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阮存道:“一个京都的任务,三个人出动,这是不是第一次?”
赵月寒道:“别说三人了,两人也没有出现过。”
金叁斐问道:“你们一般多远的距离是两个人?”
赵月寒道:“看任务,一般是特别困难的或者需要把人或物带回京都的,是两个人,特别是找人,几乎是两个人出动。”
阮存道:“人是最大的变数,一对一容易出岔子。”
金叁斐道:“如果任务是找,你们都是带回京都吗?”
赵月寒道:“嗯,这类问题相当于托我们办事。”
阮存道:“你们倒是想的周全。”
赵月寒道:“百解楼成立初期出过一次事,当时便是有人要知道自己家丢失的剑谱,百解楼查到那剑谱被一家小门派所得,放在掌门屋里。那人知道答案后赶到那个小门派不过就三天的时间,中间却生变故,那小门派的一位弟子抢了派中的钱财宝物跑了,其中就有那剑谱。”
金叁斐道:“这样说来,那人赶到时剑谱已不在,他没有在你们给出答案的地方找到要的东西,说明你们的答案是错误的。”
阮存道:“那之后呢?我貌似从来没听说过百解楼出过错。”
赵月寒道:“那件事怎么处理的我不方便说。不过那件事后,楼里就有了默认的规矩,找东西这类任务给出的答案,必须考虑题主得到答案至找到东西时花费的时间。一开始是通过传信,出任务之人守在那处等题主到达,但有的题主路程缓慢,好几次出任务的人超了期限十几天才回到京都。所以就变成了带着东西回京都,题主拿到答案当天就能看见自己要找的东西。找人亦如此。”
阮存道:“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
金叁斐道:“你们百解楼成名江湖也就大半年时间,这么快就找到最好的方法了。”
赵月寒道:“百解楼只是成名大半年,成立已有一年多了。”
阮存道:“百解楼刚成立时你就在?”
赵月寒道:“是的,我知道我姐姐成立了一个组织后,便选择了加入。至于姐姐筹划这件事多久,我就不清楚了。”
金叁斐道:“那怕是很长,毕竟答疑解惑不是随口一说,成立前的准备怕是得费些精力。”
阮存问道:“宁展也是成立之初就在了?”
赵月寒道:“他早就跟我姐姐认识,准确来说他也算创立者之一,不过他不太做决定,所以主要由我姐姐说了算。”
金叁斐道:“你姐姐既然是头,为什么还负责接待人,安排其他人干不好吗。”
赵月寒道:“接待之人需要当场给出期限,掌握信息最全面的人最合适,你觉得楼里还有比我姐姐知道更多的人吗?”
金叁斐道:“貌似是没有。”
阮存道:“所以只有月婵姑娘可以去三楼以上吗?”
赵月寒道:“宁展也可以。”
金叁斐道:“原来赵二姑娘你在百解楼一年多了都没上去过,你是赵大姑娘的亲妹妹,想上去也不是不行吧。”
赵月寒道:“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提过要上去,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姐姐会不会拒绝我。”
金叁斐道:“赵二姑娘你就没想上去过?我待了几天可是天天都想上去瞧瞧呢。”
阮存跟着道:“我也好奇楼上是怎样的。”
赵月寒道:“没有。我对楼上没有兴趣。”
金叁斐道:“可惜。李云亭,要不我俩哪天溜上去看看。”
阮存道:“你别害我,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人了,我可还要留在百解楼的。”
金叁斐道:“你武功那么高,我们不被发现不就行了。”
阮存道:“我武功高?我不就点过你一次穴道,你怎么就判断出我武功高了?”
金叁斐道:“感觉,你出剑一定很快,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见识到。”
赵月寒打断两人道:“到了。”
金叁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座徽派府邸印入眼帘,关中之地甚少有这种建筑,三人都带着新奇打量着这座府邸。
杜府。
杜杏远听说替他查夜明珠被盗一事的人拜访,急匆匆赶到大厅,招呼道:“我竟不知道百解楼还专门派人来查此事。”
阮存道:“自然是要主动查的,守在百解楼答案又不会自己向我们奔来。”
杜杏远道:“那就麻烦三位了,替我找到夜明珠后,我再给各位每人一百两。”
赵月寒道:“首先报酬已经付过了,杜老板不必再破费。其次我们要做的只是找到偷盗之人,至于这夜明珠能否找回就是杜老板和偷盗之人之间的事了。”
杜杏远道:“你们不替我找回失物吗?”
阮存道:“我们只根据问题找答案,您派出的人提出的需求只是找到窃物之人。杜老板不好意思。”
杜杏远道:“那我再出一百两你们替我找回如何?”
赵月寒道:“那恐怕得麻烦杜老板再派人走一趟,我们不是负责接收问题的人。”
阮存也道:“找到偷盗之人后那人不肯交出再想办法不迟,何必提前浪费一百两,杜老板乃商人,想来对于钱财是很爱惜的,可别再随意说给我们一百两这类的玩笑话了。”
杜杏远见两人拒绝,心想找着小偷还怕找不回夜明珠,于是笑道:“是我心急了。几位想怎么查?”
金叁斐向前一步,兴奋道:“我来说我来说!首先夜明珠本是放在你房间的,所以你房间的布局、夜明珠具体放的位置、你房间外的布防我们都得知道。第二点呢,夜明珠虽然值钱,但你府里的徽墨、歙砚也同样值钱,你本人更是有钱,所以你要告诉我们除了夜明珠你还丢了什么东西?”
杜杏远道:“没丢其他的,我一发现夜明珠丢了后就立马清点过。”
金叁斐右手竖起三根指头,道:“所以第三点便是这夜明珠的来历,小偷不直接偷更方便使用的银钱,也不偷同样值钱的徽墨,而偏偏到你房里偷这颗夜明珠,说明是奔着它来的。”
杜杏远见问道夜明珠的来历,有些犹豫的开口道:“这也要说吗?”
金叁斐道:“当然,莫非你得到这颗夜明珠的手段见不得人?”
杜杏远道:“怎么可能,这是我夫人的嫁妆,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赵月寒道:“可你刚刚的表情明明是不想说。”
杜杏远道:“各位,这乃我的私事,就不详细说了吧,反正来历我告诉你们了,我夫人去世的早,这颗夜明珠我放在卧室留作念想,所以它丢了我急的不行,这夜明珠对我来说无价的。”
阮存道:“那可否告知我们杜夫人的来历。”
杜杏远迟疑着,道:“这个你们查到死路了,我再说吧。”
金叁斐大声道:“好吧,还有第四点,最近府里有没有来过什么人?都是些干什么的?这个你总可以说了吧。”
杜杏远道:“当然,当然。”
赵月寒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分两路吧,我去看看他房间,你们留在这里收集人员信息。”
金叁斐道:“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杜府看起来不小,你们两人查起来快一点。”说完见赵月寒盯着自己,金叁斐想到自己的身份,对赵月寒笑了一下然后闭嘴。
阮存笑道:“我跟你在这吧,你要相信月寒姑娘,我们不会等很久的。”
出了杜府,夜色正浓。
金叁斐满意地拍了拍肚子,道:“这黄山烧饼真不错,我整整吃了五个,你两都不见吃。”
赵月寒道:“我吃了晚饭出门的。”
金叁斐道:“我也吃了晚饭。”
阮存道:“你在楼里没吃饱?我看你吃得挺多的。”
金叁斐道:“我是吃得挺饱的,但不知为什么,我看见那点心就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口。”
阮存道:“五个叫几口?”
金叁斐道:“反正也就是坐在那听杜老板说话,我手跟嘴都闲不住。”
赵月寒道:“所以你们都听了些什么?”
阮存道:“三个人。第一个叫沈方,三十一岁,自称是从徽地来京都做买卖的,找杜老板联络一下老乡情,也算是给自己找个靠山,目前自己在城南租了个小院子住。第二个叫兰嫣,二十岁,杜老板前几天的货在城外遇到了劫匪,这位兰嫣姑娘相助,并帮着把货运到了杜府,杜老板自然是要招待感谢一下的,这位姑娘说是出来游历,现在住在华福客栈。第三个叫汤常知,二十二岁,杜老板七天前出行,马受了惊不听使唤带着马车乱跑,汤常知出现制服了马,也算救了杜老板一命,杜老板念其年纪轻轻,驭马有数,便与他结为知交,这人已经去过杜府两次了,他本是为考取武状元而来,杜老板替他在城东安排了个院子,旁边就是武行。”
金叁斐道:“这三人听起来其实都挺像故意接近的。”
阮存道:“月寒姑娘,你那里呢?”
赵月寒道:“像杜杏远这种大商人都惜命得很,杜府即使晚上也一直有人巡逻,我仔细看了一番,并没有找到使用迷烟的痕迹,那人要么脚步极轻不担心会吵醒杜杏远,要么就是一进屋便点了杜杏远的穴道,这两者情况都说明这人会武。再说屋外,我看了看地形,要躲过杜府的布防得对他们的路线十分熟悉,不然就只能走上面,那这人轻功也不错。”
金叁斐道:“这三个人中兰嫣肯定是会武的,汤常知能驭马且准备考取武状元,多多少少也是会点,而且杜老板说那人是从天而降坐在了发疯的马上,没点轻功怕是坐不准。”
赵月寒道:“沈方的身份也存疑,他自称来自徽州,可谁知道他真正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阮存道:“我问过杜老板,他说这人确是徽地口音,特别正宗,而且当地的风情也十分了解,应是从小在徽州长大的。只是来京都是否真是做生意就有待商榷了。”
金叁斐道:“这说来说去一个也排除不了。”
赵月寒道:“统共就三个人,我们还能分批查,已算是不麻烦了。”
金叁斐道:“你们确定偷盗之人就在这三人中?有没有可能是杜府内部出了问题。”
阮存道:“杜老板不是说了吗,府内之人至少都待两年了,且每个人的来历他都清楚。那贼明显就是奔着夜明珠来的,不太像杜府之人手笔。”
金叁斐道:“说的也对,他们就算要偷也该对银票感兴趣,偷杜老板房中的夜明珠不太划算。”
赵月寒道:“杜杏远说了夜明珠的具体来历吗?”
阮存道:“没有,不过他夫人我们可以自己查。杜杏远好歹是有名有姓的徽商,他的夫人我们不至于查不出来。”
金叁斐道:“所以你准备去哪查?”
阮存道:“百解楼,我可是为了任务,月婵姑娘不至于不要我查吧。”
赵月寒道:“你这么确定楼上会有你要的答案?”
阮存道:“百解楼就在京都,搜集的消息想来也是以京都最多,这杜老板又是京都有声望的人,我不信楼上没有他和他夫人的消息。”
赵月寒道:“那你去说。”
阮存道:“你难道不想知道?”
赵月寒道:“想,你转述我也是一样。”
百解楼。
三人回去后赵月寒便直奔自己房间,金叁斐虽然在阮存和赵月寒面前随意,但和楼中其余人不熟,怕赵月婵见到亭寒二人过于放纵自己,也回到房间等消息。阮存无奈,只得只身到了赵月婵房外,敲了敲门,只听赵月婵道:“门没锁,自己进来吧。”
阮存进屋,见赵月婵正侧躺在榻上,天气炎热,故而脱了鞋袜,外衣衣襟散开,随意看着本书,阮存见到此景愣了一下。
赵月婵抬眼一看,脸色一变,急忙将双脚藏于裙身之下,坐起身来,边整理好身上的衣物,边说道:“怎么是你?”
阮存感到尴尬,苦笑道:“那应该是谁?”
赵月婵已收拾好,正色道:“没谁。你找我有事?”
阮存说了自己的需求,赵月婵道:“可以,不过你不能上去,我会让人查好一切,你现在回去休息就行,明天醒来时自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事。”
阮存道:“那麻烦月婵姑娘了。”
翌日一早,赵月婵便带来了消息。
杜杏远的夫人名为郭可随,据传是蜀地一位大地主的千金,跟了杜杏远后,从没跟娘家来往过。郭可随嫁给杜杏远后,跟着他四处行商,走南闯北,最后在京都落脚,垄断了关中地区的徽墨和歙砚生意,两人生活过得美满滋润。
到了京都的第三年,郭可随怀孕,本是喜事一桩,可惜难产却要了郭可随的命,孩子也没留住,杜杏远伤心欲绝,从此再没立过正妻。
这件事奇怪的是即使郭可随殒命,杜杏远也没有向蜀地传过消息,即使亲女儿不听话非跟着人跑了,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种事怎么能不跟岳父母说。
金叁斐听完道:“这杜老板还是个痴情之人呐。”
阮存道:“杜老板有三个小妾,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金叁斐道:“那他不再立正妻不就证明心里只有这位杜夫人一人。”
赵月寒道:“所以这颗夜明珠本是来自蜀地郭家。”
阮存道:“我小时候,这郭家便已经落没了,流传的是郭家只有一位女儿,嫁给了当时的刺史。倒是不知郭家本是两个女儿。”
金叁斐道:“我只奇怪一点,听起来杜夫人该是跟娘家断了来往,说明郭家当时并不同意杜夫人跟杜老爷的事,那怎么还会为杜夫人置办嫁妆呢?”
赵月寒道:“确实,说是私奔都不为过。”
阮存道:“有没有可能这个夜明珠不是嫁妆?别忘了这都是杜老板说的,楼上的信息里从没提到过嫁妆之事。”
金叁斐道:“这就对了,杜夫人当年跟着杜老爷私奔,从家里偷偷带走了夜明珠。所以我们问到杜老爷夜明珠的来历时,他支支吾吾不想说,肯定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两当年没被郭家承认。而现在有人奔着这夜明珠来也说得通了,我本就奇怪别人的嫁妆有什么好偷的,但这是杜夫人偷偷带走的,按理来说是郭家的东西,郭家的人找回来也合理。”
阮存道:“只是这许多年过去了,郭家为何又想起这颗夜明珠了。”
金叁斐道:“你刚才说他们落没很久了,这夜明珠虽然对杜杏远来说不值钱,但对现在的郭家来说可是宝贝。”
赵月寒道:“别人寻回自己的东西也不能算错。嫁给刺史的那位郭小姐后来怎样你知道吗?”
阮存摇头道:“我到成都的时候都十一岁了,那时郭家早就不知道搬到何地。我也是听那些老人们说起,郭小姐嫁人后,本以为郭家又有了靠山,可这位刺史姑爷性子直,为官之路并不顺,不仅被革了职,还得罪当地权贵,早已待不下去,郭小姐既已嫁了他,郭家自然也不好过,所以便全家搬走,之后就没人知道他们的消息了。”
金叁斐摇头道:“啧啧啧,即使这样他们也不愿意来找杜夫人,这是有多大的矛盾呐。”
赵月寒道:“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阮存道:“我倾向于是郭家的人要回夜明珠,所以沈方在我这里嫌疑不大。”
金叁斐道:“为何?郭家的人就不能举家去徽地安家?”
阮存道:“蜀地距徽地不近,郭家早已落没,怕是没有那个财力去如此远的地方。况且偷夜明珠的人会功夫,轻功也不错,郭家夫妇及刺史夫妇怕是不太可能。”
赵月寒道:“所以你认为是郭小姐与那刺史的子女?”
阮存点头道:“极有可能,算算年岁,兰嫣二十,汤常知二十二,都是有可能的。而沈方已三十一,三十一年前郭小姐还未嫁与那位刺史。”
金叁斐道:“那我们查查那位刺史叫什么不就知道了?”
赵月寒瞄了金叁斐一眼,道:“你都知道给自己起名字叫赵三,他们难道会用真名?”
阮存道:“而且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位刺史也就在官场待了三四年,要真那么容易查到,月婵姑娘肯定早一并告诉我了。”
金叁斐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去会会这两人?我跟李云亭一组。”
阮存装作嫌弃道:“你一个男人,怎么老跟我一组,不愿意跟女子一组呢?”
金叁斐道:“你不是也老跟我一组?”
阮存道:“我跟月寒姑娘必须要分开盯你。”
赵月寒道:“我不想跟他一组,李云亭你看好他。”
金叁斐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组?我们俩不是聊得挺好的。”
赵月寒道:“是我们三聊得挺好的,要是李云亭不在,你试试我俩还能不能聊得好?”
金叁斐瘪嘴道:“那你准备去谁那儿?”
赵月寒道:“都行。”
金叁斐看向阮存,阮存道:“排除了沈方,其实就两个人,我们可以一起去的,三个人一起考虑事情更全面一点,免得漏掉细节。”
赵月寒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