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京都城郊,留亭,天色渐晚,剑已见血。
护潭剑,江湖中有名的武器之一,剑,其实很普通,真正有名的是用这把剑的人,是剑护着的人。
剑护着的是谁?护潭,苏印潭。
苏印潭此刻在亭中,不知他的剑还能不能护住他呢?
亭外八个方向各有一人,堵住苏印潭的出路,他们均着黑色夜行衣,蒙着面,仅露出眉毛和眼睛,八双眼睛死死盯着苏印潭,绝不给苏印潭一丝逃走的机会。
苏印潭正对面的那人是个高瘦汉子,他盯着苏印潭的眼睛,冷冷道:“能送别享誉江湖的苏大侠,是我的荣幸。”
苏印潭看着这人,不由得苦笑一声,道:“送我去死?我一人能让“亭”出动八人来此,真是好大的荣幸。”
左边一人道:“这也是我们首次出动这么多人,苏大侠毕竟该走的隆重些,人太少送不走你就不好了。”
高瘦汉子说道:“苏大侠享誉江湖近二十年,我们出动不少人,也是对您武艺的尊重。听说要送别的是你,大家自然跃跃欲试,毕竟能送别你这种人的机会并不多,机会得到了,我们一定会让苏大侠走的风风光光。”
苏印潭笑了笑,道:“如此说来我倒要感谢你们了。”
高瘦汉子道:“苏大侠不用客气,时辰正好,咱们就莫要再耽搁了。”
语闭,高瘦汉子的人和刀已飞向亭中,护潭剑出鞘,刀剑相击,只一瞬,其余七人已至。
苏印潭看着手里的护潭剑,叹道:“护潭,看来今日要辛苦你了。”
“亭”中一人已是难以对付,何况八人,苏印潭也不知自己有多大胜算。
再说“亭”这八人虽同时进攻,但不难看出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配合,显然是临时搭伙,自身出手反而受到周围伙伴的影响。
那高瘦汉子刀法强猛,路数倒与他干瘦的身形不匹配,他一招攻出,直奔苏印潭左肩而去,苏印潭朝右微移,那高瘦汉子来不及收力,左边一同伙的手臂反被他削下一片肉,那人痛地直骂道:“你奶奶的,看清楚点。”
苏印潭虽躲过了那刀,但他身形向右闪躲,右方的人却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苏印潭右腿一麻,应是中了含有迷药的暗器,后背右部中了一掌,因他突然右移,那中掌的地方也偏了几分,再加上苏印潭内力雄厚,那力道竟也反弹到出掌之人手上。右后那人击中苏印潭的同时,一股力量也自右手直达手臂,之后竟是再也抬不起来,这一掌导致两人均受伤。
苏印潭站定便立刻刺剑向那发暗器之人,心知绝不能再中一记麻药,一剑刺出,拿暗器的手即刻血流涌出,暗器脱手,看来那用暗器之人武功并不高明。右边二人均受伤,苏印潭立马转身,让其余六人皆在自己视线之内,但奈何麻药生效,右腿一麻,右膝跪地的瞬间,其余方向的攻击已至,苏印潭立马执剑招架,但也遭受几处剑伤,危急中左手蓄力出掌,击中了一人。
对面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苏印潭瞬间能连伤三人,苏印潭也顾不得别的,赶紧调整气息,看向左臂,一道伤口血竟已发黑。有毒,苏印潭心道不好,此时右腿麻意更深,把护潭剑一挥,右腿刺痛感袭来,麻意顿减,苏印潭赶紧站了起来。
对面能出手的还剩下五人,那五人现在也正在打量着苏印潭,找寻再次出手的合适时机。
腿上的痛感撑不了多久,必须在麻药劲再次上来前解决。
念至此,苏印潭看向对面五人,其中有两人用剑,剑上均已粘血,其中一把剑上沾的血发黑,应是那把有毒的剑,苏印潭当即攻向用毒剑之人,那执毒剑之人的反应不及苏印潭的剑快,刚准备躲,护潭已入胸,虽不是致死之处,但也伤了那人要害。
其余四人见苏印潭不攻自己,大喜,抓住机会,在“护潭”刺入胸膛的一刻同时出手,苏印潭左手蓄力正准备出掌,突然露出吃惊的神色,愣了一下,这一瞬间一剑一手一刀已朝苏印潭而来。
护潭剑脱手落地,本来握着它的手手筋已段,骨头已碎。
刀照着苏印潭的脑门砍下。
“苏大侠,走好。”
京都,安信侯府。
侯府管家张四贵道:“侯爷,杜威生二人已经离开,府中现已没有剑客。”
任遥道:“嗯。”想了想又抬头问道:“洛荇还是只愿意练剑吗?”
张四贵道:“是的,二公子痴迷于剑术,凡是来过府中的剑客,都当过他的师傅。”张四贵想到任洛荇便笑道:“二公子对剑的喜爱,那是什么刀、枪等其他武器都比不上的,这下杜大侠他们一走,二公子又得不开心了。”
任遥也笑道:“人各有志,对于他们这些江湖侠客来说,在侯府待着始终是禁锢,远不如行走江湖来的自由。”
张四贵敛去笑容道:“侯爷,那二公子那边?”问完便看着任遥,等他的吩咐。
任遥思忖一阵,道:“传出消息就说侯府招收门客,你负责接待就好,如果有剑客再告知我。”
张四贵道:“是。”便行礼退下了。
张四贵刚走,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子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也不行礼直接大声道:“哥,杜师傅他们怎么走了?”
任遥让那小子坐自己旁边,揉了揉他的头,笑着道:“肯定是你一直缠着别人学剑,他们嫌你烦。”
任洛荇闻言,噘着嘴不同意:“不可能!我人见人爱又虚心好学,杜师傅他们才不会嫌我烦。”
任遥笑道:“好好好,我刚才已经让张叔去找新的门客,这段时间你就多练习练习之前学的,顺便也向其他人讨教,府中像屈雷的快刀十一式,杜明烨的破冲棍法在江湖上都小有名气,你别一门心思扒在剑上。”
任洛荇使劲摇头,拒绝道:“我不要,都说练武要专精,我这也学学,那也学学怎么行。不行,我就要一心一意的练剑。”站起身冲出房间大喊道:“我任洛荇立志要成为一名剑客。”
任遥看着任洛荇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眼里尽是笑意。
京都郊外,一女子佩剑骑马,一男子驾马车同行。
女子道:“师兄,师傅此前书信说已到京都,还遇到了些麻烦,貌似招惹上亭,可惜天色已晚,现在已经进不了城。”
男子道:“是,亭这个杀手组织杀人都会选在各种亭中,他们认为亭自古乃送别之所,所以一向在亭里送别他人的性命。”
女子冷笑道:“呵,都是什么狗屁话,亭自古都是供人休息之所,他们却让这些地方粘上血腥,真是晦气。”
男子回头看了车厢一眼道:“小柯已经睡了,反正我们今夜也入不了城,京都郊外倒是有好几处亭子,我们去看一眼吧。”
女子转过头,看着男子不解道:“看这个做什么?师兄难不成还担心师傅解决不了那些亭中之人吗?”
男子目中露出些许担忧之色道:“我隐隐有些不安,亭近年来在江湖中突起,许多有名之士均死于他们之手,想来这个组织里面高手不少。虽然当今武林中能敌师父的人不多,但双拳难敌四手,况且江湖上一直传言这个亭的背后有官家势力,如果他们真死盯师父,还真是个大麻烦。”
女子看着男子道:“既然师兄不安,那就听师兄的,我们今夜在附近看看。”
丑时。
女子问道:“师兄现在可心安了些?”
男子道:“嗯。前面还剩下一处,我们。”话未说完,男子却忽然眉头一皱,向那女子道:“有血腥味,走。”遂朝前方奔去,轻功竟是不错。女子也跟上驾马疾行。
留亭,血已渐干,一男一女已至。
“师父!”女子看清亭里之人,忙跳下马,哭道:“师兄,怎么会,怎么会?”
男子此时正仔细检查苏印潭尸体,道:“师父身上有刀伤、剑伤,左臂的剑伤不同于其余地方,明显发黑,应是中毒,师父背后还中了一掌,还有……”
男子小心翼翼地翻看完尸体,悲愤道:“师父身上有三处刀伤,看伤口是同一把刀造成,七处剑伤,看伤口是三把不同的剑,其中左臂两处剑伤伤口发黑,此人所用的剑有毒。右腿有暗器伤,右臂及右手骨头被捏碎,动手之人指上功夫极好,再加上背后这一掌,应当有七个人。哼!七人。”那男子说完从衣服上扯下一处,轻轻地从苏印潭左臂发黑的伤口处刮下些许沾血的皮肤。
女子蓦得站起,悲愤道:“师兄,此仇必报,这七个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男子道:“不错,还有亭,这个杀人组织我也定要破。”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我们一早就进城,他们一定还在京都。”
女子左右看了看道:“护潭呢?怎的不见。”
男子道:“只怕被那些人带走了,此剑伴师傅多年,也应当陪师傅入土才是。”
京都郊外,清晨,坟已堆好。
女子看着土堆道:“师父,你就在这安息吧。护潭剑我们一定会给你带回来,杀你之人的头颅我也同样会带来,七个人一个都不会少,阿荻定会报此仇。”说完转头看向男子,接着道:“师兄,我们进城吧。”
男子道:“稍等。”转身向马车走去,打开车门,里面有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才刚刚睡醒,眨着大大的眼睛,看到男子,十分开心道:“爹爹,爹爹。”张开两个小短臂等着男子。
男子将他抱起,带到墓前,道:“小柯,你去跪着磕一个头,好吗?”
小孩子不解道:“爹爹?”
男子道:“那里是你阿公。”
小孩子听见阿公,开心的动着:“阿公,阿公。”
男子将孩子放在地上,对他道:“小柯,看爹爹的动作,跟着爹爹一起做好吗?”
小孩子点头道:“好。”
父子俩跪在墓前,男子嗑完头,看着墓碑道:“师父,原谅小柯年纪太小,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只能让他先磕几个头,等他长大懂事后,我定会再让小柯来真正祭拜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