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未施脂粉,鬓发微乱地前往了泰恒殿。
“圣上就寝了吗?”我问。
邢禄见了我之后一愣,“还没。云婕妤您找圣上有事?”
“您若有事着锦绣跑一趟便可,您这大着肚子走这么一糟,要事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好?”
“有些话本宫必须亲自对圣上说。”
邢禄哪敢怠慢,忙打开了殿门,道:“云婕妤快请进。”
我提起裙摆幽幽走入大殿,可正殿已经熄了灯,想必圣上已经去了寝殿。
邢禄忙跟进来,点燃了烛台,一路跟随。
平日里也未见邢禄对我有对恭敬,今日这般殷勤无非因为我身怀龙嗣。
片刻后,我便穿过几个环廊,步入了寝殿。
我所猜不假,寝殿确实灯火通明,圣上已经换上了寝衣,卸掉了发冠。
而且发丝微湿,显而易见是沐浴之后没有干透,一席黑发披于肩上倒是比我平日所见很是不同。
因圣上这几日还在与我怄气,因此见我进来也是不冷不热,但我依然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惊讶。
“云婕妤身怀龙嗣,不在杏微阁好好休息,神经半夜跑到朕的泰恒殿做什么?”
虽是在质问,但我怎么听出那么一丝丝窃喜呢!
“臣妾睡不着。这几日圣上冷着臣妾,臣妾虽嘴上不说,可心里难受。”
圣上冷眸微抬,瞥了我一眼,很是不信一向嘴比什么都硬的我忽然说出令人服软的话来。
“呵,今日太阳倒是打西边出来了。”圣上冷嘲热冷了句。
我主动拉起了圣上的手,贴近了与圣上的距离,目不转睛地看向圣上道:“圣上,并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而是臣妾自打入宫的那一日起,就知道臣妾是圣上的人。”
“臣妾想与圣上好好过活,可我们之间却总是隔着六殿下,圣上从没信任过臣妾。”
阿勰果然是立于我与圣上之间的一道刺,我一提阿勰,圣上的眉毛立即立了起来,“云婕妤,你到底想说什么?”
“臣妾只想和圣上解除嫌隙。”我说着从床榻上起身,跪了下去,姿态郑重。
圣上看向我,不再说话,很明显圣上再等我接下来的话。
我亦深深看向圣上的眼底,眼里毫无懦意。
“圣上,你不是问春蚕大礼那日我和六殿下有没有私下见面吗?”
“有。”
肉眼可见圣上的眉头越蹙越深。
我就说道:“但并非圣上以为的那样的,我是因为采桑叶的时候弄湿了鞋袜,才到桑园前面的屋子去换鞋袜的。待换完鞋袜刚要离开的时候六殿下忽然出现,说是听说这边有刺客,所以带着御林军来的。”
圣上仍旧没说话,但眼底写满不信。
“我和六殿下确实没有私下相约,六殿下出现的时候罗御 女和她的婢女也在。”
“而且我之所以来那片屋子换衣,是因为罗御 女无意间听到林婕妤说此地可以换衣,所以才带我来的。”
“六殿下无意闯进了这个屋子,也不是巧合,而是听人说完就往这排房子里去了。”
“你的意思是林婕妤陷害你二人见面?”圣上嘴角微翘,暗含讽意。
“臣妾不确认是不是林婕妤,但臣妾和六殿下确实没有入了局。只不过由于刺客的突然出现,才没有被瓮中捉鳖。”
“圣上试想,若臣妾真与六殿下有什么,干嘛要带着罗御 女,而且那排矮房是罗御 女带臣妾去的,圣上不信可以与罗御 女对质。”
“臣妾虽和六殿下是青梅竹马,但那些都已过去,臣妾如今就想和圣上好好过活,一起养大我腹中的孩子。”
我本以为圣上会动容,谁知圣上来了句:“后宫谁也不知,你与罗御 女最为要好,也许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呢?”
我本是想与圣上解除嫌隙,却没想到圣上如此怀疑。
帝王之心,果然是深不可测啊!
既如此,我也没必要自取其辱了。
“好,很好。”一口气郁结于心,我再说不出其他,只想火速离开,再也不想见到面前这个男人。
即便因为我的任性会给云家带来灾难,我也不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我真的无法再和他斡旋。
虽然我对他没有爱,但想和他解除间隙却是真,他却如此践踏我的尊严和真心。
虽然没有圣上的旨意,我还是不管不顾地站起了身,转身就要走。
却在这时被抓住了手,继而跌进一个坚硬的胸膛之中。
接下来,一阵热气喷于耳后,“朕的洛姬还是那么发小脾气,朕不过是在逗逗你。”
“逗臣妾?”
“圣上的逗差点没把臣妾委屈死。”
“臣妾委屈不打紧,可圣上即便不顾及臣妾也得顾及臣妾腹中的胎儿吧!”
我心中的恶气虽还未出,但是我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尤其面对的是圣上。
圣上似乎也觉得刚才做的有些过了,于是忙道歉道:“是朕错了。”
又抚摸了抚摸我的肚子道:“皇儿,你不生父皇的气吧?”
虽然金富早就跟我说过这一胎是皇子的可能性极大,但并未透漏给圣上。
毕竟胎儿落地之前,谁也不敢百分百分保证,就怕最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给我和金富都来带不好的结果。
圣上膝下只有一个大皇子,圣上肯定是希望皇子越多越好。
而于我而言,生男生女都无所谓。
虽说大邺有立子杀母的规矩,可是我即便剩下皇子也是二皇子,不可能被立为太子。
若是生下公主那就更好了,那就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于是我便俏皮道:“圣上怎么知道是皇儿?万一是个公主呢?”
“不论是男是女朕都欢喜,朕膝下的子嗣确实稀薄了些。”
我自然知道圣上想听什么,于是便说道:“圣上不必担心,后宫姐妹如此之多,圣上定能子嗣昌隆。”
圣上果然微微一笑,逾越不少。
当夜,我又宿在了泰恒殿,但是是和衣而睡。
显然今日的一番话和圣上解除了不少嫌隙,圣上再不逼着我侍寝,以试探我心里还装着阿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