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天一行人汇合了彭大嘴,再翻了一个山头,感到不再危险,安顿下来。
铁臂刘的尸首平躺在地上,头部用一件衣服裹着,皇甫杰抱住他那冰冷的身体,不由得放声恸哭,几个群雄也在哭。鲁思达被吵醒,顿时明白铁臂刘已经没了,他招呼张啸天将他抱去铁臂刘的身边,要看铁臂刘的遗容,张啸天不让他看,鲁思达不坚持,拉住铁臂刘的一只手,挨着身边躺下,泪水在面颊上流淌。
铁臂刘没有张啸天的威武,没有林峰的勇敢,再朴实不过的一个人,鲁思达几乎不当他是高手,只当成同伴,如今才发现这个同伴是多么令人舍不得!
彭大嘴对张啸天说这附近有人家,指不定能找到棺木,张啸天让他带人前去寻找,果然找到了人家,还找到了棺木。众人选了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将铁臂刘安葬。张啸天找了一块石头,用刀劈出一个墓碑,用手指刻下“浣山兴义盟四战队首领刘吉”几个大字。
山里人都是自家准备了木料,找来工匠制成棺木,有老人的人家往往有现成的棺木。
接着是轮流上香,张啸天留到最后一个上香,他在墓碑前单膝跪地,嘴里祷告了许久,最后还叩了一个头,众人不解,展飞有些震惊。
磕头是身份低的人对身份高的人的行为,张啸天显然是兄长地位。
张啸天用命令的语气,要洪九月带队,将龙谷丹、鲁思达和那位受伤的群雄经由扇子坡送回正阳观,群雄的人只留下一个皇甫杰。如此就是六个人去护送,似乎是小题大做,路飞想要说话,张啸天都没容他开口,严厉命令他和洪九月等务必保证将龙谷丹三人安全送回,洪九月见张啸天如此认真,立刻发了誓言。
皇甫杰说这一去须得防备童面邪神暗算,要找到这里的猎户带路才好,彭大嘴立刻赞同,张啸天表示赞同。
众人一走,只剩下张啸天、展飞、霍坚和皇甫杰四人,张啸天面色一肃,一本正经说话:“咱们这一战是个大胜,柳定川是个强敌,是能够牵制我大哥的人,还是庄王的卫士之首,他这一死,威慑到了庄王身边的人。龙虎尊者更是一个劲敌,不消说了。展二哥,霍兄弟,张啸天在此谢过。”
说罢躬身九十度,行了一个大礼,二人顿时愣了。
半晌,展飞沉声说道:“我们来助义侠,也是为了中原武林着想,义侠不能倒,你不必谢我。”
没有了金伯年,中原武林人就失了主心骨,金伯年就是中原武林的一杆大旗。
“兄弟这里谢归谢,还是要说你。”张啸天面色有些阴沉。
“说吧。”展飞微微叹气,知道张啸天要说不好的话。
“那兄弟实话实说。”张啸天盯着展飞,叹了口气,“这里皇甫兄弟也不是外人,目下已经是你的军师。”
“你说。”霍坚一皱眉,心里有些不耐烦。
张啸天道:“你们可知,铁臂刘临死前那一句好恨,话里的意思?”
展飞勃然变色,霍坚脸色一黑。他们没想到张啸天把话这么直通通说了出来!
“他说的恨,八成是恨了你们。”张啸天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伤人啊!
“我们害他了么?胡说八道!”展飞瞪着张啸天,一脸怒气。
张啸天静静地看一眼他,又看一眼霍坚,接着看向四周,不说话。
“二位朋友,展二哥……前辈,张三哥实话实说,并无恶意。”皇甫杰劝道。
“我们只是累他受了罪,我们……我们……他也不该这么说话。”霍坚不安说道。
“你。”展飞瞪了霍坚一眼,对张啸天喊道,“刀剑无情强者胜,他打童面邪神吃了亏是他技不如人,何况他不是死在这里,他是死在被暗器误伤,怪得谁来?!”
“你说过铁臂刘如同孩儿,没错,他便是孩子气。大哥与我带他打仗时,次次照顾他,林老四比他小那么多,也是次次照顾他……”张啸天说着,以手遮面,泪水直落。
“三哥没说错,我与他平时都是我在训他,他像是弟弟。”皇甫杰说着,哭泣起来。
童稚、天真、纯朴特别地令人好感,令人怀念,令人同情。
展飞的怒气消了大半,心里不明白,这是啥事?
张啸天道:“若在早先,这些话我也不会说,是大哥要我胸怀敞亮。是兄弟便是兄弟,话藏在心里叫甚么兄弟?”
霍坚受了他的感染,说道:“童面邪神果然厉害,我被二人打得一步一退,让刘兄一个打他两个不公啊!”
他对战童面邪神师兄弟是在童面邪神强攻铁臂刘过后,铁臂刘对战童面邪神二人的时候,二人比这时猛多了。
“铁臂刘那样大叫,展二哥你看不到么?他便是全力施展神魔棍法也不至于那个样!”张啸天看着展飞,有些怒了,“你们三个你是头领,你的本事最大,铁臂刘不过开了神眼,你看不到他要死要活的么?”
“他不是死在童面邪神手里!我说了的!”展飞大吼!
“他为何抢先说去助我?为何又要叫龙谷丹一起?他是想离你远一点!”张啸天大声说道。
“他都没力气了还要助你,不知道一边歇着?他……”展飞说不下去,再说下去自己越发没理了。
张啸天长出了一口气,正色说道:“他是开了神眼的人,能够感受到左右的异动,哪个发了大力,哪里有人发暗器,他都知道,但凡不是神光耗费极大,他知道龙虎尊者在大力击飞暗器,暗器难以伤他。常人见暗器来了也要有个反应,他全然没有。”
这话说中了要害。铁臂刘当时处于空窗期的状态,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心中完全放松了,这是前面打仗的结果。
“那你要我怎样?”展飞不那么硬气,微怒说道。
张啸天道:“我要给你刘兄弟再次上香,三鞠躬。”
“你对他叩头,难不成想的是给我赎罪?”展飞问道。
“是给我赎罪。我没有照顾他,也没给你说清楚是你的头领,托付你照顾他。铁臂刘一直叫我三哥,叫林峰四弟,他早想与我们结为兄弟,我也将他视为兄弟,给你叩头并无不妥。”张啸天说道。
按说张啸天比铁臂刘年长,除非铁臂刘对他有救命之恩,不然磕头有点过了,不过作为生死兄弟,彼此磕头正常。
“我错了!”展飞仰天大啸两声,抡起两手一边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对张啸天诚恳说道,“是我迷了,我只想着打了柳定川,明知一时不能杀他,硬是不服气,其实霍坚对我有暗示,我硬是不想用心,想着铁臂刘不行了退了罢了,我们二人一样能应付童面邪神。唉,迷了心窍了啊!”
这就是执念作怪,执念是如此害人!
“展二哥。”皇甫杰拍着展飞的肩膀,欣喜地看着他说,“老刘在九泉之下定会原谅你,他的心好,你去上了香吧?”
展飞上前握住张啸天的双手,叹气说道:“啸天,你跟我那金老弟一样敞亮,眼里不揉沙子,好汉子!哥哥错了,害了铁臂刘半条命,等着这一仗打完,我在家里给他贡个牌位,我可不给他磕头,只是给他供奉,看他凉不凉解我。”
“那是早晚谅解,哈哈。”张啸天笑道。
展飞豪气说道:“不谅解那就给他一条腿,他要我的命那可不给,哈哈哈!”
锦绣枪王罗天青来到了千竹镇,左右是无虑道人和黄金力士赵亲,后面跟了一大群人。罗天青与银百花一样,是中原三位名枪之一,不过他是经常在江湖上出头露面的人,名气比银百花大了不少。
前面来到一家不小的酒家,罗天青一招手,大队人进去喝茶。这些人是中原豪杰的第二队,有四十余位中原的好汉,内中又有无虑道人和赵亲这样的成名高手,实力比展飞那一队只强不弱。
一行人架着郎宣进了酒家。罗天青早已知道情况,并不起身,望着郎宣淡淡说道:“郎贤侄,你身子不便,站着喝茶。”
左右人倒了一杯茶,递给郎宣。
郎宣虽然被打了,依旧是留守人员的头领,罗天青等他喝了两口茶,问道:“展二哥可有消息?”
“没有。不过风闻他们袭击了前面的官兵,杀了祁山二怪的栾车。”郎宣道。
罗天青点点头,问道:“前面官兵是如何在设防?”
“回罗前辈,前面左右两条路上都是官兵。官兵有少数在路上拦截,多数在四周树林里、山坡后面埋伏,弓箭手多。”郎宣拱手施礼,恢复了常态。
罗天青一声冷笑,说道:“如今我这里是两队人马,还怕他埋伏?只管杀入进去。”
“罗前辈,晚辈有一计策,咱们多带一些火把,见了林子就将火把扔过去,再着轻身功夫好的左右绕过去,正面吸引敌人,如此敌人不堪一击。还有,要事先分成小队,每队五人即可,多了反倒不便指挥。”郎宣一口气把话说完。
“好!”罗天青一拳击在桌子上,看着郎宣笑道,“他展飞不用你,我用你,你给我当军师。年轻人便是你这个样,吃一堑长一智,越挫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