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和她做同桌我是不大乐意的,正如我方才所说,班级里被分为了男女两个派系,我做为男生,理应和男生站在一起,如果我和她走的太近又或者表现出相处较为愉快的样子,那我就会被当做是男生派的叛徒处置,被男同学们合伙孤立。虽说我并不指望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有多密切,但唯独深受排挤总归还是不能接受的。那时的我有着很严重的从众心理,我总是想方设法的让自己表现得非常平庸,很多时候,与其让我自己为某件事做出正确选择,我还是更愿意闭上眼睛跟随错误的人海随波逐流。我敢说,我当时绝对是怀着无比坚韧的决心打算不和她有任何接触的,只不过世事总爱与人做对,偏不愿随了我的意。后来我还是和她成为了关系极好的朋友,成为了男生派系里的叛徒。
那会儿我的皮肤很白,脸上也没有同大多数同龄人那样长满红色青春痘,且我做为男生却还仍留有非常长的头发,性格又较为腼腆,不太爱说话,每次父辈的亲友们见到我时便总说我秀气的长相加上不吵不闹、不争不抢的个性,简直像个小女生似的。我真不知道这可不可以看做是对我的一种夸奖。我想班级里的男同学们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加之我总是和陈蔓以及她的一票女性朋友们在一起谈风说笑,所以他们也不来征求我的意见就强塞给了我两个外号:一个是小白脸,另一个是娘娘腔。在他们刚开始称我为小白脸或是娘娘腔的那段时期里我还会红着脸和他们争吵,但久而久之,习惯之后便也学会了接受。
在此我必须得强调一点,于社交方面,我绝非是个将决心当做笑话的人,原本我是真真正正不愿和陈蔓说一句话或是帮她任何一点小忙的。奈何她是个话痨,每当她听到什么有趣的故事或遇到什么有趣的人时,就总爱在我身旁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而我却全当她在自言自语,丝毫不搭理她,始终摆着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按理说,要是一个人以自己的全部热情做为交换,换来满盆浇头而下的冷水,怎么也该放弃,不再自讨没趣了吧?至少我肯定会就此作罢的。可偏偏她就不会,我的淡漠在陈蔓眼里似乎根本算不上什么,无论我表现的有多不在乎,都对她产生不了分毫影响,该说的时候照样会说个不停,当时我打心底里确信她是个很可怕的人,可怕之处则在于她实在太没眼力见了。
至于后来我又是怎样和她成为好友的呢?我得承认,我的心还是无法达到某些影视作品中反派角色们铁石心肠的境界,它自我出生以来就是鲜活、颇易受到他人感染的。陈蔓的执着在无意中慢慢改变了我,我开始情不自禁的响应她说的每一句话,从最初敷衍的“嗯,哦”逐渐变为整句毒舌的吐槽,再最终成长为能在一起相谈甚欢。
我和她经常就一些存在或是不存在的事、奇怪或是不奇怪的话题讨论半天,我总觉得无论什么事从她嘴里说出来都不会是无趣的,她就像是奶奶家卧室里的痒痒挠,常能精准无误地攻击我的弱点,惹得我哈哈大笑。我和陈蔓之间的交流愈来愈多,关系也愈来愈好,我的身边也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女生云集,异性缘十足。每到课间,我座位的周围就会被除陈蔓之外的五名女生围得团团转,我倒不厌烦这种情况,不如说我算比较喜欢的。我们围成一个圈,趴在桌面上谈天说地,有说有笑,好生欢快,我甚至都开始觉得校园是个极为有趣的地方,每每虽身处假期,却依旧盼望开学。不过我认为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在我和她们相谈时,路过的男同胞们总要用某种令人不适的眼神看我,我想这或许不过是他们对我所拥有的异性缘表现出的嫉妒罢了。
我自认为我的长相虽算不上英俊,但也绝非普通,在人群中也能有着很高的辨识度,只是我那时在衣着外貌方面不修边幅,头发长而杂乱,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典型的杀马特。有一天,我和陈蔓等人像往常一样围在一起聊天,恰巧聊到了有关外貌方面的话题,这时陈蔓突然说了一句:“其实张奕辰也不丑,就是他这个衣装穿着和发型嘛...”说着,她伸手拨开我一直挡在上眼皮的长发,“呀,这样好多了,不如去剪短吧?”
随后也不知怎地,话题就从学校里大部分男生的外貌转变成了该如何为张奕辰的形象做设计,而这个话题她们讨论了整整两天时间,最后在第三天早上为我提供了最终方案:刘海剪短,修剪两侧和脑后的长发,头顶只需打薄些便好。我微笑着欣然接受了。
当天下午放学,我的确按照她提出的意见去了理发店,将她的话分毫不差的告诉理发师。老实说,理完发之后我并不后悔,我的眼睛、眉毛、脸颊都因短发而变得更具有独自的特征了,外表也变得更加简约、阳光,不像之前那样一眼望来只让人觉得阴暗、沉闷。我很满意,也很开心,不过我当时脑子里想到的却是:我这么做,是否也会让陈蔓开心呢?
第二天,她看到我的样子之后得意极了,不停夸赞自己高明的眼光和天才般的方案,最后在激动之余,她对我说:
“以后你就做我的徒弟吧!”
我有些不解:“干嘛?”
“只要你愿意做我徒弟,以后你的事就归我管啦!”
“呃...让我再考虑考虑吧?”为了保留我做为男生的面子,也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毫无主见,我故意装出一副万分纠结的模样,其实心里比谁都激动,巴不得当即就同意呢。
最终,在她的一半威胁与一半央求中,我顺从自己的内心深处的想法接受了这一提议。也是自那以后,她就成为了我的师傅,而我则成为了她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