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跟众人掰扯清楚和平离开,天已微暗,离洪令儿离开已有半个时辰。
阮存心里担忧,出了祝府后便直奔老齐的住所,老齐家门已锁,阮存翻窗进去,此时天还没全黑,阮存刚落定便看见地上的尸体,老齐额上插着洪令儿的独门暗器,像是在告诉阮存就是她动的手。
阮存愤怒洪令儿竟真的不肯放过老齐,亏自己之前还觉得洪令儿人还行,心中又不禁后悔,不应该在祝府耽搁这么久,当时便该直接打伤那些公子哥跟上洪令儿,阮存责怪道:“我明知道她要杀你,还放她走,她也是了解我一定不会对那些人动手,算准了我会被跘住才来那么一出,而我明知道那是套还钻了进去。你因我而死,我定会为你复仇。”
阮存走到街上,不知洪令儿会不会回沐春轩,但也只有先去看看。
沐春轩。
阮存进去的时候,洪令儿正在饮酒。
洪令儿倒了一杯,道:“这是我的珍藏,你要喝吗?”
阮存道:“不用。”
洪令儿盯着阮存,仔细看了看道:“你没被挨揍?”
阮存道:“大家没有你想的那么不讲道理,你在等我?”
洪令儿点头道:“你从老齐那儿回来了?”
阮存道:“我不懂你为何非要杀他。”
洪令儿注视着阮存道:“我也不懂你为何非要拦我。你要替他报仇?”
阮存点头道:“他因我才有杀身之祸。”
洪令儿道:“他是因为看管钥匙不利,导致有人闯入抚月台才有的杀身之祸。”
阮存道:“可是他并非自愿。”
洪令儿道:“我不管。”
阮存无奈道:“你,我本来是想让古当家自己解决的,可现在我好像非要出手了。”
洪令儿没接他的话,却道:“对了,我回来的时候叶润中已死了,应该是你师妹所为。”
阮存一愣,问道:“叶润中已死?”
洪令儿点头道:“你师妹也不替人收尸,她莫不是指望我替叶润中处理后事吧。”
阮存道:“人死在你的府上,你好像只能处理。”
洪令儿道:“那要看阮大侠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说不定是你替我两收尸,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替你两收尸。”
阮存道:“你貌似打不过我,今天下来你应该意识到了这一点。”
洪令儿道:“本来是,不过我比你先在这里待着。”
阮存闻言,鼻子动了动,空气中只有花香和淡淡的酒香,阮存暗自运气,道:“酒里有解药?”
洪令儿道:“当然不是,你非要抢也是抢得过我的,我怎么会在酒里做文章。”
阮存道:“那你怎么没中毒?”
洪令儿道:“很简单,我吃了解药。”
阮存道:“看来我不能跟你拖时间了。”
阮存拔剑,剑出来的同时,洪令儿的暗器也已出手,阮存一挡,见洪令儿往右边跑去,阮存跟上便察觉花香味更浓,知道洪令儿是诱自己往毒气更浓的地方靠近,捡起一块石子,朝洪令儿右脚腕射去,洪令儿向旁边躲开但也因此耽搁,两人间的距离瞬间缩短,洪令儿再发一记暗器,阮存用剑劈开,发觉自己全身已有些发软,必须速战。
阮存猛力冲向洪令儿,在据她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已支撑不足,单膝跪在地上,洪令儿道:“你不该这么大的动作,这只会让你中毒更深。”
阮存没理她,右手紧握着剑,眼睛盯着洪令儿预判她的行动。
洪令儿冷笑一声,暗器出手,直射阮存左胸,阮存向左一躲,但奈何行动变慢,右肩还是中镖,洪令儿下的不是迷药,阮存受伤并不会缓解药物作用,中镖处乃右肩与右臂连接处,阮存试着抬手,除了酸软感还扯动了伤口,阮存“嘶”了一声。
洪令儿道:“虽然这招没能取了你的命,不过影响你用剑我也不亏。不知道你还能躲几招?”
阮存深呼吸一口,带着重重的气息道:“还是想想你身上待了多少暗器吧,你最好能在发完前杀得了我。”
洪令儿道:“你应该知道我拳脚功夫并不弱,你全身乏力,我一掌也可以拍死你。”
阮存道:“那你为什么不过来?”
洪令儿道:“你身上中暗器越多,我越安心。”说着又向阮存左胸射出暗器,阮存提气左臂一挥,暗器射在了小臂上,阮存道:“你又浪费了一记。”
洪令儿笑道:“你不该用左臂挡的,我本来还忌惮你的左手,现在好了,你两边都伤了。”
阮存不语,只等着她再发暗器。
洪令儿的暗器本就制作精良,数量不多,此时她身上还有两发,第一发如果直奔心脏,以阮存的功力应是可以躲去的,所以要打在他躲闪用力的地方,这样第二发才可能取要害。洪令儿寻思着向阮存身体哪处打去,仔细打量阮存,突然出手向阮存肚子射去,阮存无论向哪边躲,总有一边的腰会中。
阮存惯性向左,身体也后躲了一下,但那暗器还是插中阮存右腰。
洪令儿道:“你就这样等着被我打?”
阮存道:“不然我取下身上的暗器反打你吗?我现在没有那个力气,不过是向你多送暗器罢了。”
洪令儿道:“所以你准备等我身上的暗器发完?”
阮存道:“是,那样你就必须近身,我才有机会。”
洪令儿道:“你那时可能已经成刺猬了,还有什么机会?”
阮存笑道:“我的手里还有剑,你可以试试。”想了一下又道:“而且你的暗器应该没有很多。”
洪令儿道:“哦?”等着阮存解释。
阮存道:“你可以一记直接发几个把我左右堵死,这样我怎么躲都会伤到要害,你应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但你没有这么做,你的每一发都是思考后才射出来的。”
洪令儿道:“那你知道你说的话越多,暗器进得越深吗?”
阮存苦笑道:“我知道,但我忍不住,比起难受死多受点伤算什么。”
洪令儿盯着阮存右手,寻思要不要废掉他用剑的手,但手臂灵活,阮存只要拼力一躲,便极有可能空发,最后一记暗器绝不能毫无用处,所以还是照着阮存心脏射去,阮存依旧向左一偏,但动作明显比刚才慢,最后一发暗器插进了阮存右胸。
洪令儿道:“你动作慢了。”
阮存道:“我还活着。”看了看洪令儿的神色,接着道:“你没有暗器了?”右手不由得握紧了剑。
洪令儿道:“你知道越拖对我越有利吧。”
阮存道:“不一定,我都这样了你还拖时间,只能说明你在害怕,时间越久说明你越怕。你应该知道两人打斗害怕意味着什么。”
洪令儿脸色沉下来,右掌蓄力击向阮存,阮存见洪令儿奔来心里一喜,左臂忍痛与她对了一掌,但肌肉酸软,阮存左臂发麻,洪令儿已攻出第二掌,掌至阮存面前,突然停顿,洪令儿低头,阮存的剑已刺入她的胸膛,剑拔出,洪令儿倒地。
阮存瘫坐地上,苦笑道:“这下是真的没有一丝力气了。”
阮存在沐春轩地上睡了一晚,醒来时已快到中午,感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空气中的花香味已若有若无,想是是经过一晚上消散了,但身体依旧软绵,阮存到洪令儿屋里找了一番,找到几罐药丸,阮存每样拿了两颗,也不担心有毒放在一起一口全吞了,反正就算吃下去了毒药,解药也一定就在这一堆里,就当中了个毒立马解了。
休息了一刻钟后,阮存活动一番,身体的酸软感果然好了许多,看来那一堆药里果然有解药。但洪令儿这里没有找到外伤药,阮存只好出了沐春轩,先找了个郎中包扎伤口,再到棺材店定了两口上好的棺材让送到沐春轩,又找了家面店吃了两碗面,才回到客栈,此时已经是下午。
进到客栈找了一圈,只在任洛荇的房间找到了任洛荇。见任洛荇盯着一本书发呆,阮存靠近看,吃惊道:“破雷二十三式?这刀谱怎么在你这?”
任洛荇抬头,喜道:“存师傅你终于回来了。你发生了什么事?快给我说说。”
阮存问道:“侯爷呢,还是等大家都在的时候说吧,我不想说两次。”
任洛荇道:“哦,我哥和文师傅送古当家去了。”
阮存奇道:“古当家要去哪里?他不是还要为兄弟们报仇吗。”
任洛荇道:“运镖银的队伍来信说遇到山匪,虽然最后无碍,但古当家怕之后再遇事,便决定追上队伍,说是先把镖银平安运回晋阳,报仇的事先暂时搁置了。”
阮存想到洪令儿已死,让古隽先把镖银平安运回晋阳也好,看见桌上的刀谱道:“所以这个刀谱怎么在二公子这?”
任洛荇郁闷道:“古当家非要给我,说是为了报答我们既找回了镖银又找回了刀,那黄河的什么头头本来也只要刀,并不知道有本刀谱,说看我用刀顺手,于是就送我了。存师傅你说这算什么事,我那时明明是因为旁边只有把刀顺手就用了,他难道看不出来我用的都是剑法吗?我明明都是用刀刺他的。”
阮存闻言笑道:“古当家走镖这么久,见识过的人数不胜数,他可能觉得你有练刀的天赋吧。”
任洛荇道:“我不想练刀,你说我带回去送给屈雷行不行?”
阮存道:“屈雷有自己的独门刀法,你送他别的刀谱意思是说他自己的刀法比不上这个。”
任洛荇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阮存道:“你就好好收着吧,以后遇到有缘人再送。”
任洛荇道:“好吧。”
阮存道:“对了,你说侯爷也去送古当家了?”
任洛荇点头道:“嗯。怎么了?”
阮存道:“我只是奇怪侯爷怎么会去。”
任洛荇道:“我哥本来是不去的,文姑娘说送了古当家后,想在城里打听打听你的消息,但愁离开时间太久没法保护我哥,我哥一听就答应一同前往了。”
阮存道:“所以就留你一个人在客栈?”
任洛荇道:“我本来说要一起去,但文师傅好像不太想我一同前去,我感觉我哥其实也不太想,虽然他没有说什么。”
阮存道:“呵呵,侯爷需要保护,二公子就不需要保护了?”
任洛荇噘嘴道:“我哥说我是个能人,有自保能力,就待在屋子不出去不会遇到危险的。”
阮存忍不住道:“看来你哥还记着你偷溜出城的事。”
任洛荇丧脸道:“我回去肯定少不了一顿罚,我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
“那你还耷拉着脸干什么?”任洛荇和阮存回头,便看见任遥和文荻一站在门口。
文荻一喜道:“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阮存道:“刚才。”
四人坐下来,阮存将所发生的事挑重点讲了,至于被强吻、被围攻这些事自然跳过了。
文荻一道:“老齐死的太冤了,早知道我当时该直接送他出城。不过如此也好,古当家至少不用回来报仇了。”
任遥道:“只是可惜了沐春轩那一院子的花,再没有人打理。”
文荻一道:“我们找个会花草的人打理不行吗?”
任遥摇头道:“令儿姑娘对那些花是用了心的,看得出来极有感情,所以这些花才能长成这样。令儿姑娘千娇百媚,养出来的花才如此醉人。”
阮存心里念道:千娇百媚?我怎么看不出来,侯爷一定想不到洪令儿跟我当众吵闹的样子,简直就是个难伺候的大小姐。
任洛荇道:“那镖银没有了,叶润中和令姑娘也死了,洪玩将军那边会如何?”
任遥道:“不会如何,顶多蛰伏几个月,像他那样的人找到新的财源不会太久。我们先回京吧,在平阳待得已够久。今天晚上多吃一点,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