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外,寅时刚过,天色微亮,街上还没什么人。
柳府门开,柳明从里面出来,阮存忙跟上。
柳明并未使轻功,一步一步踏实地走着,看起来不比散步快多少,阮存心里疑惑道:他是因为内伤所以走的如此慢还是知道我在跟踪所以故意溜我,去报信怎么着也是鲁傲敏更合适,莫非我上当了,那要折返回去吗?可万一我想多了,这柳明就是去报信的,说不定他只是不急罢了。
阮存一面跟着柳明,内心一面纠结着,但终究是没有折返回去。
只见柳明没走多久,便到了一座大宅面前,阮存抬头,见“云府”二字,心里诧异,又见柳明跟那门卫说了几句话后,云府出来个似管家的人带着柳明光明正大地进去了。
阮存内心吃惊,没想到这柳明来的地方竟是云府,之前跟师妹分析过,云府本也是怀疑之地,还没来得及真探查,没想到果真有问题。昨夜跟师妹一闹,这柳明一早便来云府,这云府要不是有其余的杀手就是有亭内的重要人物。想到此身形一跃,便翻进了云府。
进到云府,阮存也不得不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不愧是富豪,跟侯府有的一拼,这样一对比那柳府更显得寒酸。如此大的院子,阮存竟不知该向哪处走,那柳明早不见了身影,想是寻找合适的翻墙之地耽误了些时间。
天色还早,阮存估摸着此时正是大户人家准备早饭的时机,望着炊烟来向奔去。
阮存此时已换好伙计衣服,正对着柴火扇风,锅里熬着鱼翅粥。
看着那冒咕噜的热粥,阮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从昨夜到现在一夜未眠,先是中毒消耗了内力,然后又吹了半夜的西北风,不摸不知道,一摸这肚子便开始叫起来。
阮存看看四周,厨房里好几人在忙活,虽然大家在各忙各的,但也没办法偷吃。
“诶,粥熬得咋样了?”阮存转头,看见一个穿得比自己好的小厮,猜测到这人大概是近身服侍的,这个小厮盯着阮存看了看,道:“我怎么没见过你,之前都是那个谁负责熬粥,怎么换人了。”
一旁掌勺的师傅忙说道:“哦,他说是小庆的堂哥,今早来时就见他已经在这里了,说是小庆有事叫他来顶班。”
“行吧。”那小厮不甚在意道:“今早少爷那有客人,你们东西都多备一份。”
客人?阮存心道,那该是柳明无疑了,不过他去的竟然是云府少爷那,这倒是出乎了阮存的意料。
菜已备好,阮存见那些人准备上菜,忙对着去云家少爷院中的一个丫鬟道:“妹妹,哥哥来帮你就行了,你好生歇着。”
要知道阮存长得不错,那丫鬟瞄了一眼阮存,脸一红,旁边的一个丫鬟打趣道:“这小庆长得平平无奇,堂哥倒是一表人才,还会说话,会来事儿,要不你一直在云家干着别走了,好不好?”说着又顶了一下旁边的丫鬟,那丫鬟脸更红了,道:“那就谢谢堂哥了。”
阮存笑的更好看了,道:“应该的,能帮上妹妹的忙是哥哥的福分。”
阮存跟着一行人,来到梅苑,走近房中一扫,见柳明果然在此。柳明旁边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想来便是这云家少爷无疑。
两人见众人进来上菜,便噤了声,阮存见柳明心有所思,注意力不在下人身上,便也安心上菜,这上的都是什么荷叶粉蒸肉,红烧狮子头、油泼肉,阮存心道:大早上吃这么实在。不由得口水一咽,默默的摆放鱼翅粥。
见饭已备好,那云家少爷道:“行了,你们下去吧。”
一行人出了“梅苑”,阮存故意落在最后,趁大家不注意,翻身再次进了梅苑。
阮存自信于自己的轻功,靠近桌边的窗外,屋里两人果然没有察觉,阮存蹲在窗沿,听着屋里两人谈论。
云家少爷道:“彭大哥在菊园住着,我俩吃完便去找他商讨此事。不过那女娃武功真那么高?”
柳明道:“是的,昨晚她与我过招,她似是并未使全力,但我已十分吃力。”
阮存想他们说的怕就是师妹了,又想着云家少爷看上去不过也就二十左右,居然叫师妹女娃。
果然,云家少爷又道:“文荻一,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人,你说她跟是阮存一路的?”
柳明道:“对,阮存还说文荻一是他的续弦之妻,可我看阮存看她的眼神和蔼可亲的,不带情 色,那文荻一看阮存也是尊尊敬敬的,哪像夫妻。”
阮存心道:和蔼可亲,我有吗?我昨晚明明是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师妹的,难道是夜色下不够明显?
云家少爷道:“管他们是不是夫妻,他们昨天夜探柳府到底什么目的,鲁大哥他们怎么说?”
柳明道:“不知道,我昨晚送阮存他们走后,鲁傲敏已经又睡下了,于是我跟柴由讨论了一下,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云家少爷道:“鲁大哥睡了,他也真是睡得着。”
柳明道:“你也知道,我那柳府中他武功最高,我招惹不起。”
里面突然安静了一阵,阮存正好奇,那云家少爷的声音又响起:“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事?”
阮存听到这立马屏息,可惜看不见屋内人的神色。
柳明道:“可是阮存跟那人有什么关系?况且现在江湖中应该还没人知道他已经死了,我们走的时候一并把他的剑也拿走了,就算被人看见也不会知道他是谁。”
听到这里,阮存已青筋暴起,果然猜得没错,看来这柳府和云府均是他们的据点。
云家少爷道:“你忘了阮存是怎么成名的了?当年他初出江湖,便找巴山剑比武,大胜巴山剑,一举成名。他两比武时那苏印潭刚好也在场便作了见证,苏印潭见阮存年少有为,又为人仁慈,点到为止,所以和他结成了忘年交,之后两人还结伴了一阵。”
柳明道:“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但这苏印潭和阮存结伴也就半年时间,之后阮存与曲傅比试,相识了曲傅的女儿曲红岚,苏印潭见两人情窦正开,也不好拆散热恋的小男女,便独自离开了。之后便再也没听说两人之间有交集,你说仅仅就这多年前的几月相伴之谊,阮存至于吗,而且曲傅和曲红岚死后,阮存便带着儿子隐居起来,跟这苏印潭之间那是半点联系也没有。”
闻此言,阮存不禁想起初入江湖时,与巴山剑比剑,师父以看客身份陪同,看到自己赢了时欣慰的眼神,之后对江湖众人宣称两人是忘年交,那结伴江湖的日子,师父都和自己以朋友方式相处,少了些拘谨,多了些自在,之后见自己与红岚两情相悦,便好生叮嘱,与父亲无异,那一段真是时光最快乐的日子了。
阮存回忆着那些时光,想到曲红岚,不禁又暗自神伤,红岚死后,自己伤心欲绝,无意再闯荡江湖,这次本是为了陪同师妹出来历练,师父也顺便出来逍遥,可谁曾想。想到师父惨死,阮存内心悲上加悲。
屋里的谈话还在继续,云家少爷道:“那你说他是为什么?”
柳明叹道:“就是不知,就算他真的是为了他昔年好友,但也绝不可能这么快知道苏印潭的死讯。”
云家少爷道:“那是不是你其他事招惹了他?”
柳明道:“怎么可能,自从进了亭,我是绝不给自己再沾一点麻烦,毕竟不能有任何意外耽误行事。”
云家少爷道:“如此说来倒奇了。”
又过了一阵,云家少爷道:“走吧,去跟彭大哥聊聊此事。”看来屋里二人已经吃完早饭。
阮存跟着两人离开梅苑,左拐进入旁边小径,不一会儿便到菊园门口。
阮存内心猜测,云家少爷住的是梅苑,这里是菊园,看来云府的院子是以梅兰竹菊来命名,只是这彭大哥不知何许身份,也能独得一院。不知这“兰、竹”又住的谁,莫不将好是剩下的四人,要真是这样倒也寻齐杀师傅的凶手了。
云家少爷和柳明进入菊园,阮存只听得有人问道:“柳明,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分开莫见面吗!”
柳明急道:“就是昨晚柳府遇事了,我这才一早赶来,彭大哥呢?”
那人道:“在里面,什么事,你且细细说来。”
随着三人往院里走,说话声越来越小,阮存只好翻身进菊园,远远跟着,见三人进了屋子,故技重施,找了个隐秘的窗脚蹲下。
“何事?”只听得一人问道。
柳明道:“昨晚沉寂两年的阮存突然出现在柳府,还有一个女娃娃,武功也高的很,说是来借药,不知什么目的,所以今早我急来这边,就怕跟前几日那人有关,想问问彭大哥的主意。”
看来刚才说话的就是那彭大哥了,阮存猜想这彭大哥应是此事的主力人物。
只听那彭大哥问道:“你们动手了?”
柳明道:“我跟那女娃娃对了几十招,武功在我之上。”
彭大哥问道:“你如果未受伤呢?”
柳明道:“怕是依旧在我之上。”
彭大哥继续问道:“那和鲁傲敏比呢?”
柳明道:“我估摸应是个平手。”
彭大哥道:“那你们三人还让人走了?”
柳明叫冤道:“还有个阮存在,我和柴由联手也斗不过他,阮存怕是彭大哥你还能过上几招。”
彭大哥道:“废物,你和柴由就算了,鲁傲敏居然也任人来去。”
柳明道:“当然没有,我听柴由说鲁兄已在阮存身上下毒,此毒貌似要耗费内力消解。”
只听那彭大哥冷哼一声,道:“难怪。呼吸如此之重。”
话音刚落,只见刀光从窗内砍出,阮存一惊,连忙侧身躲避,贴着刀身向左一滚,起身抬头见屋内之人已出门,那柳明、云家少爷自是不必说,旁边还站着三人。
阮存心里吃惊,没曾想除了刚在屋外问话之人,彭大哥,居然还有一个人,自己竟没听出来屋里有五人,内力竟耗如此之多。
柳明看见阮存,急忙指着他道:“他就是阮存!只是你,你怎么会在云府?”
一个拿刀的高瘦汉子道:“这就得问你了,有人跟踪你你都不知道。”这声音就是刚才那位彭大哥无疑。
柳明急道:“我,我,他武功比我高,我察觉不出挺正常的。”声音越来越小,表明他此刻的心虚。
彭大哥冷笑道:“无所谓,反正也走不了。”
云家少爷抢着道:“既然是在我云府里,就由我来收拾他。”
云府少爷说完立即向阮存出手,柳明来不及阻拦,喊道:“云少爷你打不过他。”
这时云家少爷已向阮存攻出第二招,阮存有心试探他功夫,两人倒是打的有来有回,只七八招下来,阮存便发现这云家少爷招式耍的漂亮,但杀伤力着实没有,且他右手似乎有伤,右手发力一直收着。
阮存内心不禁纳闷,刚听这云家少爷和柳明的谈话,他确实是杀师傅的杀手之一,只是云家少爷这功夫,如何能进得师父的身?师父身上的剑伤乃柳府三人所为,刀伤怕就是那位彭大哥所致,背后中的那一掌瞧这小子怕是没有这个功力,那捏碎师父右手骨头的指法就更不可能了,如此说来定是发射暗器那人,那得小心他的暗器才是。
思及此,果然见那云家少爷袖口一闪,阮存急忙握住云家少爷的手,发了一半的暗器摔落在地。阮存忙看云家少爷的手,果然有剑伤,是护潭,阮存看到护潭的痕迹,心中激动不已。
那云家少爷想着阮存本就成名江湖,如果自己拿下阮存,也可在这些人面前出出风头。谁知跟阮存对招时,阮存倒是游刃有余,自己却越打越吃力,不禁懊恼,右手虽然受伤已不便,但还是准备忍痛发射自己的独门暗器,哪知发到一半竟被对手拦下了,心中又羞又恼,大喊道:“你,你怎知我有暗器!”
阮存内心不禁好笑,道:“以公子的功夫,必不可能长于拳脚,又没见你带其他武器,所以。”两手一摊,意思不言而喻。
云家公子气极道:“哼,你得意什么,有彭大哥、谷大哥和陈大哥在这,你今天插翅也难飞。”
其实阮存内心确实没什么底,这些人既然能杀了师父,必不可能都是云家少爷那种功夫,特别是那使刀的彭大哥,阮存此时也没有十足的信心。
阮存盯着那彭大哥,眼睛扫到他的刀上,突然瞳孔收缩,想到师父头上迎面的那一刀,伤口与这刀吻合,阮存目含怒火瞪向彭大哥。
彭大哥一直注视着阮存的一举一动,见阮存神情,问道:“你认识这把刀?”
阮存不答反问道:“这把刀是你的?”
彭大哥道:“是。”
阮存道:“很好。”
彭大哥冷笑道:“怎么,你欣赏过这刀创作出的作品,却不知它的主人是谁?”
阮存怒道:“作品?你居然将你杀的那些人称之为你的作品。”
彭大哥道:“不是人,是伤口,那些伤口一道道的如此美丽,不算作品吗?还有,不是我的作品,是这把刀的作品,至于我的作品嘛,不过这把刀罢了。我创造这刀,然后由它创造出各种各样的痕迹,我两配合得一直很不错。”
阮存道:“你竟如此轻视人命。”
彭大哥不理他,继续道:“话说我最满意我这刀的作品就是当着脑门一刀砍下,那痕迹我着实喜欢。”
想到师父的刀伤,阮存目中怒火更甚。
彭大哥盯着阮存的眼睛道:“果然没错,你真是为了苏印潭而来。”
其余几人听见苏印潭的名字,立马警惕起来,均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阮存见这彭大哥一句话便试出了自己的目的,即使否认怕是众人也不会相信,心想瞧这架势,如果让大家知道我和师父的关系,怕是走不了了。只得道:“不错,我与苏大哥曾结忘年交,相伴于江湖半载,虽也多年未见,但情谊不忘。谁知几天前我从城郊经过,于留亭发现一具尸体,待走近一看竟是苏大哥,几年未见,再见却是阴阳两隔,大哥惨死郊外,你们说我是否应该调查清楚此事,是否该为大哥报仇,好叫大哥安然长眠?”说完不禁热泪盈眶。
柳明试着反驳道:“那,那你来我柳府作甚?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从未开口的白衣汉子看了柳明一眼,道:“你撇什么关系,他既然现在能站在这里,就心知肚明。”说完看向阮存接着道:“苏印潭确实是我们杀的,站在这里人的那晚也都在,你要报仇可以,就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阮存看向柳明,问道:“鲁傲敏和柴由也是吗?我不想杀错人。”
柳明还没来得及开口,白衣汉子已答道:“当然。”
阮存问道:“你们都是亭里人?”
白衣汉子道:“是”
阮存看向云家少爷,不解道:“你也是?为何?你是云家的少爷,好好的公子哥不当,当什么杀手?”
云家少爷笑道:“你不是挺厉害的?这才几天就找到我们了,你再多查几天不就能知道全部答案了?”说着脸色一冷:“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
阮存道心里暗叹一声,又看向柳明,道:“把你的剑拔出来。”
柳明见阮存指定自己,慌道:“你非得选一个受伤最重之人吗?”说完抽出剑指着阮存道:“不过恐怕不能如你所愿,我们可没有一个一个跟你打的规矩,打你就得全部上。”
阮存盯着他的剑,道:“不是你。”
柳明疑惑道:“什么?”
阮存问道:“剑上抹毒的是鲁傲敏还是柴由?”
柳明一愣,没想到阮存只是为了看看他的剑。
彭大哥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个。”说完看向云家少爷,道:“你可得小心了,你好像也下药了。”
云家少爷着急道:“我的独门暗器本身就带麻 药,我的武器一贯就是如此。而且就算我下药又怎么样,你们敢不护着我?”
彭大哥转回头,冷笑一声不说话。
阮存发现云家公子说完这句话,那本住在菊园的三人均有脸上不屑之色,但也无一人反驳此话。心中暗暗思忖,本以为这彭大哥是这七人的老大,但现在看来虽然他们看不起云家少爷,但也还是忌惮着他,这自然不会是因为云少爷的功夫所致,恐怕是因为他的身份,他爹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富豪,能养一个杀手组织也是合理的,看来这云府的水比我想的要更深。
却说这柳明见阮存找下毒之人,本不知该不该说,但见彭大哥提了云家少爷下迷药之事,便说道:“剑上抹毒的人是柴由。”
阮存忙问:“什么毒?”
柳明道:“那我可不知道了,我们从不干扰对方的行事方式。”
彭大哥看着阮存道:“可惜你没机会去问柴由了。”
阮存笑了笑,道:“我本想第一个杀那下毒之人,可惜他偏偏不在这里,在不杀了你们的前提下去柳府杀人,我好像没有这个能力。”
白衣汉子突然道:“你与苏印潭不就半载同路之谊,为了他不要命值得吗?莫忘记你还有一个儿子。”
阮存道:“我初出江湖便受苏大哥照拂,莫说半载了,就是一天,阮某也绝不会忘。再说苏大哥侠肝义胆,就算我与他毫无关系,心中正义也要我行此举,我相信如果苏大哥死讯传开,心有侠义之士皆会来找亭报仇,所以你们才不敢公开他的死讯。幸好我路过遇上,不然苏大哥真就死不瞑目了。”又想到阮柯,无奈道:“至于小柯,他现在也算有了安置,他长大之后也会为我骄傲的吧。”
彭大哥道:“你今天死在这,只怕也不会有人知道,有人知道你来云府吗?”
阮存闻言心里一愣,师妹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云府,如果今天不能为师父报仇,反而死在云府,那师妹怕是很难查到这里来了,除非侯爷帮忙,可惜任侯爷对我两不闻不问,是一点也不愿意掺和进来。
柳明道:“不止儿子,还有一个女娃,说是他的续弦。”
白衣汉子挑了下眉道:“哦?看来阮大侠隐居江湖这两年过得挺滋润的,那又何必出来趟这浑水呢。”
阮存道:“你们行此不义之举,我遇上了,自然要管上一管,不然武林中将尽是你们这种。”
“停!停!停!”白衣男子抬手打断阮存,道:“别说了,我头疼,耳朵也疼,这些话你还是去跟阎王爷说吧。”
彭大哥道:“行了,再说下去他的内力就真要全恢复了,你们几个又都有伤还跟他在这耗时间?”
云家少爷道:“你干嘛跟他说我们有伤?”
彭大哥道:“你跟他打了一会儿,不会觉得他看不出来你手上有伤吧?而且以他的功夫,自然看得出来这里只有我没受伤,所以我还是提醒你们莫要得意忘形的好。”
云家少爷道:“那又怎样,我们五个人一起上,还怕杀不了他,苏印潭不是一样杀得吗!”
阮存怒道:“你还敢提苏大哥,你们如此多人杀他一个是什么自豪的事吗?”
彭大哥道:“当然,我们的目的达到就好。别废话了,动手。”说完率先向阮存劈出一刀,另四人迅速绕到阮存四方。
阮存被五人围在中间,着实吃力,其中最猛的便数那彭大哥和白衣汉子了,彭大哥用刀,刀风刚猛,即使阮存身形快,也几次与刀锋擦身而过,那白衣汉子赤手空拳,但招式狠毒,竟用手生接他的剑,阮存心道,自己决不能让白衣汉子碰到,这人就是那强于指功之人。但见白衣汉子只用右手打斗,左臂并不抬起,原来是左臂有伤,阮存便急攻他左边,那白衣汉子一躲,攻势稍缓了些,阮存也缓了口气。
再说另外三人,云家公子功夫本就较弱,几人缠斗,他竟跟不上这些人的步伐,始终只能在外围,根本碰不到阮存。
柳明内伤较重,不过二十几招气息便已跟不上。
那在菊园跟云家少爷和柳明打招呼之人,一直用左手与阮存打斗,阮存与他对了一掌便发现此人虽强于内力但也有内伤,且不惯用左手,是以招式缓慢,经常放空。
渐渐地,阮存被五人围攻的局势变成主要与彭大哥和白衣汉子的交锋,偶尔对付那用左手之人,云家少爷已停手,站在边上随时准备放暗器。柳明也已停下,时刻盯着局势,防止阮存逃走。
对于阮存来说,虽然少了两人的威胁,但对于那彭大哥和白衣汉子来说也是好事一件,本来就怕误伤到伙伴,出手间有所掣肘,但云家少爷和柳明的退出也为他们腾出了空间,是而出手更加无忌惮。
阮存心想道:这不是办法,一直打下去对我并无好处,这种情况下我根本杀不了他们,得想办法先走才是。反正杀师父的七人已找齐,就算他们逃走了我也记得他们的脸,来日方长。只是不知他们轻功如何。
阮存有了先走的心思,所以打斗中不时分心观察周围,是以被那彭大哥砍中几刀,阮存心急,真得快走,再多中几刀,轻功再好也没用了,不管那么多了,先走再说。
阮存一个翻身,执剑挡住彭大哥一劈,双手发麻也不管,趁此间隙,用力向上冲出,跃上菊园房顶。
那云家少爷见阮存逃走,急忙发射暗器,阮存挥剑一挡,但右手臂还是中了一根。阮存向西边奔去,感觉到后面有两人的追赶,应是那彭大哥和白衣汉子无疑。阮存右手臂已渐渐发麻,果然有迷药,心里想着一直在房上太明显,很难躲掉,于是向下一看,是云家的荷花池,立马跃下,跳入池中。
此时虽已值深秋,早过了荷花的花期,但莲塘中密密麻麻发黄的荷叶和花杆还是稍隐去了阮存的痕迹,但这水也是冰冷刺骨,阮存刚下去就打了个冷颤。知这里不能长久待着,故而只有先游着看看,渐渐地,感觉上方的荷花群稀疏了,过了一会儿感觉游过了一座桥下,头上早已没有荷花的痕迹。
但阮存不敢松懈,还是继续向前游,这池塘两边慢慢变窄,看来是上面修成了小溪流。阮存感叹着这云家真大啊,游了如此久也没到头,但愿这水连着府外。突然两边又开始变宽,阮存看见前方竟已到头,靠近水面检查外面没有动静,探出水面,竟也是一个池塘,只不过这塘中仅有几块奇石装点。
阮存上岸,发现此处幽静,也不知是不是到了云府外。此时阮存四肢冰凉,再加上身上刀伤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已开始溃烂,至于那迷药,在水里这么久倒是没什么影响了,感觉到四肢乏力,阮存怀疑自己是怎么有毅力游到这里的。
突然一股药味传来,阮存想自己怕是需要喝一点,便强撑着身体寻着药味走去,便看见一座小院,名为兰居。
“兰居?”阮存喃喃道:“我还在云府吗,还是说这些人家都爱用梅兰竹菊起名。”阮存正思考着要不要进去,但长时间泡在水里加上刀伤,最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