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之前,秦昭陪同泰平返回逐鹿。一路之上,秦昭多次向泰平建议,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才可以进入墨国王都。不过,泰平似乎对墨白有一线希望,认为墨国大王不会冒险,在逐鹿王都对自己动手。秦昭担心泰平过于仁德,被人暗算还不自知,便自作主张,与青花军团取得联系。同时,秦昭还派人飞鸽传书,请擅长翼装飞行的翼族人襄助。此刻,秦昭与游士堂黑衣剑士们等待在山洞之外,为的正是配合翼族勇士们襄助泰平。
翼族人生活在火龙川龙头峰上,能够利用一种极轻的翼树之木,打造出可以御风而飞的黑色飞之翼,如同飞雁般飞向远处。控制斧山诸族之后,泰平与子琴曾经登上龙头峰,在沙翼首领的帮助下,飞越数千里,只用数日便到了朱雀峰顶。秦昭以为,翼族人即使战斗力不强,若是泰平与子琴突遇险境,或许也可凭此逃出生天。
事实证明,秦昭不是一个寻常人,而是深刻洞悉人性的智者。
墨白命泰平出巡剑庐城,视察烈马河、风吟岭一带。秦昭敏感地意识到,墨白正在设计一个巨大的阴谋,要除掉泰平而后快。为此,秦昭离开逐鹿城的时候,调派了几十个游士堂好手,分散到王都的隐密之处。依照巫剑的消息与密报,秦昭派副堂主惠笑扮成一个马车夫,潜入到逐鹿堂中,以备不时之需。
惠笑是艮国兴邦镇人,与秦昭相识于秦山武馆,剑法虽然不是绝顶,但是为人却懂得藏巧露拙,显得好像很是木讷。果然不出秦昭所料,子琴被钟勉等人暗算。好在铁泉山三怪让惠笑驾车,一路北上到了驭马镇,还让他陪着进入秦山,藏到了秦山园的宅院之中。
秦昭获悉之后,连忙禀报泰平。泰平果然身经百战,知道不可自乱心神,经过一番思虑之后,进行了一番周密的部署。泰平知道墨白若要动手,必定会倾尽全力孤注一掷,逐鹿战团必将藏于秦山,封锁各条出路。为此,泰平派人拿着兵符,秘密与青花军团联系,让他们选择隐密之路,悄悄进入指定位置,待仰天峰上升起狼烟,便全线出击消灭逐鹿战团。
为了不引起秦山园中黑马台的注意,秦昭决定派十二个武士,配合凌雨涯与江逾白,陪同泰平登上仰天峰参加祭祀仪式。同时,在赵羲、褚世南的接应下,一百多名游士堂剑士化了装,扮成仆从、花匠藏在秦山园内,只待祭台发生混乱,便发动突然袭击。
秦昭则依照计划,亲自率领一支游士堂的剑士,与沙翼的翼族人同行,穿越仰天峰北坡的秘密山洞,来到仰天峰背面的悬崖壁下。在此之前,徐心宁早就找来秦山猎户,秘密地打造了一个藤梯,从峰顶崖上垂下来,隐藏在山石与草木之中。徐心宁还通过秦山猎户口中得知,仰天峰尖悬崖虽有几十丈高,寻常人若是纵下必死无疑,可是如果有飞之翼相辅,那么倒可乘风落到祭坛,达到出人意料的效果。
胜败全在于飞之翼了!秦昭一边思索,一边焦急地等待。
仰天峰上响起牛角号声的时候,大片流云聚在峰尖上空,宛若远游的仙人们驾云归来,欲在峰尖上纵歌长啸。峰尖背面的悬崖峭壁下方,除了有层层叠叠的密林,还有一条从山石缝中渗出的溪水,宛如一条小蛇似的,钻过一片没膝的荒草丛,流向仰天峰的山脚。
荒草丛中站着数百个准备登顶的勇士,全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追随在秦昭的后方。
秦昭的左边有陶真、盛士与霍英,还有比翼、方壶等剑术好手,以及翼族首领沙翼。比翼是廊中比国贵族出身,家族是奔流河东岸雨田镇氏家,在比国有一定的影响力。比翼属于年少成名的人物,很早就行走于江湖,在武林界以一手“雨田剑法”立世。
方壶则是廊中雷霆飞鸿镇人,祖辈世代居住于溪湖西畔,是当地有名的富商巨贾,也是溪湖一带的剑术名门。远在庄帝执政时期,方家出现一位武林高手,正是与袁行齐名的方洞天。据说,方洞天曾经仗剑而行,远赴亚夏四大剑门,向四大剑门发起挑战。即使方洞天未获全胜,单是这份敢于挑战的勇气,也已令他被当世豪杰所推崇。方壶剑术得其父真传,又曾得到过武林好手的指点,已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
尚在秦山武馆之时,秦昭与方壶、比翼就已相识,彼此建立了深厚感情,故而他打造游士堂后,两人便先后前来投奔。
沙翼虽为南方异族首领,却深得南极竖子的点拨,剑术与亚夏文史不俗,对泰平佩服得五体投地,为此得到游士堂的调令后,亲率两百多名族人,携带一百多只飞之翼驰援。
翼族的飞之翼极其灵巧,堪比廊中能工巧匠,其高飞之势不同凡响,远远超过常人的想象。秦昭知道,打造飞之翼的翼木极其难得,制作精巧又极靠运气,以往能够搭双人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只。泰平有了龙头峰飞之翼经历后,对这种飞行之机评价甚高,还派秦昭暗中召集匠人,帮助沙翼打造更多的飞之翼。秦昭与沙翼不负重望,经过一番摸索之后,新造的飞之翼足有百余只,飞行能力都是非常不错的。
秦昭右边亦有几位强悍高手,分别是辛远、贯云与宋秋风,还有偷偷返回秦山的攀崇,以及他的手下十八骑士。辛远以其火刀刀法闻名西南,因为泰平襄助创立了火刀门,成为江湖上不可小视的门派。为了报答泰平知遇之恩,辛远主动加入游士堂,被任命为调查西南、西北的副堂主。
贯云是廊中孚国断碑镇氏家,家族在断碑河发迹最早,乃是孚国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元世纪中期,贯石成为廊中大贤,甚至曾到昭阳帝都,替庄帝讲学、布道。贯云诗文一般,独对刀剑颇为痴迷,曾拜师仙刀门门下,其刀法已跻身于一流高手之列。
宋秋风出生于大羊山下的大羊镇,父辈是恒国普普通通的私塾先生。与氏家名门的侠士不同,宋秋风的生活颠沛潦倒,一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最终凭借着一股执着的劲头,总算在江湖上有了一席之地。
攀崇虽然是蓝眉帮二当家,对泰平却格外推崇,还结拜为生死兄弟。前几日,攀崇与五斗道人来到墨国,与泰平会面于猎鹰镇,试图劝说泰平与英飒结盟,一起完成北方强族争霸大业。不过,泰平拒绝了五斗道人,明确自己将为亚夏族而努力,绝不会做亚夏族罪人。这番斩钉截铁的回答,令秦昭、扶垚等人极为动容,也深深地打动了攀崇,以至于还没有穿过苍岭,他就决定带着十八骑投奔泰平。
秦昭看看身边众人,见他们莫不面色镇定,完全没有惧怕这次险旅,不由得信心大增。他抬起头又看了看险峰,发现一只猴子蹲在突石之上,探头探脑地打量众人,好像一个小探子似的。
“仰天峰尖近在咫尺,各位若是有谁害怕,想要退出还来得及。”秦昭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自己的黑衣,表现得极为淡定。
“秦堂主,我们虽然不是江湖侠士,但是对泰平大良非常佩服,若是由他主持天下大局,翼族人就不必躲藏在龙头峰,沙翼与族人决无退缩之理。”
“盛士与霍兄、陶兄虽是初入墨国,却已经立志追随泰平,自然是不会眼见大良被墨白谋害。”
“比翼与方壶虽是廊中人氏,对泰平大良却极为佩服,知道若无他一统亚夏大陆,百姓还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贯云同众位惺惺相惜,已经是有难同当的志士,绝不会让泰平大良被误国之人所害。”
“宋秋风虽出身贫寒,但是深知大道与大义,早就将生死置之肚外,只求为亚夏族人略尽绵薄之力。”
“攀崇自诩侠义之人,结拜弟兄有难,我更是不能置身事外了。”攀崇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
“好!既然各位侠肝义胆,我们就登上仰天峰,分乘飞之翼飞向祭坛,与墨白的鹰犬们决一雌雄。”秦昭眼睛闪烁着炙热的光,挺着身体扫过众人。
“好!”攀崇等人虽未高呼,声浪仍钻入荒草丛,惊起了几只野鸭与十几只飞鸟。
秦昭第一个抓住藤梯爬了上去。藤梯沾了一些露水,有点儿湿滑,好像在草丛中游弋的草蛇一样,令人觉得不适。
徐心宁为游士堂武士准备了三条藤梯,全都紧紧系在峰尖后方的大树上。远远望向仰天峰峰尖背面,好像一个静坐祈祷的隐者。秦昭一边爬着,一边望着远方乌云,以及四方峡谷与群峰,仿佛觉得自己正攀登上天界。秦昭想起与陈革练剑之时,恩师曾经对他说过,一个人的剑术成就多高,不取决于天赋异禀,而在于他的心胸与眼界。
秦昭曾与泰平切磋剑术,知道即使自己再有二十年修为,也不及墨国大良的一半。泰平是天生的剑客,有着出乎异常的敏感,对于剑术变幻有着特殊的理解。更为重要的是,泰平用剑不局限于一时一地,而是视天地为对手,这种大局观决非武林高手具备。
时间在点点滴滴地流逝。秦山仰天峰上山风呼啸,好似山中藏着一面时间巨鼓,正有人在用力敲打,不断地提醒秦昭与众人。秦昭经历过许多,再大的阵仗也见识过,却都无法与当下相提并论。
泰平大良,你一定要坚持住啊!秦昭在心中暗自祈祷,渐渐离峰尖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