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好像要把人的身体裹住。虽然已经过了梅雨季节,但雨还是下个不停。就连携风夹雨的落叶也带着一丝丝寒意。端木尚雪打着伞,行走在忙碌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打着五颜六色的伞点缀着这个钢筋水泥般的森林。
端木住在日本奈良市神户的住宅区,秋风肆意的吹起满天落叶,她似乎有些累了是啊毕竟都走了40多分钟了,眼瞅着医院越来越近了。
“逃避了半年终究还是回来了,终究还是躲不掉的”她露出一丝苦笑,朝着医院的大门走去。
她按下三楼的电梯,朝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走去,越走越慢,越走身子越抖。
来到几年前不敢扣响的房门,沉默许久,终于她深呼一口气。
“咚,咚,咚”
“入力してください” (请进)一个男性的声音传了出来。
“こんにちは、千島博士。 私は戻ってきました。” (您好,千岛医生,我回来了)端木尚雪说日语说的很好听,宛如黄莺一般。
她的声音,叫住了千岛守一疾驰的笔,他缓缓回过头立马站起身来,随即他连忙把桌子上的纸慌忙放进记事本里,然后放进抽屉锁好。
“端木小姐,您回来了。好久不见,您过得好么?” 他似乎有些慌了神,激动之下又有些紧张。
“是,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她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先坐一下,我先去给煮一杯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原味对吧” 他有些激动
“ 不用了,会给您添麻烦了,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端木深深的鞠了一躬。
“哪里,哪里,你先坐我去去就来” 他脸上的笑意从她来了以后就没有断过。
千岛守一来到自己的休息区,熟练的操作起来,几分钟过后一杯飘着浓浓香气的咖啡被千岛守一端了过来。
“请慢用” 他放下杯子,关上房门径直的坐在了端木尚雪的对面。
端木尚雪双手捧着咖啡,双手捧着咖啡,但是没有喝。身上也渐渐地暖了起来,两个人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千岛医生打破沉默。
“怎么想起回来了”
“想通了,也想结婚了......可是你也知道我这个身体,所以我想这通过你的手术解决这个问题” 说完端木尚雪有些难受,她把头低的更低了,似乎在用咖啡的温暖,来驱散内心的自卑。
“是啊,人总是要走向婚姻的啊,不可能一个人一辈子的 ”
“医生结婚了么 ”
“没有,心里还是装着您 始终没办法忘怀,你的阳光,让我很难去忘记” 千岛守一语重心长的说道,脸上露出真诚的表情。
“拜托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当初给你说过的,我是个被上帝抛弃的女人,注定孤独一生。 拜托了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当初我们说好的,当好朋友的” 端木尚雪突然站起身来, 向他敬意。
“对不起,让你陷入这种局面,我...我以后不讲了” 千岛守一因为紧张一口日语说的有些结巴,向她回敬。
“说说你身体的事情吧,你确定想好了么,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 ”
她望了望窗外的秋雨 “ 我已经考虑半年了,现在的我已经做出决定了,不然我不可能回日本,即使上帝抛弃了我,我还要为自己的人生拼搏一次”
“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端木小姐,总是为人带来希望与不服输的希望,就像一个太阳总是给我温暖 ,请你放心的交给我吧,我会尽最大努力的 ,现在去做个体检吧 ”
“真希护士 ” 千岛医生对着门外喊道。
“怎么了医生,请带着这位小姐去体检一定要认真仔细,过几天要手术的”
“好的,请跟我来” 真希对着端木尚雪说到。
“非常感谢,千岛医生”
“你太客气了,从现在起您是病人,我是医生,乃分内之事”
目送着两人的离开,千岛守一打开抽屉拿出刚才的那张纸,他盯着纸看了好久,思考了好久, 瞬间把纸撕成两半, 但是又好像想起什么,他停止撕下的动作,在其他地方撕了一张小纸条,然后小心翼翼的涂上胶水又把刚才的纸粘合在了一起,他用嘴吹了一会,然后又放进抽屉里,用钥匙轻轻锁上了,然后把钥匙揣进兜里。
医院是唯一个使一个人把命看的比钱更重的地方,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形形色色的人因为没有床位坐在地上,打着点滴,无精打采 来来往往的护士前后忙乎着。
“哎,你们发现没有,最近千岛医生犯一个小错误频繁解释 ,还有最近热情不少呢”
“是呢,可是而且送我很多礼物”
“你们也收到了,是的啊,有些书,有一些闹钟,还有一些小礼品 都保存的还相当完善呢”
“是的,也不知道怎么啦”
一路上真希和端木尚雪时不时的听着千岛医生的流言蜚语。
“千岛医生最近怎么了么?” 端木尚雪问道。
“没什么呢,就是感觉比以前有些热情,也经常送自己用过的东西,礼物什么的”
“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他以前什么样呢,我印象中他一直很开朗呢”端木尚雪说道。
“是么,自从我来这里以后我是没有见过他笑。一直都是板着脸。”
“哦”她哦了一声。 然后就没有说话。
“端木小姐与千岛医生怎么认识的,我印象中他没有朋友的,而且还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异性朋友”
“我们是国中同学,我们是同桌,他从小受家庭影响立志要成了一名医生。大学我在中国,他在日本,我们失去联系,他成为医生之后,给我写过信。”
“他确实没有什么朋友,但是他不像你们说的不说话,记得上国中的时候,他虽然不怎么说话,却很乐观,也很开心。家庭很幸福。可能失去双亲之后,性格大变的原因”
“哦,原来这样。”
“嗯”
她跟在真希的身后, 也没有再继续说话跟着护士真希做完一个一个又一个检测 直至结束。
“千岛医生,我们回来了 ,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真希有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自行离开了。
“我说你刚才,怎么咖啡一点没动。原来是有备而来的,快坐下吧,我在给你煮一杯都凉了。”
“麻烦了你了”
“.........”
不知道是咖啡机的余热还在,还是他的手脚麻利了,这杯咖啡的速度比上一杯快了许多。
“请慢用,端木小姐” 千岛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和刚开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啊,对了我在走廊上听到很多护士讨论你的事情,说你给他们了很多礼物,总是为一件事道歉,这是怎么回事啊”
“啊,这个没事我想着人总得这样吧,如果像一个闷葫芦一样,人生还有什么意思,还是要交流,我要做一个像你一样的人, 我在你身上总能看到你那种能量, 向阳而生的力量”
“哈哈 ,对向阳而生,蓬勃发展”
两个人的谈话,越来越多, 越来越轻松, 端木看了看心爱的石英表说到,很抱歉耽误你这么久,我该走了。
“晚上一起吃饭吧,毕竟这么久没见面就算是重逢的第一顿饭 ”
“没有二心吧”
“我保证”
“ 如你所愿” 端木尚雪调皮的对着千岛守一比了一个Yeah 的手势。
“哦,对了。体检结果我什么时间过来拿 ”
“明天就能出结果,我到时候给你电话,所以请麻烦写个电话吧 ,晚上我好联系你”
“好吧,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晚上见”
今晚的千岛守一很帅,真的很帅,一米八零的身高,刀砍斧削般的脸蛋有棱有角,一双大眼炯炯有神,配着一身灰色条纹西装,让整个人看上去又飒又爽。他很久一段时间没有这么穿过衣服了。
他静静地在菊水楼大厅里等着姗姗来迟的女子。而就在此时,一个身穿V领白色连衣裙女子出现这古色古香的大厅内,黑色的头发自然的垂落在肩膀上,一双黑色高跟鞋,更加突出了因长年跳舞而凹凸有致的身材。
“千岛君,你今天好帅”端木尚雪惊讶的喊到。
“哪里,哪里,今天晚上的你真的好美” 两个人互相寒暄着....
“嘿,当然了毕竟咱们两多少年没见面了,邋邋遢遢可不是我的风格。”
“我喜欢的人,好像又回来了”
“千岛君,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真的要走了” 她有些不悦
“好,好,我不说了” 他连忙挥挥手。
两人步入菊水楼2楼,晚上的大厅里早已人满为患,咿咿呀呀的笑声欢愉,众人脸上露出一个叫做幸福的微笑。
两个人找了一个靠窗着的位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优雅的庭院,高高的竹林在月光之中宛如绅士一样守护着整个庭院,还能看到挂在天上的月亮,皎洁的月光完不偏不差的打在两人的座位上。
“今晚,是庆祝重逢,端木你可要多点些”
“如你所愿”
大厅里用餐的人多数为家庭聚餐,一家三口或者一家四口的欢声笑语引得两人纷纷侧目。
“唉,唉,”
“你叹气什么?”两个意外的异口同声的说了两次
“我想要个家”她一脸黯然的说道。
“我想像他们一样,露出一张幸福的笑脸”
“算了, 算了, 未来的事情,未来在考虑,我相信我们都会有那么一天的,现在美食来了,唯有美食与美景不可辜负。吃饭”
端木尚雪对着千岛安慰道,她充满阳光的笑意上,丝毫看不到一丝丝的悲伤
“真羡慕你,什么事情都往好处想,来干杯。”
两人把手中的冷饮痛饮了一杯。
“你知道鲑鱼的故事么” 端木问千岛。
“不是,很清楚”
“其实,人人都有追求快乐的权利,但是这种快乐不是及时行乐,而是像鲑鱼样逆流而上的权利,我所追求的有意义的一生,而不是短暂行乐。生命里有运气,命运,它并非一成不变。有时候事情会非常的不如意,使你奄奄一息,有时候你了解到,按照自己的意愿一息尚存,也好过听从别人安排,虚张声势的过着浅薄的生活。”
“ 所以,我才快乐,我听你的同事真希讲多年来你郁郁寡欢,不开心,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工作着,我并不希望你这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千岛君,我希望你能像国中的你,虽然少言寡语,但也快乐。”
千岛守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微笑 “真希酱,真是多嘴呢 ”
“ok , 我答应你,我会继续努力的,做个像阳光的男人”
“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来, 哎我这个人总是让人牵挂着,没有我世界会好很多吧”
“ 千岛君,您说什么呢, 一起干杯吧为了新的生活”
月光穿过云层点亮城市的每一条街道,为深夜回家的人指引了方向。
“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千岛君”
“好吧”
“那,再见。今晚非常开心呢,今晚你吃好了么?
“当然,都吃饱了,今天和你的用餐让我很开心”
“ 那,我先走了”
她挥了挥手,脸上挂上笑意,跟千岛告别以后,像风似的脱离他的视线。
他笑了笑,看了看皎洁的月光,转身离去
时间:三天后早上八点 天气: 中雨
事件:端木尚雪被送进了手术室
三个小时后 ,天上的雨像被扭疼了的孩子嚎啕大哭个不停, 不知道是受了热还是受了寒 。
“手术失败了,我亲手断送了她做女人最初的梦想” 他无力的走出手术室,双眼无神只剩下一股决绝。 千岛守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锁上房门,他拿出上次被自己撕掉的那张纸。
纸上写着两个大字
" 遗书"
我渴望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就像蜜蜂对待花蕾那样适可而止一切刚刚好,从大学地的霸凌,导师的剽窃论文,又到后来遇到的职场霸凌,让我整个人如坐针毡,每天的压力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浪更比一浪强,自己就像一艘破船,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又像一苟且的老枢,令人作呕。
爱这个字,好像从来和我无缘。对于我来讲爱就是一个奢侈品。
内心渴望着爱,向往着爱,失去双亲的我就像一个被人搀扶的婴儿,我就想着一个初学走路的婴儿在爱这条道路上跌跌撞撞,头破血流,最终失去爱的能力,人们都讲爱别人之前,你要学爱自己,我学会了爱自己,可惜我始终学不会爱别人,起初我认为爱别人就要付出,关心,和体贴入微的照顾。可惜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爱会成为别人的压力,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致端木尚雪小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临进手术室那一刻相信我的眼神,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信任的感觉,而我就像一个杀手一样亲手断送了这种信任,这种蚀骨之痛,让我无颜面对任何人。
医生的职责所在本就是救死扶伤,可我成了不幸的缔造者,对不起,我无原谅自己的失败。
你来找我的那一天,你的微笑,你的阳光态度,你对生活的阳光,让我充满活下去的勇气,你那种破浪撕开大海的态度,让我满怀羡慕,在菊水楼用餐的我们,我似乎看到了爱的希望,可,可,我是一个无用者,我亲手断送了你的幸福,我不知道未来的海洋中是否还会有同样的海洋在等待你这这样的人,端木,再见,我无法面对当你知道手术失败后的样子。我不敢面对你。对不起,再见端木,我无法守着你说出你要幸福这样的字眼,多么讽刺啊,因为我就是一个不幸的缔造者,对不起,愿来生我做一摆渡人,可以安心渡你过河。再见
千岛守一
他努力擦干自己的眼泪,让自己情绪平稳一些。他换下自己的工作服,穿上了一身西装,努力克服了自己的情绪,他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走廊上,他撞倒了来来往往的护士,他毫不顾忌的向着电梯跑去。
“千岛医生,24号病人找你。”一个护士喊道。听到这个数字以后,他就像一个受惊的兔子,夺路而逃,眼中的泪水就像泄了堤的水奔涌而上。他冲进电梯,直接到达天台。
“对不起,端木,再见。世界没我这个世界会更好” 纵身一跃。
“啊”尖叫声从24号病房传来。
“有人跳楼了” 护士大声喊道。
端木尚雪从3楼的病房,她通过窗户看到地上的那身熟悉的西装,她捂住自己的嘴,她吃力地从床上坐起, 忍受着下体的疼痛, 她一步步走着, 豆大的汗珠浸湿了她的发丝.....
“你刚动完手术,还不能走动” 护士朝着拿到倩影走去,但最终还是没有拦住她。
瓢泼大雨倾诉着每个人的伤痛,端木尚雪费力地抬起他的身体,看着满身疮痍的他。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开双眼,眼里噙满泪水,颤颤巍巍的说道,“对……对…不………起,端木……手…术…失败…了”
“别说了,别说了,你别说了,对不起,对不起,”虚弱的端木死死地抱着他的身体,就像迷路的孩子号啕大哭着。
眼睛你怎么那么小,容下万千世界的你,却怎么容不下我这一汪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