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泰平心中一动,不由得有了一个主意。若是能够如墨白所说一般决斗,仰天峰上这些武士岂非可免于一难,死在内乱的刀光剑影中?
“泰平永远不希望见到此刻。”泰平运足丹田之气,声音如同绕梁不绝的铜钟之音,压制住了墨白的刺耳长啸。
有了泰平声音的干扰,墨白不再继续长啸,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泰平。泰平轻轻地摆了摆手,垂下手中的剑,示意墨国武士不必紧张。武士们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自觉地向后退去,任由泰平缓缓向墨白走去。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墨白大声问道。
“大王违背初心,已经不是真正的天选之人了。”泰平叹了口气。
“恐怕在你的心目中,我永远都不是真正的王。”墨白再次吼道。
他的吼叫声令身边的武士发颤,慢慢地向后退去,竟使墨白与泰平直面相对。只有十三个黑甲武士原地不动,冷冷地看着泰平,挡在两个人的中间。泰平非常清楚,这十三个武士临危不乱,亦不怕墨白的狮孔,着实与众不同,皆是身手极高之人。
“不!泰平曾经无比坚信,大王将带领墨国走向辉煌,取代银夏帝国建立霸业,缔造一个更加伟大、强盛的帝国。然而,大王用一步步失败的策略,使这个伟大的帝国的门关上了。”泰平停下脚步,平静地说道。
“那都是你逼的?”墨白双眼圆睁。
“难道我逼大王绑架子琴了吗?”泰平说着,向仰天峰峰尖下指去。
子琴在攀崇、秦昭与盛士等人保护下,已经逃离了险境,正在向祭坛这边移动。熊霸与赵无霜斗到一处,刀剑并举,难解难分,旗鼓相当。
凌雨涯肩上负伤,正挥舞长剑浴血奋战。江逾白保护着他,掩护瞿荃与伍子登,以及剩下的三个游士堂武士,全身黑衣都被鲜血染红了。更多的墨国甲士冲向祭坛。有的甲士是主动的,更多的甲士则是被动的,好像要站在风暴的中心,逃脱风暴的袭击。
只有真正战胜的王者,才能够得到将士的追随。突然之间,泰平悲哀地想到这一点,令他的心微微发痛。走到如今这一局面,难道是我暗中助力的?莫非我的内心深处,藏着一个为了权力攀登的梦?
泰平将头转回来,再次面对曾经的兄弟,如今决裂的墨白。这位墨国之主好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须发似乎都已经立起来,两只眼睛充血,仿佛要吞掉泰平一样。
“你可以为了心爱的姑娘与我为敌,还说对墨国忠心耿耿?”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从来就没有反思过自己。”泰平摇了摇头。
“反思?我有什么可以反思的呢?本王应该反思的是,不该放任你掌握王国的大权,以至于有了今日之变。”墨白喊道。
“事到如今,你还是这样以权力斗争的角度来看待,真是让我觉得有些悲哀啊!”
“说再多的话已经没有意义。你的赤子之剑呢?”墨白挥了挥手中的逐鹿剑,又指了指泰平手里的剑。
“大王想与泰平决一死战?”
“天下人都说你是变天者,窥破了混沌剑法的精髓,是黄辕大帝的转世之灵。我不相信,更不服气。看,这是上天赐予我的黄花臂,是黄辕大帝的灵气附体,没有人能够真正的神对抗。”墨白将两条黄花臂举起,好像要向仰天峰上所有的人展示。
那黄花臂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仿佛两条小小的金龙要跃起来,飞入天空一般,的确是令人啧啧称奇的异观。墨国的大部分朝臣看到异观,全都表现出惊讶的状态,其中隐隐有些畏惧之色。
“既然如此,何必让这么多人为了你口中的权力之争而丧命?”泰平十分诚恳地说道。
“你想怎么办?”未等墨白说话,曲丰跳到墨白身前,以不可一世地口气质问泰平。
“不如就依大王所言,我们一对一地决斗吧。”
“大王是千金贵体,怎么可以与你这个反贼决斗呢?你也太,啊……”曲丰的话没有说完,竟被墨白右掌轻轻一挥,如同抛一片枯叶似的,被抛向了祭坛下方。
宋奇与木燃大惊失色,跑到了祭坛的栏杆前。
“武士们,快接住他。”木燃大声喊道。
木燃不喊还要好些,他这一喊,正在台下围拢的武士们一哄而散,露出一个染着血的空地。曲丰的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好像一条死狗,只是抽搐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这是我与泰平的王者之战,别人要是再多嘴,下场都和他一样。”墨白不屑一顾地说道。
“大王说得极是,我等都是臣下,怎么敢乱说一气?”宋奇说道。
“宋公说得没错。不过,眼下局面混乱不堪,若不尽快摆脱困境,大王的安危又怎么办呢?”木燃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王是真正的天选之人,一定会战胜反贼泰平,难道还需要木公操心这场决斗吗”宋奇反问道。
“对,对!宋公说得对。反贼泰平想怎么决斗呢?”
“不如双方三战定胜负。”泰平缓缓地说道。
“何为三战定胜负。”
“现在双方罢兵,由墨白与我各派三人或三组高手决斗,胜两场者自然就是赢家。”泰平说道。
“好。”墨白走向泰平,两人相距不足丈余。
泰平不由得想起往昔,自己与墨白曾睡在一个房间里,谈论天下大事直至深夜,还有意犹未尽之感。离开勤岭学城,他们一路向西而行,历时数月,一起到了函陵高原。
想一想那时的情景,泰平竟然鼻子有点发酸。此时此刻,墨白早已不是那个见义勇为的少年,也不是那个一心为了亚夏族的少年,更不是那个曾经想做一番伟业的少年,而是一个被权力欲望蒙住双眼的人。
“那么,请大王制止当下的混战,不要让更多的人死去。”
“嗯。木燃,你命人挥舞令旗,让众武士们住手。”
“臣遵命。”木燃走到祭坛边,拿起一名侍卫递来的令旗,向空中连连挥舞了三下。
眼见令旗挥动,墨国武士再次如同海浪一样,却不是要吞没泰平,而是涌到祭坛的下方,见证一位王者与一位变天者的决战。乘此时机,秦昭等人冲到祭坛这里,在江逾白、凌雨涯的接应下,来到泰平的身后。一些驾驶飞之翼的勇士飞向秦山园,配合游士堂控制局面,还有一些飞向丛林高处,密切观察局势进展。
秦山园方向的战斗似乎接近尾声,喊杀声零零星星,冲天的火光已经消失了,浓浓的黑烟也小多了。毫无疑问,如果游士堂控制了秦山园,墨白将没有任何反盘的机会,自己必将取得最终的胜利。可是,依靠将士们舍死忘生得来的胜利,一定不会让自己安心,更会令墨白不服气。泰平心里非常清楚。
如果我真是变天者,是亚夏诸神的选择,那么就让我用赤子之剑,决定墨国的未来吧!泰平正在想着的时候,秦昭走到他的身边。
“秦昭来迟了,险些让大良受伤了。”秦昭见泰平身上染了血,连忙单膝跪地请罪。
“仰天峰一战无论功成与否,秦昭都是首功一件,我怎么会怪你呢?”泰平一边说着,一边迎向走上祭坛的子琴。
“你受伤了?”两个人异口同声道。继而,两个人又相视一笑,深情地对望片刻之后,紧紧地拥抱到了一起。
“我没事。”子琴轻轻地说道。
“好。”
这时,赵无霜与熊霸也停了手,从仰天峰尖下的草坡处回来,各自站在己方的阵营中。仰天峰尖的岩石后露出两颗脑袋,全神贯注地盯着祭坛,似乎被有趣玩意吸引住的孩子。幸好除了泰平,人们都在关注祭坛,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此刻,祭坛上分为两个泾渭分明的阵营:墨白与朝臣位于西方,泰平众人则站在东方。无关紧要的武士被挤下祭坛,包括一些胆小怕事的朝臣,宽阔的祭坛成为决斗场,这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
“泰平,我派赵无霜担任第一场主将,你派人来应战吧!”墨白与赵无霜等人耳语了几句话,朝着泰平大声喊道。
“好。”泰平环顾左右,看了看身边众人。
除了熊霸之外,凌雨涯、攀崇、方壶等人武功相差无几,绝对不是赵无霜的对手。未等泰平说话,熊霸已经站在他的身边。
“第一战还是由我来吧!”熊霸挺着胸膛说道。
“嗯。”泰平没有反对,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心里清楚,熊霸这一战是决定性之战,若能战胜赵无霜,将奠定必胜之局。可是,熊霸已经与赵无霜交过手,始终处于平分秋色的状态,这生死之战由他出手,会不会给熊霸太大的压力呢?
“放心,我不会有任何压力,只当作与你一起探索刀法之妙。”熊霸似乎看出了泰平的心思。
“好。”泰平说道。
“熊霸必胜!”秦昭与众人都为熊霸加油打气。
熊霸紧了紧身上的衣袍,将脸上的汗水擦去,大步走向祭坛的中央,如同一个视死如归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