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众人走了将近两个时辰,路上不见有一家客栈、酒馆,大家均感疲惫。胡顽在前面向众人吆喝道:“前面不远,有庙宇歇息,众弟兄并力前行。”众羽林军听说有地方歇息,顿时来了精神。果然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转过了一个山冈,只见东首绿柳丛中,远远地有一堵红墙露出。胡顽喜道:“善哉,向此处行。” 众人右转,拐进一条小道。
张承宇和梁子若从囚车内向前望去,见那红墙处原来是所庙宇,匾额上写的似乎是“幻空寺”三字。走到近处,这才看清,寺庙前的三面墙中,西面和南面的早已坍塌,只有北墙略显完整,可红墙颜色剥离,墙头断落,杂草丛生。寺庙门窗破败,寺身斑驳陆离,似是一座被废弃多时的寺庙。寺庙虽然不大,前面的寺院却是不小。寺堂门口,站着一个青年,寺堂前的台阶前站着一个干瘦的中年汉子,院中停着一辆马车,有两个汉子坐在车旁。张承宇远远地见那瘦高汉子的身形,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胡顽和蒋彪一进寺院,马上下马,来到寺堂前,拱手向堂内齐声报道:“胡顽、蒋彪,押解反贼张承宇到此,请主人发落。”
杜显龙一听不对,忙上前道:“二位将军,吾等须押解逃犯入京,按律处置。”
魏不鸣在一旁暗想:“他家主人? 莫非是宇文化及? 绝无可能。堂堂大隋丞相,亲临此荒僻之地,绝无可能! 可若非宇文,还能是谁?”
胡、蒋二人并不理会杜显龙,这时从寺堂里走出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对胡、蒋道:“主人令二将军入内。”
张承宇一听那声音,很是熟悉,他脑筋飞转,猛然想起来了:“此人岂不是那于枹罕太守府房顶交手之刺客耶? 那瘦高之人,便是那劫走子若、后被吾打败之人!”想到这,他心中一阵紧张,竟出了一身冷汗。他暗忖道:“原来彼等竟是一伙之人。如此看来,此番凶多吉少也! 须尽速设计脱身。”
原来那二人正是“金眼豹”李辕和“锦花蛇”高浪。他们二人上次奉命刺杀张承宇和梁子若,本以为对付两个年轻人,无需费何周折。没想到张承宇剑法深奥,一对一他们两个均非对手。加之高浪色胆包天,未能先杀掉梁子若再助李辕,致使暗杀失败。高浪为堵住李辕的嘴,孝敬了他五十两白银的赌资。两人商议出一套说辞,去蒙骗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知道这两个徒弟很少失手,他虽不全信两个人所说,但他相信在重大事情上,两个人是不敢欺骗他的。更何况他这两个徒弟均武功不凡,高浪被伤,足以说明对手武功更加强悍。他最想知道的,就是张承宇如何也会使他的“葵花玄虚剑法”。
据高浪所述,张承宇用了三招他自己都没有教给徒弟的招数,这才砍伤了高浪。他很纳闷儿,他凭着他的三十二路“葵花玄虚剑法”,无论是在朝廷中,还是在江湖上,都是独树一帜,可以跟任何其它门派相抗衡,而不落下风。
他只教了两个徒弟二十八路招式,不只是这后四招极难学,主要是他不相信自己的两个徒弟,担心如果自己倾囊而授,不知哪一天,自己便可能无法控制住他们了。他特别想亲眼看到张承宇使出全套剑法,搞清楚来龙去脉后,再杀了他。所以这次他决定亲自走一趟,带着三个徒弟和两个随从,扮作商人,接到胡顽的飞鸽传书,便先来到此僻静处,等待着押送囚车队伍的到来。
这时梁子若亦早认出那个瘦高个子的高浪,回头神情紧张地对张承宇道:“正是上次那淫贼!”
张承宇点头“嗯”了一声。趁胡、蒋不在,他急忙低声对梁子若道:“胡顽与蒋彪添了帮手,杜大哥与魏大哥仅能应付两个。吾等需设法出此囚车,勿可坐以待毙。”
梁子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喊道:“将军,将军,吾内急,需解手。” 然后用手臂碰了一下张承宇。张承宇会意,亦喊道:“吾亦需解手,吾亦需解手。” 魏不鸣虽想放他们出来,可囚车门被铜锁锁住,钥匙却在胡顽身上。
那边高浪听到梁子若喊声,心中奇痒难忍,径直朝囚车走来。那边李辕面露诡异神色,笑嘻嘻地冲高浪道:“当心被蜜蜂蛰了。” 高浪走到囚车前,发现车门被锁。听魏不鸣说钥匙在胡顽手中,便忙不迭要进寺堂,却被李辕拦住。
正在此时,只见胡顽和蒋彪从寺堂中走出,胡顽边走边叫道:“稍安勿躁,一个个来。哪个先来?”
张承宇先出得囚车,蒋彪取下挂在囚车边的一根长绳,将一头拴在张承宇左脚腕处,胡顽则将另一头缠在自己的左手腕上,捏在手中。他们怕张承宇解手时趁机逃走,每次解手时,都是如此。
张承宇见寺庙的南面树林茂密,便朝那里走去。胡顽手中攥着那根一丈多长的绳子,远远地跟在后面,这时蒋彪却也紧随胡顽身后,跟了过去。杜显龙一见,忙在魏不鸣的左肩上按了一下,也紧跟过去。片刻,四个人便绕到树林另一边去了。
张承宇在前面走着,两眼不停地四下偷看,寻找机会。他看到一颗大树,在树身一丈多的地方伸出一根粗壮的树干,便走过那棵树,胡顽以为他要躲到树后解手,便停了下来。张承宇却突然转身,跨出两步,来到那根树干下,一个“扶摇直上”,一跃上了那根树干。
胡顽大吃一惊,忙退后几步,用力一拉绳子,张承宇站立不稳,从树枝另一边摔了下来,头朝下吊在空中。 蒋彪一见忙拔剑欲上前刺杀张承宇,被杜显龙举判官笔拦住,两人很快斗成一团。
胡顽死死抓住绳子,生怕一松手,张承宇落地逃走。他见身边有树枝从另一棵树上伸出,急忙将绳子拴在上面,然后腾出手来,拔剑一跃,冲张承宇直刺而来。
张承宇见那剑到,猛然屈身躲过。胡顽反手挥剑横扫,张承宇却运气,左手握绳猛然立起身躯,待他的剑从身下扫到,突然从上扑下,左手抓住他的右臂,右手迎面一掌,击在他的面门上,打得他鼻血直流,站立不稳,向后连连翻滚。
张承宇趁机用力在空中悠荡,荡起了秋千。搭在树枝上的绳索不断摩擦着树枝,发出“吱吱”的声响。他希望能磨断绳索,或拉断另一头的树枝,以求脱身。
倒在地上的胡顽一脸血迹,两眼直冒金星。他喘着粗气,气急败坏地爬起来,一见张承宇在空中倒立着荡秋千,骂道:“反贼,老子送尔去见阎王。” 一边骂,一边趁张承宇荡过去时,挥剑将绳索的另一端砍断。
张承宇不曾提防,身体一下子飞了出去,撞到远处的一根树干上,只听“咔嚓”一声,树干折断,张承宇从空中下落,撞到下面的树干,又落到了地上。虽说被摔了几下,但他终于脱离了被拴在树上的羁绊,可以舒展起自己的功夫了。
胡顽疾速欺近,以剑向地上的张承宇乱刺一气。张承宇在地上左右翻滚,躲避来剑,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赤手与胡顽斗了起来。胡顽精于棍术,剑术一般。张承宇精通剑法,故总能预测到他的来剑;加之轻功过人,虽然手无兵刃,但斗起胡顽来,还是游刃有余。
斗了三四十合,张承宇趁胡顽一剑刺来,早已运气轻身,一跃从胡顽头顶翻跃过来。人还在空中,滚向胡顽背后之时,左手撩起左脚上落下来的绳子,就势在胡顽的脖子上缠了一圈。人落地后,一下子将胡顽拉翻在地。他双手同时用力,死死拉紧绳子。胡顽扔了剑,两手拼命来扯脖子上的绳子。
张承宇运气于双手,勒得胡顽两腿在地上猛蹬,蹬土的“沙沙”之声不断,竟蹬出了两个坑来!他又蹬了几下,这才慢慢地停下不动了。
张承宇松开绳子,解下胡顽腰间的匕首,抽匕首割断脚上的绳索。然后将匕首插在腰间,捡起胡顽的长剑,持剑来助杜显龙。那蒋彪见胡顽已死,心中胆怯,又见张承宇来攻,连忙“刷刷刷”紧攻几剑,逼退杜显龙,随即转身就往寺堂方向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