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
文荻一与师兄分开后,回到侯府时还是深夜,便先歇下了。
翌日用过早膳,文荻一便带好东西准备去找张御医,但想起那日并未详细询问张御医住在侯府何处,东厢供江湖门客居住,向来没有下人服侍,园中也不见其余人身影。“看来还得找张总管问问才行。”文荻一喃喃道。
来到张四贵居处,敲门,无人应,文荻一疑惑道:“人去哪儿了,也怪我,来这侯府好几日了,竟也只知道找张总管,看来只得自己逛逛,遇到下人丫鬟什么的也好问一问。”
文荻一闲逛着到了侯府大门,正遇上任遥和张四贵,那任遥一身官服,与张四贵说着话,似在交代什么事。
两人见文荻一像在等着他们,便走了过来。
“侯爷早,张总管早。”文荻一率先打招呼。
任遥回道:“文姑娘早。”
张四贵道:“文女侠早啊,是有什么事情吗?”
文荻一道:“我想找张御医,但我不知他所居何处,我这几天都在外奔波,对侯府不太熟悉,还麻烦张总管带我去一趟。”
“你受伤了?”任遥问道。
文荻一答道:“不是,只是想找张御医看些药的成分。”
张四贵道:“文女侠我现在手头有些事,我找个下人带你过去。”
任遥道:“不用了,我也有事找张北屏,文姑娘和我一同便是。”
文荻一道:“那就多谢侯爷了。”
任遥道:“那待我先换个常服,再同去吧。”
待张四贵离开,文荻一便和任遥一路先去他的院子。路上,文荻一问道:“侯爷是刚下完早朝吗?”
任遥道:“嗯。”
文荻一心道,他说嗯我要怎么接?把我话口堵死了。侯爷应该不是很想聊天,可是一直这样不说话也很奇怪,总归还是要说点什么。话虽如此,可说点什么好呢,看侯爷这冷冰冰的样子,要不就这样吧,气氛奇怪就奇怪,反正也不可能走很久。
任遥突然道:“想什么呢?”
文荻一见任遥突然问自己,道:“我在想侯爷穿官服跟之前看起来很不一样。”
任遥道:“哪里不一样?”
文荻一心里叫苦,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但侯爷既然问了,只好想了想答道:“上次见侯爷就感觉是见那种世家子弟似的,透露出一种贵气,但现在侯爷身着官服,倒是威严了不少,感觉都不好随意跟你说笑。”
任遥想了想道:“那也没有,我跟黄大人出宫路上就随意在说笑。”
文荻一内心吐槽,这侯爷的重点好奇怪,面上笑道:“那可能是我第一件见侯爷你穿官服吧,所以特别有感觉罢了。”
任遥淡淡道:“我每天都要上朝的,只是你跟你师兄白天从来都不见人罢了。”
文荻一内心尴尬,道:“我和师兄忙完这一阵定会指导二公子功夫。”
任遥问道:“怎么不见阮存?”
文荻一道:“我和师兄昨夜追查出了线索,所以兵分两路。我回来找张御医调查药,师兄继续跟踪别人。”
任遥问道:“你们查到什么线索?”
文荻一道:“我们昨夜去柳府探查了一番,柳府那三人应该跟师父的死有关系。”
任遥道:“柳府?京中无此大户人家,京都官员中也没有姓柳的。”
文荻一道:“那人叫柳明,对外宣称只是做字画生意的。而且那柳府很小,也就比一般的院子大一点,跟侯爷府相比不值一提,侯爷你未曾注意过也是正常的。”
任遥道:“我这侯府也不过尔尔,京中比侯府气派的有好几家,你在外调查时不知注意过没有?”
文荻一道:“那倒还真没有,我和师兄一直追着药店和客栈跑,暂时没精力注意其他的。不得不说京都真大,就这两类地方一个一个的查完费了好几天。”
任遥道:“到了。”
文荻一疑惑道:“什么?”
任遥道:“我居处到了,请文姑娘稍等。”
文荻一忙道:“好的好的。”话音一落,就见有丫鬟迎出来。
一个约莫十五岁左右的小丫鬟端着一盏茶,道:“姑娘请用茶,还请在这里稍等片刻。”
文荻一忙接那茶,喝了一口,好烫好苦,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看着那茶碗心道:我从八岁跟着师父,便从来只饮酒,哪这么文绉绉的喝过茶呐,就算之前偶尔解渴也喝那些小店的茶水,但那茶都泡没味了,还能喝喝,这刚泡的苦成这样,那些个达官显贵、文人雅客还如此爱喝,真是不理解,哪有酒好喝。
文荻一只好百无聊赖地端着茶碗,也不喝它。
不多时,任遥便收拾好出来,只见他已换一身青色长袍,头上也未着冠,文荻一觉得这身给人感觉亲近了不少。
任遥扫了眼文荻一手里满满的茶碗,道:“文姑娘久等了。”
文荻一忙挥手道:“不久不久。”
任遥道:“所以你们在药店发现了端倪吗?”
文荻一见任遥突然发问,一愣。
任遥笑道:“你刚才不是没有讲完?说到你和阮存查了京中所有的客栈和药店,我听张四贵说,昨天你们向他问了京都供药商的情况,所以我才问是哪家药店有异。”
文荻一心道,这个张管家这点小事也跟侯爷汇报,向任遥答道:“没有,就是所有的药店都没有问题,我和师兄才想到供药商的,以师父的功夫他们决不可能全身而退,所以打听了下谁大量囤药。”
任遥道:“所以你们查到了柳府?”
文荻一道:“不止柳府,还有富商云遨游的云府,御医刘秉正的刘府,只不多我俩昨晚刚探查柳府就发现了线索。”
任遥喃喃道:“云府。”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文荻一问道:“侯爷,怎么了?”
任遥道:“没事,所以云府和刘府你们还没有去是吗?”
文荻一道:“嗯,还没来得及。”
正说着两人走进了后院,文荻一道:“这不是二公子住的地方?”
任遥笑道:“后院这么大,总不能就他一个人住,他习武偶有受伤,所以为了方便张北屏也住后院,药房也在后院。”伸手指右侧一排房屋,道:“那一处就是,都归张北屏管。”
进到屋中,张北屏正在整理一些手记,抬头见侯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任遥道:“张太医早,这是文姑娘。”
文荻一道:“张御医好,在下文荻一,乃府中门客。”
张北屏道:“文姑娘好,不知?”
文荻一见张北屏问来意,想到任遥也说有事,寻思应该让侯爷先说,只是看向任遥。
任遥道:“我不是什么重要事,文姑娘先请。”
文荻一便向张北屏道:“我这有两样东西还请张御医过目。”说着拿出那团药渣和衣料。
张北屏先看那份药渣,道:“这是要找出使用了何种药材吗?”
文荻一道:“不是,只需要知道此药是何功效即可。”
“这个简单。”张北屏又看向那衣料里包裹着的东西,贴近仔细看了看,询问道:“这像是从人身上刮下来的皮肤,还带着血迹,这血颜色不对。”
文荻一道:“是的,这是从。”文荻下意识想说师父,立马顿了顿,接着道:“这是从中毒之人身上弄下的,还请张御医查查成分,或许可以知道药的来源。”
张北屏道:“这个可能需要些时间,不知文姑娘急否?”
文荻一还不知道阮存自以为已找到所有凶手,当下只想着尽快找到更多信息,但又不好意思催张御医,只好道:“不算太急,但还请张御医费心一些,在下感激不尽。”
张北屏道:“文姑娘客气了。”
文荻一说完准备告辞,留任遥与张北屏说话。
任遥留道:“文姑娘要出去吗?”
文荻一答道:“没有,我准备回东厢。”
任遥道:“那请文姑娘稍等,我吩咐张太医几句话。”
文荻一答道:“好的。”便出屋在外等候,心中猜测,侯爷叫自己留下来的目的,难道是因为一同来的所以要一同回去?可是两人并不同路,文荻一猜不准任遥的想法,只好盯着地面胡思乱想。
正思考着,任遥便出来了。
任遥看向文荻一,笑着解释道:“我看文姑娘对侯府还不太熟悉,正巧今天我也无事,便带姑娘逛逛,免得以后凡事还要耽搁一番先去找张四贵。”
文荻一想着今天被撞个正巧,不好意思道:“那就谢谢侯爷了。”
任遥带着文荻一逛了整个侯府,告知了文荻一侯府布局,花园、厨房、马厩、学堂等。任遥甚至还带她去了任家祠堂所在地,文荻一心里想道,这地方怕是侯爷为了不让我乱闯才特意告诉我的,不然这任家的祠堂有什么告诉我的必要,我又不可能会进去。
任遥带着文荻一来到东厢附近,文荻一本以为任遥是送她回东厢,谁知未到东厢院门便左转经过一小片竹林,似乎是绕到了东厢右后方,入眼竟是一个不小的练武场。
练武场中还有几人在习武,文荻一仔细一看,任落荇也在此处,难怪刚才在后院没有看见人。任落荇此时正与一人对武,那人使一对峨眉刺,不过骨骼较小,身形不大,虽是男子但用起峨眉刺倒也不违和。其余的人文荻一有一两个在东厢打过照面,应该都是府里的门客。
任遥道:“那位和洛荇比武的名叫冉恬,来侯府已有五年,洛荇虽不习他武功,但最喜欢他,时常缠着他比试,那边用刀的是屈雷,那边……”。任遥一一向文荻一介绍了众人,文荻一才知道原来东厢住着这么多人。
任洛荇见哥哥带着文荻一来,忙奔过来,道:“哥,你今天怎么有心情来这里,平常你从不来这里。”
任遥道:“我带文姑娘熟悉熟悉侯府和东厢的人。”
那冉恬也过来打招呼:“侯爷好,文姑娘好。”
文荻一回道:“二公子好,冉大哥好。”
任洛荇看向文荻一道:“文姐姐,今天怎么有空?我这几天来东厢这边从没见过你和阮存哥,甚至去看小阮柯的时候都只有嬷嬷在照顾着。”
文荻一心道这几日报仇心切,确实忽略了小柯,竟安心把他交给嬷嬷后只每晚去看一次便完事,师兄这个当爹的也不操心,等他回来非说道他一番。答道:“这几日我和师兄确实只顾着在外了,师兄今日也在外面还未回来。”
任洛荇好奇道:“阮存哥在外面干嘛呢?你俩这几天也都在府外干些什么?昨天他送我衣服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任遥瞪了一眼任洛荇,道:“洛荇,阮大侠和文姑娘自有要事在身,不要随意打探。”
任洛荇道:“哦,我只是关心嘛!”
文荻一笑道:“我和师兄确实有一些私事,等之后结束了在讲给二公子听如何?”
任洛荇开心道:“好。”
任遥问道:“阮存给你送了衣服?”
任洛荇道:“对呀,是件狐裘,不过现在穿还早了些。”
任遥看了文荻一一眼,没多说什么。
文荻一心里念叨:其实给你也买了,只不过我还没来得及送。忙解释道:“我跟师兄前天晚上顺道买了几件,想着既然住到侯府,蒙侯府照拂,顺便给二公子带了一件。
任遥道:“哦?既然这样,那洛荇你可要好好照拂他俩。”
任洛荇在一旁傻笑,文荻一闻此言也只好跟着一起傻笑。
一旁的冉恬对文荻一道:“我听荇儿说,你们是苏印潭大侠的亲传弟子,在下对苏大侠可是崇拜的很,而且你师兄便是阮存阮大侠,我只知道两人是朋友,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文荻一道:“是的,师兄行走江湖不愿借师父名声,而师父又不放心,所以两人便以友相称结伴而行。”心里却想着早知道就不说跟师父的关系了,以二公子这性格,侯府的人怕是都知道了,这要是再多传几人,只怕我跟师兄仇人还没杀,江湖中都知道我们跟师父的关系了。
任遥看着文荻一,似乎察出她心中所想,道:“文姑娘放心,洛荇也就是对府中之人说一说,府中门客都是我亲自选的,他们绝不会随意说出去的。”
冉恬也道:“文姑娘,我们也就是在这里谈论一下,放心,对外我只字不提,哦,还有屈大哥,杜老弟,大家都不会说的。”
文荻一抱拳道:“荻一多谢大家。”
冉恬又道:“不说这个了,我听说前几天东厢顺便住进了个小家伙,是曲傅大侠的外孙,这小家伙可爱的紧,我每天都会去逗一阵儿,一天的心情都放松了。”
任洛荇笑道:“恬哥你这么喜欢小孩,还不赶紧找个老婆自己生一个。”
冉恬道:“你少打趣我。”
文荻一心里却在想这个冉恬去的比自己和师兄都勤,真是惭愧。
任遥对任洛荇和冉恬道:“你两继续比试吧,我带文姑娘再随处看看。”
任洛荇道:“好。”
冉恬道:“是,侯爷。”
看着两人离去,任遥对文荻一道:“文姑娘抱歉,当时和洛荇比试时我应该隐瞒你和阮存是苏大侠徒弟这件事,他跟东厢这边一向打得火热,我没想到他已经跟他们说了。”
文荻一道:“侯爷没关系,只是我和师兄要替师父报仇,还请一定不要让外面之人知晓此事,毕竟我们还带着小柯,小柯是曲家留给师兄唯一的念想,要是因此遇险,师兄怕是。”
任遥道:“好,你们只管报仇,东厢之人我也会吩咐他们护好阮柯。”想了想又道:“你很在乎你师兄?”
文荻一道:“当然,我八岁便跟着师父和师兄生活,他们对我来说就像家人一般,怎么了?”
任遥喃喃道:“家人。”不知在思索什么,只道:“没事。”
文荻一看着演武场道:“我没想到东厢后面竟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是专门为二公子和门客建的吗?”
任遥道:“不是,你该知道我家是因什么封侯的吧。”
文荻一想了想,道:“嗯,任家先祖是开朝将军,因此拜侯,这安信侯到现在貌似也有五六代了。”
任遥道:“嗯,到我已是第六代,这个安信候府也是从先辈一直传下来的。当年我们任家手里有自己的军队,先祖们也都是武中好手,这个练武场本就是他们训练之所。不过到我爹那辈,军印最后还是上交给了先皇,再加上我爹不算好武,而我也不会武,这地方本已是废地。后来洛荇吵着要学武,父亲想着任家已没有私兵,便招了些江湖之人护卫,这个练武场才又有了用处。我承侯不久后,便把东厢腾出来,专门供门客们用。”
文荻一道:“原来是这样。,我看东厢院子挺大,想来之前是重要之人所居吧。”
任遥道:“嗯,我祖父和父亲之前都住在东厢,这里本来和练武场挨的近。”说着笑了一下又道:“洛荇之前还想搬来东厢住,我没同意。”
文荻一道:“二公子身份尊贵,和大家住还是不合适。”
任遥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