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挑人
经过那夜争执，李氏第二天瞧到林晓云，就是冷脸，两人照面的时候，更是佯装瞧不见一般径直离开。
虽然心中早料到李氏定会瞧见她心里不愉，但真见李氏故意摆出一副冷面孔，看了着实也是气闷，心中寒意更甚，不由冷笑一声，暗自思忖这样也好，省了许多麻烦事。
搬入新家已有两日，这天午饭过后二哥林有福就差了下人，将托付给她雕刻的物件和一套崭新的雕刻刀具送了过来。
一口四四方方怀抱大小的木箱子，内里最上层放着几张图纸，打眼一看，就忍不住头疼。
图纸所绘是一副仙鹤落日图，一轮残阳落于山头，要落不落，几座连绵山峰重峦叠嶂，仙雾缥缈影影绰绰，一条河流蜿蜒而下。
所过之处两岸皆有山石树木耸立，待到近前三只仙鹤立于河中水草丰盈处，或仰头高歌，或低头捉那鱼虾，亦有一仙鹤引颈展翅飞于半空中，身侧则是祥云跟随。
图纸最底层空白处一行小字：“此图为木箱正面盒盖雕刻图。”
第二张图纸，稍微简便一些，一片虚化竹林，两个细竹子，交叉生长，一颗斜直延伸，一颗微微弯曲。
一只瘦削的鸟儿落在竹干枝头，偏头看着身旁另一只肥硕的鸟儿，炸着翅膀叽叽喳喳叫着，似乎正在因为什么气愤之事，述说给身旁的瘦削鸟儿听。
图纸最底层空白处一行小字：“此图为毛笔笔身雕刻图。”
除了图纸最下层的空白处有一行小字提醒，图纸右上角则留着一块不大的长方空白处，这里日后是要雕刻一行诗句或者字词用的。
其余几张图纸略微一扫，不由苦笑：“难怪找我帮忙，这么复杂的图形，如若精雕细琢，真就一时半会儿完不成不说，一旦稍有差池，则是白费功夫，需要重来。”
拿开图纸就是需要雕刻之物，两根光秃秃的毛笔、一个挂毛笔的架子、三块巴掌长的沉香木片，这是用来做书签用的。
但看东西不多，但麻烦在于图样都是过于繁琐，真要将这些东西做出来，没个一两月还真不行。
“倒是会给我找事！”她忍不住叹气，看了看箱子里的东西，只觉得烦闷，便将箱子关上不再去瞧。
视线转向桌上一套崭新的雕刻刀具，随意拿起一支雕刻刀，仔细端详，只见刀身光洁闪亮，刀刃处锋利坚韧，一看就是特意找了好的铁块打造而成，倒是比市面上卖的一看就经久耐用。
“倒是好刀，就是不知道用起来趁不趁手，待会找块木头试上一试。”
将雕刻刀拿在手上仔细端详半天，才放回一处，将收纳雕刻刀的布袋一卷，两头绳子缠绕几圈后，放入木盒之中，便起身拿起木盒走入卧室，放在床下。
随后便整理了一番衣裙，走出门去，出门前将屋子门关上，随后落上锁扣，钥匙一拧将门锁住。
便去找厨娘徐桂花，让她去找来人市上，风评较好的牙婆，说要买几个下人回来，让她把人领来瞧瞧，尤其是干活勤快、会种植花草饲养水生物的、以及有照顾动物经验的优先。
徐桂花接了差事，便去了一趟人市，不多时便领着一个中年肥胖女人，身后跟着些年纪高矮胖瘦不一，有男有女的十几个人，从屋子后门进了后院，遇到早就等在那里的林晓云。
那胖女人肤色蜡黄，一脸油光，却偏爱穿一身粉嫩衣裙，鬓角簪花，一张肥胖油腻大脸，一听徐桂花说她就是这家里管事的小姐，立即笑容满面。
把个脸上的肥肉往脸颊上方挤了挤，愣是把她那不大的一双眼挤得越发小了，眼角的鱼尾纹挤得冒出好几条，两边鱼尾纹最长一条斜上挑着连到太阳穴。
这样一张谈不上美的面孔，一笑起来着实让她不敢多视，一是怕总盯着人瞧不太好，二是怕这么有特点的人对其印象太过深刻，容易忍不住和徐桂花吐槽。
搞不好吐槽变成误会，背地里说人是非长短就不太好了。
尽量无视牙婆的谄媚笑脸，开门见山：“你这有我要的人吗？”
牙婆把嘴一裂，露出一口黄牙，甩着手里香气熏人的粉色帕子，笑道：“有，当然有，您没看我不是带了好些人嘛？”
随即一转头，脸上露出凶相，对着跟进门后就缩着脑袋肩膀，站成一堆的十几个男男女女，厉声呵斥：“都给我快些站好了！让这位小姐好挑上一挑！”
站在一块儿的几人，被牙婆吓得一抖，忙抬头看了一眼，随后老老实实快速排成一排。
他们有的低头瞧地的，也有盯着脚尖双手攥紧衣摆的，更有容貌姣好仰头挺胸的，也有目视前方眼神平淡的，或是一脸哀戚模样，亦有神情轻松无所谓的。
她抬眼将着十几个人的样貌神情都瞧了瞧，随后抬脚朝他们走去，那昂头挺胸的女子，便将脸扬得更高，脸上也带着期待和喜悦之情。
似乎深怕别人瞧不见似的，身体微微向前利于其他人前方一些。
也有瞧到她走来立即将脸瞥向一边，其中有个年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抬眼偷偷打量她，见她看过来，忙低下头，等她视线转开，便再次抬头打量。
她绕着这一排人从左往右走了一遍，牙婆也介绍：“小姐要找的都在这里了，那个瘦高穿黄衣服的和他旁边两个，都是那会种植花草饲养鱼虾之辈。
其余的都是那手脚利索勤快之人，至于饲养动物的也只有那穿着绿衣服的。”
她寻着牙婆的话看了牙婆说的那几人，瘦高穿黄衣服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虽然瘦但生的高大，将来养胖点倒是一把力气的好手。
旁边一个三十多的长脸女人，眼神有些呆滞浑浊。
另一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生得柔柔弱弱，瞧她看来吓得忙吧身子缩了缩，那个绿衣服的则是这些人中样貌最好的那一个，瞧她望来，忙脸露讨好笑意，殷切的看过来。
徐桂花走到身旁小声说：“我瞧那绿衣服的像是个不安分的，你可别选了个麻烦精来！”
她闻言笑了，小声耳语：“我知道的，容我再仔细瞧瞧！”
徐桂花点点头：“你知道就好。”，说罢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牙婆也知道挑人的时候，有些主人家最厌烦她们中有些说个不停，也就不吭声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良久只听到她指着一排人中的几人说：“你，还有你，你，你，你，就你们几个吧！”
被挑中的人茫然看了看四周和其他人，没被挑中的脸露颓然，有的松了口气，也有怨恨瞪视，更有苦笑和愤怒的，只是牙婆在场没敢过多表露，忙收敛表情恢复如常。
牙婆神色严肃，对着已被选择的人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滚出来，站一边去！”
被选中的人慌忙脱离队伍，站到了院子的另一个角落，牙婆脸带笑意，转向她问：“敢问小姐，这就够了？不需要再挑上一挑？”
她摇头：“不了，暂时就这几人吧，日后再要挑人，定找你来！”
牙婆欣喜点头：“是了，日后再挑也无妨。”
让徐桂花将人带到前院，便和牙婆走到院中一处角落小声交谈，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花了七十多两银子，两人互相交换了钱和卖身契。
牙婆收了钱脸上的笑容更甚，只把个一双眼睛笑得瞧不见了，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带着余下的人返回。
见人走了，松了口气，这才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嘀咕：“牙婆这笑容真真是消受不起，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抖了两抖抚了扶双臂，深吸一口气，去将后院门关上，转身抬脚回了前院，走入通道处眼前便暗了下来，走近了院子里说话声越发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