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
任遥和文荻一刚回府,张四贵便匆匆迎上,道:“侯爷你可回来了!刑部的黄大人正在等你,已经有一阵了。”
任遥一听黄遇来拜访,忙问道:“他人呢?”
张四贵道:“还在前厅等着。”
任遥转头对文荻一道:“我先去见黄大人,你要想知道就去我那儿等我,不想知道就回东厢休息。”
文荻一道:“好,侯爷先去照顾客人吧。”
侯府前厅。
任遥进去时,黄遇正盯着一幅字,任遥道:“那是太祖皇帝亲自提笔赐我先祖的。”
黄遇道:“太祖皇帝不愧武官出生,这字颇为一般,也难为你们任家世代挂着。”
任遥笑道:“黄大人这么说太祖皇帝的坏话,不怕我告状?”
黄遇也笑道:“我说的是实话,而且侯爷哪是会告状的人。”
任遥道:“我与黄大人不算深交,黄大人就这么信我?”
黄遇道:“说不上信,但在下还算会识人,不然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
任遥道:“黄大人找本侯何事?”
黄遇道:“侯爷在查艾灵郡主之事。”
任遥道:“所以黄大人是来问责我插手刑部之事的?”
黄遇道:“若真是问责,来的就不会是我了。”
任遥道:“那黄大人想跟本侯说什么?”
黄遇从随身锦囊里小心的拿出一张手帕,打开手帕里面夹着一根头发丝,黄遇指着头发丝道:“这个。”
任遥盯着黄遇手里的头发丝仔细看,说道:“这根头发的颜色偏黄。”
黄遇道:“对。”
任遥道:“所以这是从谁头上扯下来的?”
黄遇道:“不是扯的,是从艾灵郡主遇害时的衣物上找到的。”
任遥闻言,立马道:“黄大人的意思这是凶手的头发?”
黄遇道:“郡主一头乌发,这根自然不是她的,只能是跟她亲密接触过的人才能留下,而且这样颜色发黄的头发不止一根,我仔细找过有四根。侯爷你看这个长度,更像是男子的,女子的一般更长。”
任遥道:“这个长度确实更像是男子的头发,有没有可能是长公主府的男丁所留,比如艾驸马。”
黄遇道:“这四根头发,一根位于外衣,其余的都是我在贴身衣物上找到的,郡主已经十五,总不可能仅穿着贴身衣物见自己的父亲,而且还有亲密的接触。”
任遥道:“看来这确实是凶手的头发。不过黄大人为什么告诉我呢?”
黄遇道:“也是因为这个头发,我去见了二公子,二公子头发不是这个颜色,烛光下很明显。”
任遥道:“烛光下?我弟弟就任由你看?”
黄遇犹豫了一下,道:“我去见二公子的时候,他正晕着,根本不知道有人来,所以我仔细比对过头发。”
任遥听到任洛荇晕了,握紧了拳头,又放开,道:“所以黄大人确认了我弟弟不是凶手。”
黄遇道:“是。我想到侯爷你一定会私下调查这事,但证物我不能带出刑部,这头发丝是我趁他们不注意时从证物上拉出来的,我也只能给侯爷这点方便了。”
任遥道:“任某谢谢黄大人。侯府遇难之际,黄大人还愿伸出援手,任某感激不尽。”
黄遇道:“客气的话就不用了,但我也帮不了许多,这件事毕竟是在尚书手里,我并不能关照二公子。”
任遥道:“黄大人能到京中为官不容易,且莫再插手此事,剩下的事我会自己解决,多谢黄大人告知线索,这根头发能留给我吗?”
黄遇道:“自然,我本就是带来给侯爷的。”
任遥回到小院,见文荻一自己煮着茶喝,看见人进来,忙倒了一杯放在对面。
任遥坐定,看了眼茶,便笑道:“你还知道喝贵的,娆好他们从不用这茶招待人。”
文荻一道:“我坐不住跟着她一起去了放茶的地方,看见旁边还有这个,我就让她泡这个了。”
任遥道:“这是我珍藏,你要喝娆好就给你泡了?”
文荻一赶紧喝了一口,道:“侯爷你一会儿不会怪罪娆好吧。”
任遥道:“不会,她也就看是你才给泡的。”
文荻一有些脸红道:“那还不是侯爷你默许的。”
任遥柔声问道:“那你觉得这茶怎么样?”
文荻一道:“好喝。”
任遥挑眉问道:“就好喝?你的形容这么匮乏?”
文荻一苦着脸道:“侯爷你饶了我吧,我以前根本喝不出区别的,现在能喝出这个明显更好喝,已经很不错了。”
任遥笑着摇了摇头。
文荻一道:“对了,黄大人来干嘛?是为了二公子的事吗?如果不是我就不要听了,我才不想听朝政呢。”
任遥掏出头发,长话短说道:“郡主的衣物上找到的头发,郡主头发乌黑,黄大人认为这根偏黄的是凶手留下的。”
文荻一仔细看了看头发,又看了看任遥和自己的,道:“真的!这头发颜色跟我们都不一样,我跟侯爷你的也不一样。”
任遥道:“嗯,虽然不知道为何,但确实有些人的发色就是这种偏黄的。你也有一点,但没有这个明显。”
文荻一道:“好像西域那边的人就是这种发色。”
任遥道:“他们比这个还要黄很多。”
文荻一来了兴趣,问道:“侯爷你见过?”
任遥道:“嗯,他们之前来过京都,我跟父亲进宫时见到的。”
文荻一道:“我听说他都会说中原话,真的假的?”
任遥道:“会说一些,不过口音有些许奇怪,但我能听懂。”
文荻一道:“对于他们来说要说得标准就太难了。”
任遥道:“确实难,你不是也?”剩下的话瞄了一眼文荻一后没继续说。
文荻一不服道:“我中原话不标准吗?”
任遥笑道:“你还是带点川地口音的。”
文荻一泄气道:“我听不出来。我觉得我跟你说话是一样的。”
任遥道:“好。”
文荻一道:“说回正题,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任遥道:“喝茶,等消息。”
天牢。
任洛荇看着面前的三人道:“你们不是刑部的人,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对面一人道:“听说你一直习武,咱们来练练。放开他。”
任洛荇盯着对面的人道:“你们是禁军?居然敢擅自来刑部大牢!”
对面一人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道:“还算有点眼力见,认识我们这身衣服。”
任洛荇大声道:“你们着实嚣张,穿着军服就敢随意来。”
对面的人冷笑了一声,道:“小子,本爷都来了这几次了,你看看周围关起来的谁敢不满?”
任洛荇转向旁边刑部的人道:“你们刑部随意放禁军进来,这叫勾结,难道就不怕败露吗?”
刑部的人道:“任二公子小声点,本来吃得就少,还不知道节省着点力气。”
禁军的人道:“要不这样,我们三个人分别跟任二公子打一场,我们赢一次,你们就不给他一天饭怎么样?”
刑部的人小声道:“军爷,他不能死。”
禁军的人道:“放心吧,就三天不吃饭,死不了的。”
任洛荇道:“你怎么就知道你们能赢?”说着冲向说话那人,那人转身一挡,两人便打斗起来,任洛荇并不擅长赤手空拳,但对面那人显然是个练家子,任洛荇被揍了整整十拳,那人才住手,摇头道:“啧啧啧,听说侯爷名为找门客,实际都是在替你找练武的师傅,结果就这水平,啧。”
任洛荇怒道:“你少看不起人,我要是手里有剑输的一定是你。”
“啪”地一声,一把刀落在任洛荇旁边,一人道:“那我们来比比。”
任洛荇道:“这是刀!”
第二个人道:“小子,禁军只配刀,你要不要?我反正会对你用刀,你不愿意用就算了。”说着拔出自己的佩刀。
任洛荇无奈,只能捡起地上的刀。
第二个人向任洛荇砍去,任洛荇也一招划出,贴着那人的手腕而过,“嘶”,任洛荇胸口被砍一刀,却见对面那人右手却毫发无伤,那人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你们看他,居然用刀背伤人,还把刀刃对向自己,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人也嘲笑道:“你不会以为你自己用的是剑吧。”
任洛荇心里也十分失落,没想到自己竟能犯如此错误,没了剑便只能任人宰割。
对面第三人道:“你要是实在不会用刀,还是扔了的好,把刀锋对向自己,我怕你一会儿自己给自己一刀。”
任洛荇盯着他道:“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我偏要以刀当剑。”
第三人道:“哼,惯会说大话。”
任洛荇心里琢磨:我在晋阳时也用了刀跟古当家过招,那时尚且能对个十余招,难道这些人还能比走南闯北的古当家厉害?我刚才一定是心里太过凌乱,这第三场我务必要赢。
任洛荇率先出击,第三个人见任洛荇奔来竟有些打退堂鼓,但来不及,任洛荇已至身前,想到他们之前的羞辱,任洛荇内心十分激动,下手也丝毫不犹豫。
那些禁军毕竟只是统一训练出来的人,团体作战或是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能占上风,单人对战还遇上整理好思绪的任洛荇自然是吃亏的,任洛荇只出了三招,那人就已经快腿软了,示意同伴救命,任洛荇将他的眼神看在眼里,不迟疑立马一刀抹出,刀刃抹向第三人的脖子,那人立即断气。
任洛荇见那人倒下,才缓过神来自己杀了人,立马呆在原地。
那俩伙伴冲上来,对任洛荇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有罪之身还敢再杀人!他可是禁军,你死定了!”说着就要砍任洛荇。
刑部的人忙上前阻拦道:“不可!他不能死,你们知道的。”
其中一人道:“可他杀了我们的人。”
刑部的人道:“那他也不能死,就算你们报给洪将军,他也不能死。”
禁军一人道:“哼,杀害守卫皇城的人,我就不信治不了他的死罪。”
任洛荇道:“所以你是想让大家知道禁军的人可以随意出入刑部大牢,还是刑部的犯人可以随意出大牢还杀了禁军?这两样你们刑部一样也担不起吧。”
刑部的人立马对禁军二人道:“这件事我会报给上面,但你们万不能再插手。”
禁军二人道:“哼,反正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走。”
任洛荇大声道:“你们不配做守皇城的人,你们就是几个滥用权力、欺软怕硬的小人,禁军里要都是你们这种货色,京都百姓才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禁军的人立即指着任洛荇道:“你说什么!”
刑部的人立马拦住,小声道:“他能杀了你的同伴,就能杀了你们,都惹出祸事了,还不赶紧走。”
禁军一人道:“记住,两天不准给他吃饭。”
任洛荇被关回牢里准备坐下,一个大动作,胸口的伤被扯到开始发痛。
任洛荇低头看了看伤口,苦笑着小声道:“这次居然只受了一道伤就放我回来了。”想到自己刚刚杀了一个人,内心不禁有些迷茫:从没想到我练剑多年,杀的第一个人居然是用的刀,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这就是杀人的感觉吗?怎么既不激动,也不害怕,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存师傅和冉师傅第一次杀人时也是这样的感想吗?
任洛荇躺下,望着天花板,不禁又想到那把刀,想到用那刀的人,他们不用这刀来护卫京都百姓,反而来牢里用犯人取乐,谁知道在外面会怎么欺压百姓,禁军里怎么都是些这样的人呢,管他们的洪玩清不清楚呢,还是说任由他们胡来。想到这里,任洛荇小声道:“果然哥哥不对付的,不是什么好人。下梁歪,上梁多半是不正的,禁军这么能让这种人握在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