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长跪不起救性命
书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作者:苨妮 本章字数:4120字 发布时间:2024-10-09

仪王已两日未回府,所有人担心不已。


邹嬷嬷与喜兰照顾完仪王妃,时不时到前面打听王爷有没有归来。


申简辰与白风决定去皇宫问问。他们来到西华门外,向守门的侍卫打听,才知仪王在宫里跪了两日。


两人请求进入宫中,被侍卫厉声呵斥:“你们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谁想进就能进?”


白风拿出腰牌:“我是仪王的侍卫,难道也进不得?”


守门的侍卫说:“前几日你来请太医,只需去外殿,自然进得;今日不行,仪王正跪在紫宸殿外,那可是内殿,你们两个要身份没身份,要官职没官职,根本没资格进。”


白风收起腰牌,哄骗道:“你放我进去,我还是去找太医。”


守门的侍卫劝道:“找借口进去有什么用?即使进了外殿,也进不了内殿,内殿的宫门也有人把守。还是赶紧回去吧,仪王毕竟是皇子,官家不会将他怎样。”


陈浩宇想趁机冲进去,侍卫抽出身上佩戴的宝剑挡在面前,他只好退回。


白风说:“只要王爷好着我便放心,陈公子,你我根本做不了什么,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陈浩宇不愿离去:“要回你回,我守在宫门口等消息。”


陈浩宇将宫门外观察一遍,找个地方跪下,仪王能做到的事他也能。


白风很无奈:“你喜欢跪就跪着,我回去让青瓜给你捎件暖和的披风来。唉,也不知我家王爷跪在里面冷不冷?有没有水喝?有没有吃东西?”


白风将宫墙瞧一遍,目测用轻功能轻松进入,才安心坐上马车离开,他打定主意,等天黑后悄悄潜入宫中。


……


申简辰一直跪在紫宸殿外,粒米未进,滴水未沾。白天还好些,到了晚上,深秋的寒风吹来,冷得全身打颤。


再饿再冷他从未想过放弃跪下去的想法,他已想好,要么跪死在殿前,要么触动官家,只要他稍微对自己产生怜悯之情,千里寻便有获救的希望。


跪了足足两日,膝盖已麻得失去知觉,官家都没有任何反应,梁师成也未出现。申简辰担心自己的做法根本不灵,又一想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便继续心安理得地跪着。


天又变黑,冷风袭来,不由打了个寒颤。寒颤过后,他感觉有披风披在身上。转头看去,原来是白风。


“你怎么会进来?”


白风见王爷一脸疲惫,嘴唇干得起了一层皮。他从腰间取下水囊递给王爷:“里面是热水,一路过来还有些温度,王爷凑合着喝。”


申简辰顾不上追问,接过水囊,咕咚咕咚喝起来,直到所有水下肚,才觉舒服许多。


白风蹲在王爷身边悄悄说:“王爷,我是偷偷溜进来的,不能久留,这包糕点给你,饿了偷偷吃上一块。”


“我不需要,快些回去,省得被发现害我前功尽弃。”申简辰将糕点推回,也将空的水囊递给白风,然后将披风取下,放进白风的怀里,“平白无故多件披风会被怀疑,快走吧。”


白风只能将披风和糕点收回:“王爷既然不要,我把糕点和披风送给宫外跪着的陈公子。”


“陈浩宇跪在宫外?”


“是的,跟王爷一样傻。”


传来皇宫侍卫走动的声音,申简辰催促道:“赶紧走,小心被宫中侍卫发现。”


白风迅速启动轻功离开。


皇宫侍卫经过时,白风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并未发现异常,只是朝仪王看了几眼,佩服他竟然能跪这么久。


皇宫外,青瓜站在一旁陪着陈浩宇:“公子跪在宫外有什么用?不如跟我回去吧?”


陈浩宇不这么认为:“如果娘子顺利被救下,起码知道有我一份功劳。”


“您又何必跟仪王争着看谁能吃苦?少夫人已嫁给您,仪王再能吃苦,把人救出来,少夫人还得跟您回临安。”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怕她因此心里更放不下仪王。”


白风已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两人面前,他把手中装有糕点的布袋塞进陈浩宇怀里。


“我家王爷不吃,送陈公子。”


白风又把披风递给青瓜:“给陈公子再披上一件,晚上冷。”


青瓜问:“难道仪王连披风都不要?”


白风说:“我家王爷担心前功尽弃,只把水囊里的水喝了,什么都不要。”


陈浩宇把装有糕点的布袋递给青瓜,又把青瓜早已给他穿好的披风取下:“仪王不要,我也不要,统统拿回去。”


青瓜接在手中劝道:“公子,您没必要跟仪王学,他是表演给官家看,您再表演也没人看,不要为难自己。”


“我是表演给自己看,只有这样才能心安。”


“哪有自己演戏给自己看的道理?”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要,快跟白风回去,别在这里烦我。”


青瓜对白风说:“你回去吧,我要留下陪我家公子。”


白风说:“既然你不走,我也留下,今晚睡马车里,就当陪我家王爷。”


……


天刚蒙蒙亮,上朝的马车经过西华门外,朝中官员见有人跪在宫外,甚是稀奇,上前问明缘由,才知与仪王跪在紫宸殿外原因一致。


早朝结束后,再从宫中出来时,人依然跪着。经过的官员有的唏嘘,有的嘲笑,有的劝陈浩宇跪着无用,大理寺已定罪,不可能挽回。


紫宸殿内的官家怎么都没想到,仪王为了女词人如此坚持,三日不吃不喝身体会出现问题,不由担忧起来,吩咐身边的小内侍出去瞧瞧,送些喝的吃的。


小内侍拿着吃食和水来到仪王面前,见仪王耷拉着脑袋,整个人看上去很难受。


小内侍说:“仪王殿下,官家让我给您送水和吃的来,您好歹吃些喝些。”


申简辰硬撑着没有倒下,他睁开眼睛:“告诉官家,除非饶幽栖居士不死,否则我长跪不起,不吃不喝,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小内侍拿着东西回到紫宸殿,将仪王的原话回给官家。


赵佶说:“去把梁内侍唤来。”


不多时,梁师成来到紫宸殿拜道:“官家可是为仪王之事?”


赵佶笑道:“还是你最了解朕,仪王毕竟是朕的儿子,今日已是第三日,再这么跪下去,恐怕性命不保……”


梁师成猜到官家的意思,自己再得官家信任,也是臣子;外面那位官家再不喜欢也是官家的亲生儿子。三日不吃不喝跪着,官家不理会,已给足他面子,没必要再计较。


“臣的事是小事,仪王的事才是大事,官家想怎么处理臣绝无异议。”


赵佶起身,走到梁师成跟前,拍着他的肩膀:“既然内侍大人性命无忧,不如饶女词人不死?朕答应你死罪可免,活罪怎么个受法由你来定。”


梁师成自然不会放过好机会:“那就让她在牢中待上几年,方可泄臣心头之恨。”


赵佶想想说:“甚好,朕同意。”


梁师成还是不甘心,想要将事情搅得更乱些:“官家,您有没有想过为何仪王为女词人之事会在殿外长跪不起?”


赵佶疑惑道:“为何?”


“臣去临安才知,仪王甚是喜欢女词人,她成亲那日还跑去抢亲,搞得人尽皆知。”


“竟有这等事?”


“臣听太医说仪王妃精神失常,再难医好,仪王身边总需有人陪伴,不如将女词人趁机赐给仪王作侧妃?”


“好主意,也不枉仪王为她跪了几日的情分。不过免去女词人的死罪总不能以仪王在外跪了许久为由,需找个合适的理由。”


梁师成想到好主意:“臣替官家想到两个理由:其一,可说臣大度,因性命无忧,不愿再与女词人计较,令其在狱中忏悔改过;其二,我朝历来重视文人,女词人才华卓越,官家爱才惜才,同意饶她不死。”


“甚好!还需让她写首词,朕好以此做文章。”赵佶点头认可,走到桌案前坐下,“朕曾读过她的诗词,阴柔有余,气概不足,毕竟是闺阁女子,不能要求太高。她的诗词境界是差了些,技巧倒是上乘,连朕都自愧不如。辛苦内侍大人派人到狱中走一趟,告诉女词人,她若能写出一首没有一个字的诗词来,又能让朕拍案叫绝,便饶她不死。”


“臣遵命。”


梁师成拜别官家后走出紫宸殿,来到仪王面前,装模作样拜道:“仪王殿下,别跪了,回去吧,女词人的命我要了有何用?殿下喜欢就给殿下。”


申简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开眼,抬起头,一脸疲惫地问:“你没骗我?”


“不敢欺瞒殿下,官家已答应饶她不死,我还要派人去狱中为官家讨要诗词。”


听到这话,申简辰再也撑不下去,倒在地上。


梁师成招手叫来两名侍卫:“将仪王殿下扶到宫外,找辆马车送回仪王府。”


两名侍卫将仪王扶到宫外,白风正坐在马车的边缘,一眼瞧见王爷,冲上去:“感谢两位大哥,把王爷交给我。”


两名侍卫见外面又有人又有马车,省去他们不少麻烦,便将仪王交给白风。


陈浩宇见仪王从宫中出来,也从地上爬起来,人还没站稳,腿又酸又疼,朝下倒去,还好被青瓜扶住。


陈浩宇急切地问:“仪王!我娘子可救下?”


仪王并未回答,应该是饿得没有力气。陈浩宇不好再追问,适应了一会儿,能站稳时,膝盖又疼得难受,被青瓜搀扶着在宫外找块石头坐下。


青瓜撩开公子的裤子,膝盖已跪伤。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提前给身上装了瓶治伤的药,拿出来给公子涂抹上。


陈浩宇说:“先别管我,到马车里给仪王涂上,他膝盖上的伤肯定比我严重。”


青瓜很快替公子涂完药,到马车跟前,从窗户将药瓶递进去:“白风,我这儿有药,给仪王涂上。”


白风接过药瓶,开始为王爷涂药。


申简辰在马车里靠好,拿起水囊喝水,第一次觉得靠在马车里静坐的状态无比舒服。喝完水后,主动要求道:“有吃的吗?快给我些。”


白风停下涂药的动作,将一旁装有糕点的袋子递给王爷:“看来幽栖居士已无性命之忧。”


申简辰顾不上回答,打开布袋,拿出糕点大口吃着。平常他不大动的糕点,此刻吃起来竟如此美味。


几块糕点下肚,申简辰觉得精神许多,吩咐道:“回府。”


白风已帮王爷涂完药,向外喊道:“陈公子!王爷让回府!”


青瓜也将陈浩宇扶上马车。


马车启动后,陈浩宇再次问:“我娘子可有救?”


“若没救下她的性命,我怎么可能出来?”


陈浩宇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


申简辰面露无力的笑容:“你哭的样子实在难看,还是不要再哭。”


陈浩宇被逗乐,又是哭,又是笑的。


……


梁师成派两名小内侍来到狱中,在千里寻被关押的牢房内将官家的要求说了,让狱卒将纸笔在小木桌上摆好。


一名内侍命令道:“赶快写,我等还急着拿给官家预览。”


三日前,千里寻已知自己必死无疑,突然之间又能继续活着,倒令她喜出望外。


两位小内侍说,写首词能救她性命,开始她难以置信,仔细想来,也许是因为仪王的原因,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才救下她的性命?


千里寻已想好写哪首词。


官家的要求本是为难,在她看来却也十分有趣,朱淑真的诗词中偏偏就有这么一首。不同的是朱淑真用它表达相思之情,而她却要借助这首词挽救性命。


只见她提笔在空白的纸张上画下许多圈圈和一些黑点来……


一旁的两位小内侍瞧见都一脸懵,不知女词人画的是什么符号?官家的要求也是奇特,不能有一个字,还怎么写诗作词?可怜女词人无奈到乱涂乱画的地步。


画完后,千里寻将纸张拿起,站起来,递给一位小内侍,顺便问道:“小内侍可知仪王殿下的状况?”


小内侍回道:“仪王殿下为你的事在紫宸殿外跪了快三日,官家才松口,梁内侍也才派我等前来。”


果然与仪王有关,千里寻慨叹自己欠他的越来越多,恐怕这辈子无法再偿还,只能等来世。若真有来世,她希望两人相遇后没有任何阻碍,顺顺利利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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