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万劫不复，我也无悔！”
即便是玉蟾也被少年的这句话所震撼，他露出欣赏的目光，“好！那刘财主、徐三，你可恨否！”
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
少年却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大丈夫生于世，当快意恩仇，我不会被仇恨所支配，但，他们必死！”
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
玉蟾更是意外，一个被仇恨支配的人能有什么作为？只是个可怜的疯子罢了。
它无声的笑笑，“没想到我还没有你活的透彻，也罢，看来你真的存有这杀人之心。”
玉蟾话锋一转。
“但是，一旦踏入江湖你身后便再也没有了退路，尸腐于野，血染英魂，羁绊断于利刃，就算被人杀了也不能有丝毫怨言，只能说你技不如人，活该被杀。”
“就算这样，你也愿意？”
石平凝视着妹妹冰冷的面庞，语气坚定，掷地有声，一字一顿道：“此生无悔！”
“好！你有一天的时间处理琐事，明日清晨，我们上山修行。”
玉蟾转身离去，凝望着雪幕中若隐若现的暖阳微微失神。
“石大哥，不是小弟阻拦不利，而是您的儿子拥有如您一般的石之意志，不，他的心中还有着近乎可怕的执念，就算没有我，他迟早也会踏上这条不归路的。”
玉蟾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看着屋内收拾行囊的少年，张口吐出了一个葫芦。
“我说的琐事是让你去杀个人。”
石平闻言心中顿时一惊，手中包袱掉落，再怎么说他也只不过是个刚年满十四岁的少年，哪怕心存执念，但是突然让他去杀人，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的。
“怎么？这都不敢，谈何修行。”
玉蟾眼中满是刺骨的讥讽之色，仿佛在嘲笑少年的懦弱无能。
“修行，就一定要杀人吗？”
石平看似痴傻的一问，却是最为真诚的一问，是啊，难道修行就真的要杀人吗？
“哈哈哈，问的好，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修行就是要杀人的，你不杀人，人就会来杀你！”
玉蟾嘴角咧出两道诡异的弧度，疯癫狂笑，小屋中顿时妖风大作，黑烟滚滚。
石平心中一紧，这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面前的这只蟾蜍并不是寻常池塘边的良善之物，而是吃人修炼的精怪妖兽！
“嘿嘿，实话告诉你，我是只不过是个偶的机缘的精怪，你跟着我始终无法练武修行，你去杀个人，我便放心的走了，你若不杀，他日总会被人所杀，倒不如让我现在吃了你！”
玉蟾猛吸一口气，身形涨大的如房屋一般，身后铜锣般的赖皮疙瘩上竟然像刺猬一样长出无数中空的肉刺，眼眸中骤然迸发出两道妖异的凶芒，周身黑烟弥漫，骇人非常。
石平盯着妖蟾，眼中明暗交错，现在清薇虽死，但就如玉蟾所说，世间奇珍异宝无数，连妖怪都真的存在，何愁没有复活还阳之宝？！
他攥紧手中柴刀，声音不大却异常具有穿透力。
“杀！”
妖蟾点点头，对着石清薇的尸体猛然喷出一口缭绕着黑烟的血雾。
那血雾在凌冽的风雪之中洋洋洒洒的落下，竟然凝而不散，乌黑无比。
清薇的尸体沐浴在黑色血雾之中，原本苍白的面色竟然恢复了些许红润。
石平惊愕无比，飞奔到妹妹身边，喜极而泣，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滚落在地，他颤抖的握住妹妹的手掌，竟然是温热的。
正当少年准备道谢之际，一句冰冷的话语打破了他的幻想。
“你别太高兴，我只是保住她尸身不腐不坏，想要还阳只能靠你自己。”
呼！
石平抬头看去，周围空留风声，已无妖蟾的身影。
“蟾叔，您虽是妖怪，但保住清薇尸身，对我有大恩，若我将来练武有成必将报答！”
少年朝着妖蟾刚刚蹲伏的位置三拜九叩，磕的额头鲜血直流。
他浑然不顾，随意抓了把冰雪抹在伤口上，拎着柴刀和包袱，背起清薇朝着棺材铺一瘸一拐的走去。
风雪渐停，时趋正午，路上行人较多，长工之间人多口杂，发生在石家兄妹身上的事情已经在村子里传开。
行人看向石平的目光中普遍带着同情，却没有一个人对他伸出援手，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刘财主，那根本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事情。
“小石，你来了…”
棺材铺的王老板看到少年的身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世事无常呐，他在听闻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便已经知道石平要来了。
以对方对妹妹的爱，纵然是砸锅卖铁也一定会选择安葬妹妹的。
“王叔，这是我所有的钱，您看看能买一口什么样的棺材，要轻便一些的。”
少年哭坏了嗓子，声音还有些嘶哑，他从怀里掏出这些年积攒下的散碎银子放在桌面上，红肿的双手还有些颤抖。
“轻便？小石呀，这些钱你就留着吧，王叔我也没什么可帮衬你的，门边的那口棺材你要是看的上就尽管拿去吧。”
老板心说棺材都是厚重的主干刨做的，哪里有轻便一说，他扫了眼桌面上的散碎银子，也没打算要钱，指着门口的薄皮棺材轻轻的摇了摇头。
石平顺着对方的手指看去，那是一口劣质的薄皮棺材，俗称狗碰头。
意思是这棺材所用的木料不好，野狗随意的撞几下就会破裂，将里面的尸体叼了去。
少年知道自己的这些钱连这样最低级的棺材也买不起，尽管老板一再推脱他也没有去拿回钱，而是暗自记下了这份恩情。
“王叔，我代替清薇谢谢您了。”
石平将妹妹轻缓的放置在棺材里，扣上棺盖，用麻绳绑在身上，在肩膀和腰间绑了几个扣，消瘦的身躯硬是把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棺材给背了起来。
“唉，没事，小石你路上慢点，王叔也就能帮你到这儿了。”
王老板正准备吩咐伙计帮忙抬下，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背上了棺材，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象征性的安慰了两句。
石平沉默的朝着老板鞠了个躬，转身消失在村子的小径上。
草房因为玉蟾的缘故已经被掀翻，少年将棺材放下，走到土窑边捅开了火，他将柴刀和斧子放在烈火中灼烧，挖了桶雪放在一旁，又把磨刀石从桌角下抽了出来。
抬头看了眼天色，石平面无表情，只是眼眸中有着滔天的恨意。
“徐三，晚上好好吃一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