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清甜的桂花糕掉落在地，石平哽咽不语，轻柔的抱起了躺在雪地中的妹妹。
“清薇，乖，你别吓哥哥，快起来，地上有雪你身子不好会着凉的，会着凉的…”
两行清泪顺着粗糙的面庞流下，少年无力的跪到在雪地中，右手颤抖着放在了妹妹的鼻端。
没有呼吸！
石平苦笑着摇摇头，似乎并不相信这样的结果，他还要陪着妹妹呢，他才刚答应过她的！
颤抖的右手恢复平静，又按在了细长的脖颈处。
没有跳动！
“啊！”
强烈的悲伤再也抑制不住，石平跪在雪地中放声痛哭，哭声悲怆苍凉，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直到嘶哑的近乎失声，眼睛干涩的难以睁开，才渐渐停止。
哭声停止，心中的痛楚却更加强烈，痛，痛彻心扉！
“呕！”
石平强撑起僵硬的身子，走到矮墙边疯狂的呕吐起来，清晨吃下的肉汤和狗肉全部被吐了出来，直到最后变成了凄厉的干呕。
缓了半天，少年终于站起了身子，他抓了把雪洗去脸上的泪痕，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抽出腰间斑驳的柴刀架在了一人的脖子上。
“陈…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否则别怪我杀你们全家。”少年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吐出一句杀机凛然的话。
陈老汉闻言满脸的惊慌，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哪里晓得会搞出人命来。
“小…小石，这跟我们没关系啊！我们只是奉刘老爷之名来捣乱的，都是徐三那家伙！”
“他见你不在家就动了歹心，结果你妹妹她性子刚烈，居然一头撞在这石头上了。”
不少人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没拦住。”
石平强压下心头怒火，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这些人的确是刘财主家的长工没错。
他们都是看着自己和妹妹长大的，或多或少都帮过些忙，虽然有罪，但不致死。
“徐三吗？陈叔，你们先回去吧，这事跟你们没关系。”
石平收回柴刀，抱起清薇的尸体走进屋子里，痴痴的抚摸着妹妹蓬松的长发。
妹妹，是他对自己生命唯一的眷念，如今妹妹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前往传说中的碧落黄泉，自己也应该跟着她，保护她。
保护？
呵！
石平森然一笑，望着刘财主家宅子的方向攥紧了柴刀，“徐三！刘万金！你们全家老小都要给我妹妹陪葬！”
话音刚落，一道阴森嘶哑的声音赞叹不绝。
“好！我原以为你这些年意志消磨，没想到啊没想到，心存执念之人，果然不同凡响。”
石平一惊，手持柴刀将妹妹的尸身护在身后，举目望向四周，“谁！是谁在说话？！”
顷刻间屋内黑风大作，嘶哑声再度响起，“我是谁？我在你身上匍匐了十六年，你还不认得我吗？！”
“啊？！”
石平扯开衣襟，一只如白玉雕琢的蟾蜍正盯着他桀桀怪笑，吓得他一把将其扔出老远。
玉蟾接触到地面，身形猛然涨大一圈，化作正常蟾蜍大小，它看着少年，口吐人言。
“石平小子，你一个人势单力薄，那刘财主可是养了一帮看家护院的家丁呢，就凭你现在这副弱小的样子，别说报仇，还没见到人家的面儿，自己就先被打死了。”
石平心中仍有戒备，他听村里说书的老头儿讲过，这寻常的野兽在山间吞食了什么天材地宝，或是偶遇帝流浆，便会诞生灵智，化作精怪。
可自己眼前的这只蟾蜍不但拥有灵智居然还能够口吐人言，显然超脱了精怪的层次，是妖！
是妖就要吃人！
自己竟然跟一只蟾妖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书中的故事照进现实，石平心中骇然，久久不能言语。
不对，不对，这白玉蟾是父亲手交给我的，还特意嘱咐我无论日子过的多艰难也不要将其卖掉，难道父亲梦中呓语的那些都是真的？
石平有些激动，他幼时曾在父亲的呓语中听到什么争杀夺宝，达摩遗体，种种说书人口中才会发生的故事，若这些都是真的，对方一定有法子能救活清薇！
他斟酌着语气，“蟾叔，您跟我父亲？…”
玉蟾哈哈大笑，“他人我妖，自然是生死劲敌！”
石平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可仔细一想，若真是生死仇敌自己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玉蟾看到少年脸上的怀疑之色后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道：“其实也勉强算得上是朋友，你懂的，男人嘛。”
石平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玉蟾接连重重的磕了九个响头。
“请蟾叔救清薇一命！石平愿当牛做马，终身伺候在您左右！”
玉蟾看着少年额头上的鲜血，遗憾摇了摇头，“人死不能复生，此乃天地法则，不是我不救，而是我根本没办法救她。”
石平闻言如遭雷劈，豆大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这十几年里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他都未曾流过一滴泪水，可今天却好似暴雨倾盆。
“唉，生死无常呐。”
玉蟾看着处于极度悲痛之中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等对方略微好转了一些，安慰道：“我虽然无法复活你的妹妹，但是不代表这世间没有人能，奇物万千，我所得造化也不过是区区皮毛，也许这世间真的就存在复活还阳之宝呢？”
玉蟾的一番话就像给是溺水之人递去了一根麻绳，石平选择死死的抓住了它。
对的，对的！这世间连精怪都存在，一定会有能使人复活还阳的宝物的！清薇你等着我，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绝不放弃！
少年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他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玉蟾看到少年重新振作起来，欣慰的点点头，“这才像样，我身为精怪，为人族所不容，现在显露真身，妖气泄露，很快便会有高手来追杀。”
他郑重的看向少年，“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想救你妹妹吗？”
石平毫不犹豫，“想！”
“想到什么程度。”
“纵然万劫不复，我也无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