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三人终于入城。找了家客栈,考虑到任洛荇,要了仅有的三间上房。三人各自收拾完后,在一楼大厅吃饭。
旁边桌的人正在说话。
“吃快点儿,一会去占个好位置。”
“别急,戌时三刻才开始,还早着呢,而且好位置都让有钱有权的占了。”
“那去得早也可以选个视野好的地方。”
“就是,我一会儿再去打点酒,美人伴酒岂不逍遥。”
“上次我有事出城没看上,遗憾了好久,今天定要去看一看我们令姑娘。”
“哈哈哈哈,快吃,吃完我们就去抚月台等着。”
任洛荇没忍住,问道:“你们一会儿要去干什么呀,是有什么好玩的吗?”
“这位小哥,不是本地人吧,连令姑娘都不知道。”
任洛荇道:“我们只是来此游玩几天,还要讨教几位哥哥了。”
“令姑娘啊,是一位大美人儿,她每半月都要在抚月台一舞,今天正好让你们赶上了。”
任洛荇兴奋道:“真的,有多美?”
“那可真是天仙下凡。”
“你可拉倒吧,你看清楚过令姑娘的脸吗?”
任洛荇道:“啊?你没有看见过她长啥样啊。”
“好位置都让权贵坐了去,我们只能远远望着,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想想也知道肯定是位美人啊。”
任洛荇道:“看不清五官你怎么知道就是位美人?”
“肯定是美人,不然那群权贵才不会去呢。而且我虽然看不清令姑娘的脸,但我看的清身形,令姑娘怀抱琵琶,还能翩然起舞,那乐音清脆悦耳,伴着曼妙的舞姿,一曲一舞相得益彰,这样的人当然是位美人。”
文荻一吐槽道:“你离那么远,听得清琵琶声吗?”
“听不到啊,但我能感受得到。”
阮存道:“在舞蹈时还弹奏琵琶,确实厉害。”
“令姑娘当然厉害。”
阮存道:“她舞蹈时带着面纱吗?”
“没有,令姑娘都是以真面目示人的。”
阮存奇道:“那你们看不清她长什么样,离得有多远?”
“抚月台本就高,要爬到周围的树上才能看清令姑娘的脸,我们都没赶上过好时机,只能看见身形了。”
“诶,你们自己去看一看不就好了,快别说了,一会儿树上又满了。”
任洛荇道:“那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吃。”说完向阮存身边一凑,道:“存师傅,我们晚上也去呗。”
阮存听这些人描述,心中隐约猜到令姑娘是做什么生意的,便道:“不行,你还没成年。”
任洛荇道:“这跟我成没成年有什么关系?”
阮存道:“这令姑娘就是一位高级一点的。”说到这向文荻一使眼色,暗示文荻一也劝劝任洛荇。
哪知文荻一之前一直待在老宅练武,涉世也没比任洛荇多多少,要是直接跟她说青楼她当然会知道,但这种以舞为名的隐晦方式,文荻一真就觉得令姑娘只是个舞者,故一脸好奇地问道:“高级一点的什么?”
阮存无语,只能道:“侯爷要是知道我带你看这些,打我二十棍都算轻的。”
任洛荇道:“哦。”低下头默默吃饭,但同文荻一递着眼色。
阮存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两打什么主意。”
文荻一道:“你不去就算了,凭什么不让我两去,你又不能关着我们。”
阮存叹道:“你们真是,那我只能。”
文荻一等着阮存道:“只能什么?”
阮存道:“只能跟你们一起去了。一心难二用,说实话我也想看看弹着琵琶这舞跳的还能有多好看。”吃了口饭,喃喃道:“抚月台,令姑娘。”
等到三人到抚月台周围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任洛荇道:“我们真的能看清楚吗?”
阮存道:“饭店那人说了,只看得清舞姿,你要是还想听见乐音,看见那边没有。”阮存手一指,任洛荇跟着看过去,那边搭了个高台,上面放着供人休息的椅子,是看抚月台上视野最好的位置,阮存道:“你说出你的真实身份,说不定有人会邀你进去。不过呢,你哥可能就真得会打死你了。”
任洛荇摇摇头道:“不了,我就过来凑个热闹。只是在这里我们连看个人形都难。”
文荻一一直观察着附近,道:“那边怎么样,没什么人。”文荻一指着一颗树道。
任洛荇道:“那颗树上人都挤满了。”
文荻一道:“我说的树顶,不是树干。”
任洛荇道:“树顶?”
文荻一道:“对,左右不过半个时辰,权当练功了。”
任洛荇明白了文荻一的意思,内功高强的人是可以以叶而立的,但是自己明显不行,委屈道:“你们到是可以上去看,我不行,我怎么办?”
阮存笑道:“怎么?看不起你存师傅,我一手一个都可以一个时辰。”
任洛荇开心道:“真的!那我们赶紧上去吧。”
阮存道:“别急,开始了再上去,也没有必要平白浪费体力。”
快到戌时三刻,高台上开始陆陆续续落座,这些人看衣饰便知不是普通人。戌时三刻一到,抚月台亮起,阮存右手揽着任洛荇的腰便上了树,任洛荇向下一看,只见阮存双脚站在一根细细的树枝上,而自己则是完全悬空,全靠阮存抱着自己。
阮存道:“别乱动,不然我两都得掉下去。”
任洛荇道:“好。”
阮存问道:“害不害怕?”
任洛荇道:“本来有一点,不过也就一瞬间的事,我现在只觉得兴奋刺激。”小心的左右瞄了瞄,见文荻一在另一棵树上,问道:“文姐姐怎么不跟我们在一起?”
阮存道:“此举本就靠内力,我和师妹离得太近会干扰对方。少说点话,我带着你本就费力些。”
任洛荇道:“存师傅你刚才不是说能撑一个时辰吗?”
阮存道:“那是极限,我想省着点力气不行?”
任洛荇噢了一声不再说话。
令姑娘终于登场,先是原地弹着琵琶,任洛荇小声道:“声音我还能听见一点,脸是真看不清,就跟一颗蛋似的。”
阮存忍不住笑道:“你眼力不行,要练。”
任洛荇道:“存师傅你看的清她的脸?”
阮存道:“嗯。”
抚月台上的令姑娘伴着乐音迈出一小步,便开始舞起来。
从风回绮袖,映日转花钿。
曲终舞停,令姑娘缓缓退下台去。
三人回客栈路上,任洛荇道:“以前我跟哥哥进宫时,也看过舞蹈,我觉得令姑娘跳的和她们没有什么差别,存师傅你说呢?”
阮存点头道:“嗯,好看。”
任洛荇道:“光好看就没了?”
阮存道:“我又不是什么风雅之人,一个外行,除了说好看还能说什么。”
文荻一道:“就算她跳的不好师兄你也依旧会觉得好看吧。”
阮存道:“难道你能看得出她跳的到底好不好?好看不就行了。”
文荻一道:“要是侯爷在,肯定能看个明白。”
听到侯爷,阮存立马跟任洛荇说:“二公子你可千万不能让侯爷知道我带你看了这个。”
任洛荇虽然不理解,但也应下了。
文荻一道:“不知道叶润中有没有来看,我在树上的时候扫了扫下面的人,高台里的都跟师兄你的描述不太符合,年级跟你差不多的倒是有两个,但看他们的装扮怎么也不像是谋士,花里胡哨的。”
阮存道:“人不可貌相,万一叶润中就喜欢穿着华丽呢。不过他来平阳是有事要办,应该没心情去看什么美人。”
文荻一道:“他到没到平阳都是个问题,我们就比他晚了一天半出发,但脚程比他快多了。”
阮存道:“他来平阳定时要干事的,我们吃饭时多留心留心这里的百姓谈论,应是能抓到线索。”
文荻一应道:“好。”
哪知打听了两天,平阳倒是没发生什么事,北边的晋阳前段时间倒发生了镖银失窃一案。惊蛰当天,晋阳城扬威镖局运镖刚出城不久,便被截了镖银,送镖的一行人都惨遭毒手。扬威镖局至今没有找到凶手和镖银的下落。当然毕竟是发生在晋阳的事,平阳这边的百姓也只当趣事闲聊。
文荻一道:“师兄,镖银这事你怎么看?”
阮存道:“你觉得跟洪玩有关?”
文荻一道:“云家走了,洪玩照理得从其他地方弄点钱,毕竟云府的钱并不只养亭这一个组织。”
阮存道:“那你也不能觉得什么事都跟洪玩有关吧,照你这么想他得背多少黑锅。”
文荻一道:“可是平阳无事发生,但叶润中又确实来这,我只能联想到这件事情,平阳和晋阳并不算远。”
任洛荇插嘴问道:“从晋阳到平阳要多久呢?”
阮存道:“正常来说不到两天。”
任洛荇道:“那如果从晋阳运镖银到平阳呢?”
阮存道:“你想什么呢,就这么明晃晃的带着镖银走官道,扬威镖局早追上来了。”
文荻一道:“如果走太岳山呢,今天能到平阳吗?”
阮存想了想道:“要真是惊蛰那天走的,就算走太岳山也早到平阳了,怎么也不会比我们从京都来这里晚。”
文荻一道:“那不就对了,说不定叶润中就是冲着这笔镖银来的。”
阮存道:“镖银是惊蛰当天被截的,叶润中惊蛰前一天才从京都走,前后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是他截的。就算师父在世,轻功加快马也不可能一天一夜内从京都到晋阳。”
文荻一道:“师兄说得有理,反正也是随便猜猜嘛。我就想把天下所有的坏事都安在洪玩的头上,只要我自己能解释得通,那我就认为是他做的。”
任洛荇问道:“那要是解释不通呢?”
文荻一想了想道:“那就勉为其难不是他干的吧。”
平阳街上虽不如京都繁华,但也热闹非凡,文荻一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任洛荇一串,叹道:“我们来平阳已经两天了,叶润中的消息是一点没打听到,天天就在闲逛吃喝。”
阮存接道:“我也很奇怪他到底干什么来了。”
任洛荇道:“要是实在无事,我们不如去查查镖银失窃一事!”
阮存道:“怎么,二公子你要去晋阳?我可不去,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叶润中。那镖银要是在平阳失窃的我还能顺便陪你查查,在晋阳那就算了。”
任洛荇道:“可是我无聊嘛。那要不我们明天干点什么,我偷偷出来是跟你们历练的,这下倒好整天无所事事。”
阮存嘴上说着不管,心里却想着镖银一事,道:“师妹你说镖银如果真运来了平阳,要怎么避人耳目进平阳城。”
文荻一道:“师兄你又想管了?”
阮存道:“横竖无事,你们说的也有道理,万一镖银真在平阳呢,查查总是好的。”
文荻一道:“说不定镖银就没进城,平阳附近的山里,周围的村子里都有可能。这得看劫镖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任洛荇道:“那我们明天就出城吗?”
阮存道:“不行,叶润中再慢明天怎么着也该到平阳了,还是继续去城门那边看着要紧。”
文荻一慢悠悠道:“叶润中好歹是来办事的,怎么会比我们慢这么多,他要真的明天才到,这一路上也太过于悠闲了。”
阮存道:“有道理,洪府的马车都是好马并不难认,可我们这两天并没有在城门见到可疑的人。”
文荻一道:“师兄的意思是叶润中比我们先进城?”
阮存道:“我们脚程并不慢,否则他也是骑马,否则绝不可能比我们快。”
任洛荇插嘴道:“有没有可能他没进城?”
阮存、文荻一闻言对视一眼,两人竟忘了这茬。人们平常说话去哪里其实都是包括了周边的,去平阳附近的地方也可以叫做去平阳,但阮存之前他们只想到平阳城内,倒忽略了城外。
阮存道:“如果是城外可就麻烦了,这几天也没听说平阳城外哪个地方有什么异常?我们总不能一个村一个村的找吧。”
文荻一道:“但有什么消息是会传到城里来的,我们在城里问问总没错。师兄我们明早去赶集吧,那里一般聚集了附近各个村落的人,说不定有消息。”
阮存道:“好,那今晚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