皇上特许进去的,洪玩就轻易动不了我。”
阮存道:“你跟侯爷聊过这些吗,侯爷什么意思?”
任落荇点头道:“我哥当然知道我的想法,他听完后没说什么,也答应了我要带我入宫见皇上。”
听到任遥准许任落荇卷入自己与洪玩的争斗中,阮存皱着眉沉思,想到百解楼一事便猜测到任遥意思,任落荇早已被卷入,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一试,遂笑道:“那你好好练,我其余的功夫也略知一二,你要是好奇也可以来问我。”
出了后院,阮存寻思着任落荇的事该找侯爷具体谈谈,但自己出门时师妹还没回来,自己也没在后院待多久,要是去找侯爷碰上师妹也在怕是会尴尬,在后院门外停了一会儿,还是回了东厢。
当夜,阮存刚刚躺下不久稍有了点睡意,便察觉到房上瓦片被踩踏发出轻微的声音。
阮存看了看已经熟睡的阮柯,心想此人功夫不低,感觉到此人从自己房上离开,却不知到谁屋子上去了,阮存静静地躺在床上暗自揣摩此人目的,不知他的目标是谁,等了一会儿却没了动静。
阮存奇怪此人难道真不是找自己的?心生好奇,下了床向门口走了两步,便感觉到院子里有人,阮存开门出去,果然一人全身白衣立于院中,听到开门的声音朝阮存这边望了过来。
白衣人问道:“阮存?”
阮存挑了挑眉,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白衣人道:“我们又没见过。”
阮存问道:“那你是找谁?”
白衣人道:“你如果是阮存,我就找你。”
阮存又问道:“我不是呢?”
白衣人皱眉道:“那你是谁?居然也能察觉到我。”
阮存道:“你的动静好像并不小。”
白衣人道:“但绝对不大,现在不也只有你一人出来。”话音刚落,另一间屋子打开,一位女子握剑而出,白衣人脸色变了变。
阮存轻笑一声,道:“现在不是我一个了。”
文荻一问道:“师兄他是谁?”
阮存道:“不知道。”
白衣人盯着阮存道:“你果然就是阮存。”
阮存道:“你怎么断定的?”
白衣人道:“侯府的女门客只有一位,她叫你师兄,你还能不是阮存?不过没想到文女侠也住在这边。”
文荻一道:“所有门客都住这里,你觉得我该住哪里?”
白衣人道:“江湖传言文女侠比较特殊。”
文荻一问道:“什么江湖传言?”
阮存打断道:“你找我什么事?”
白衣人道:“比武。”
阮存道:“现在?”
白衣人道:“不是现在,时间地点你定,但要在十月十七之前。”
阮存道:“你想当关中盟盟主?”
白衣人道:“想,所以我要先打败你。”
阮存道:“我并不打算参选。”
白衣人奇道:“你不竞选?为何?现在江湖上很多人都押宝你,六年前那次你因为家庭的缘故就没参选,这次又是为何?”
阮存道:“我并不想当什么盟主,六年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家当时说我因为红岚怀孕才没参加之类的都是胡说,我并不适合当什么首领。”
白衣人道:“那我也要打败你,这样大家才能更信服我。”
阮存道:“所以你今晚闯侯府就是为了与我约战。”
白衣人道:“是,我今天一早就已经进城,可惜你没出过侯府,我就只有自己进来找你了。”
阮存道:“我只是恰好今天没出罢了。”
白衣人道:“无所谓,我来找你也是一样。”
文荻一砸了咂嘴,道:“所以你俩今晚不打?那我回去睡了,我才刚躺下。”
阮存道:“我有个问题,你怎么不找我师妹?”
白衣人道:“我不与女子斗。”
文荻一本已转身,闻言回过头,瞪着白衣人道:“你看不起我?”
白衣人面无表情道:“我没有,只是我从小都不跟女子打架。”
文荻一道:“那关中盟那天跟你对打的是女子,你就准备认输了?”
白衣人道:“我会让他们换个顺序。”
文荻一道:“要是只剩两个人呢?你准备当老二?”
白衣人道:“那这就是特殊情况了,我自然是要一战的,我说的是我不轻易与女子动手。阮存是你师兄,我打败他也是一样的。”
阮存道:“其实不一样,我们两是不同的人,我跟师妹的路数也不完全相同。况且你面对女子的时候,心里的第一想法是不战,你就算真能打败我,也不一定能打败我师妹。”
白衣人道:“你也认为我能打败你?”
阮存苦笑道:“我是这个意思么?”
文荻一打了个哈欠,道:“师兄你们慢慢聊,我回去了。”
阮存道:“那我们就定在十月十六如何?关中盟选盟主前一天。”
白衣人想了想,道:“这样算来还有整整三十天,这么久。”
阮存道:“你不是说时间我定?”
白衣人道:“那为何如此晚?你是想在那天打败我让我第二天没有信心去争夺盟主吗?”
阮存道:“还真不是,我要是这几天就跟你打,还有这么长一段时间,之后老有人找我约战怎么办?我要是答应了你,岂不是也要答应别人。”
白衣人道:“我记忆里,你六年前可是不断找人比武的,打败了许多成名剑客而出名,怎么现在不愿意和人比试了。”
阮存笑道:“你也知道那是六年前,我现在确实没有六年前那种心态了。”
白衣人道:“你隐居的太久了,好不容易重出江湖又在侯府的庇护下,早已没有了当年那种冲劲。”
阮存道:“你说得对。不过说到这里我很好奇,你胆子这么大敢闯侯府?侯府的守卫极强,就连我也不会轻易尝试。”
白衣人道:“侯府的守卫的确强,但我的目的不是安信侯,是你。我上了侯府的外墙观察了一会儿,便发现这个院子不在那些侍卫的巡查范围内,侯府里不需要保护的院子想来也只能是你们这些江湖门客所居之地,所以我其实并不算闯侯府。”
阮存道:“我没记错的话,侯府侍卫的轮巡路线彻底来一遍需要半个时辰,你既然知道他们不会来这边,想必是等了一轮,你真的在墙上蹲了半个时辰?”
白衣人道:“是,想见你总得耐点性子。”
阮存说道:“我说刚才屋上脚步不轻,敢情是你腿麻。”
白衣人微怒道:“胡说,我明明活络了一会儿才来。”
阮存不再打趣他,说道:“时间定好了,地点你定吧。”
白衣人道:“你既然选在十月十六,地点就不急着定了,告辞。”
阮存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我总得要知道我和谁比武。”
白衣人道:“方奉风。”
看着白衣人离开,阮存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果然,文荻一的声音响起:“方奉风!我知道他,最近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也是个使剑的高手。”
阮存“唉”的一声叹气,文荻一问道:“师兄,怎么了?”
阮存道:“我只是感叹这个江湖上用剑的人真多,早知道我当时就学个偏门武器,也不至于被这么多人惦记。”
文荻一道:“师兄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就算你改练其他的武器,大家也知道你剑法很好,谁让你已经成名在外呢。放心吧,这个方奉风不会是最后一个。”
阮存道:“你舌头捋直了再说。”
文荻一不服道:“方奉风!方奉风!捋直了!”说完气冲冲地回了屋子。
阮存摇头无奈笑道:“脾气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