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相门一行快步走在下山的路上,周围的树丛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除了脚踩石子的声音,似乎谁开口说话谁就如坐针毡,静默得让人只能闭上嘴赶路。
不知道她有没有懂他的意思,待他归来定要娶她为妻,白泽此刻正懊恼,后悔刚刚为何不厚点脸抱住安千阳,握着承影的手收得更紧,从离开就一直拿在手里。
这承影和含光两柄匕首打他出生便带在身边,已经无数次跟着他共患难同生死,救他于水火之中,对他来说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而他把其中的一把含光给了安千阳,是守护,是认定,亦是锁链,就像狼一样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希望拿着含光的她能毫发无损的等他回来。
想到这里白泽不免有些担忧,宗门做事一向不留活口、不讲情面,想来不久之后,便会知道他以杀手的身份与安千阳他们的来往,很有可能会采取清理行动,不过只要看到他留下的含光刀,定不会断然下手。
但倘若宗里派出更高级别的天字杀手,那就说不准了。
看来此次回都,必得苦练剑法精进武艺,多接些高阶任务提至天字级才行,前方还有很长的路,想跟她一起走。
许是,这充满期待的心情,太过美丽真实,一时竟忘了他身上的未解剧毒——血魑魅。
另一边,祁远肆上山采了些常用的草药回来,刚到家放下竹篓,就看见安千阳膝盖一弯朝他跪下,低着头像做错事一样。
正要快步走去叫她起来,只听她张嘴说话声音极小,委实听不清,接着又见她弯身趴下磕头又说了一遍。
这下祁远肆听清了,那三个字入耳足以令他心头一颤,但这次不会再由着她,伸手过去扶她起来。
可安千阳不肯起身,倔强地跪趴着,嘴里依然重复着说:“请老爹再帮我施一次切缘印。”
切缘,切缘......你就只知道逃避!
祁远肆又气又恼,但还是忍住没有发作,“太阳下山了地上冷,先起来再说。”
使了点力气拉她,可她还是不肯起来,就那么僵直地跪着。
这驴脾气!祁远肆猛地一下,重拍屋檐边的柱子,“有些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声音很大,但听得出来已是尽力压制后的语气,“你何必要苦苦执着伤了自己。”
他怒火中烧一时有点头晕,只好找凳坐下,苦口婆心,“这世道,谁不是背负着重量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你以前小承受不住,我便依了你切缘结印,可如今你也快十八了,竟还想着走捷径一身轻......”
安千阳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却依旧没说话。
早已梗咽的祁远肆再也说不下去,无奈悲叹下,只好问安千阳到底发生了何事,细细说与他听。
从他回来便一直不见白泽,想想近来形同陌路的两人,这丫头怕是又受了委屈。
天空悄无声息地被夺去颜色,院中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还有睡醒过来挨着主人的小白狼。
寒风四起,安千阳迎风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以及那不断下坠谷底的心情,声音从容冷淡,却又让人心疼,一字一句都是剥皮抽筋。
“他居然还让我等他,这不是又一次丢下了我吗?!”
说到这里安千阳抬起了头,看向祁远肆,恶狠狠地说:“我不甘心,所以我要赌一次。”
听她讲完,祁远肆的怒火已经化为满心的难过,他又心软了。
“傻丫头,你先起来,听我说完你再决定也不迟。”
他知道他家的丫头,遇事前犹豫不决左右矛盾,可一旦决定之后,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非得要落得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想好了?”
“嗯。”
黑夜已落幕,黎明未破晓。
那一眼温润如玉,就此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