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羽林军抽出匕首,刚要去割梁子若的鼻子,张承宇急忙出手制止, 疾道:“住手!吾可弃剑,不过,尔等要捉之人乃在下。此事与其无关,尔等须放过她。”
“此事可容商议。汝只需弃剑就擒,本将军便可饶她。” 胡顽笑道。
“张公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梁子若急道。
张承宇心中明白,可他不忍心丢下她受辱,暗想:“人终有一死,若死便死于一处矣。” 想到此,他长叹一声,慢慢地把手中的剑放下。
蒋彪一见急忙喝道:“缚了!”两个羽林军从外面进来,用绳索将张承宇和梁子若二人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
胡顽见他二人被缚,哈哈大笑,令羽林军道:“将二反贼推出门外,斩迄报来!”
张承宇一听大骂道:“背信弃义之徒,尔等不得好死。” 众羽林军不由分说,连推带搡,正要将他们推到门外,忽听门外一声锣响,有人高喊:“衙门办案在此,闲杂人等一律回避。”随着喊声,只见两个捕头带着二十几个捕快将客栈围住,随即走进客栈。张承宇和梁子若看时,心中不禁一喜,原来是杜显龙和魏不鸣!
原来杜、魏二人上次回到洛阳后,杜显龙一直在家养伤。他原本就很敬重张伯诚的为人,对张家的遭遇深感同情,内心里并不真想抓张承宇回去砍头。尤其是现今天下大乱,他深知现朝廷撑不了多久了,故只要能拖过此朝,张承宇就自然无事了。再说张承宇和梁子若救过他的命,他一直心存感激,总想帮助他们,以图报恩。
他知道宇文化及不会放过张承宇的,一定会绞尽脑汁要追踪、并杀掉他。于是让魏不鸣偷偷跟踪胡顽和蒋彪,以便暗中保护张承宇二人。伤愈后,他便与魏不鸣一同追到武都。他们在衙门听到客栈派人来报后,便率当地衙门的众捕快赶了过来。
杜显龙和魏不鸣一进客栈,杜显龙便故作惊讶地道:“竟是如此巧合,于此复会二位将军。”边说, 边拱手施礼。胡顽和蒋彪一见杜、魏二人,心中不快。暗想:“吾等历尽艰辛,终将张承宇捉住,正欲杀之,去丞相处交差邀功,万不可使其再行逃遁。”
心中如此想着,胡顽脸上却堆着笑,假作不知其来因,道:“何处来风,竟将刑部两位大捕头吹至此地?”
杜显龙微微一笑,应道:“实不相瞒,还是那陈年旧案。据眼线报,张承宇逃亡在此,故率捕快前来捉拿。未想到二位将军先行一步,已替在下将逃犯缉拿,在下不胜谢意。”说着,便拱手并深深一鞠。
蒋彪一听不对,心想:“此本是吾等捉得之逃犯,何时却变成尔等之功乎?” 于是上前反驳道:“杜捕头,此话差矣。吾等千辛万苦,方将此反贼捉得,如何可让尔等图了现成?”
杜显龙又哈哈一笑,道:“蒋将军休要误会,吾等无意攫取他人功劳。只是此案早已于两年前转入刑部,专由刑部办理,吾等只是按律办事,还望将军谅解。”
胡顽见杜、魏二人要插手抢人,心中极为不快,道:“吾等奉宇文丞相之令,抓捕反贼,尔等焉敢违抗丞相之令乎?”
杜显龙笑道:“岂敢,岂敢。其实你我均食皇粮,为朝廷干事,只是此次所为,却为同一事而已。”
蒋彪愤愤然道:“吾等捉得反贼,自是吾等之功劳,却是无论如何勿能相让。”
“如二位将军不争先,众捕快定早已将逃犯拿下矣。” 杜显龙反驳道。
“凡事自有先来后到,尔等休想夺吾功劳!” 蒋彪不以为然地道。
“你我各为其主,均需回京交差。敢问将军可是欲将逃犯押解回京乎?” 杜显龙道。
蒋彪一脸不耐烦之色,道:“是又如何,非又如何?”
杜显龙语气坚定,正色道:“如‘是’甚好,吾等愿与将军共同押解逃犯回京。回京之后,吾等自回刑部交差。如若为‘非’,尔等定要就地正法,那便休怪吾等不通情理也!”
他这后几句讲得坚决、果断,不容置疑。胡顽暗中思忖:“如欲强行斩杀张承宇,那两个捕头必要动手。吾二人均与其交过手,并无赢之胜算。己方之羽林军,一对一可打败一众捕快,可对方人众,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谁知他还会招来几何人等。如押解反贼回京,众捕快自是不会同行。如此一来,吾与众羽林军占尽优势,可寻机于路上,将他四人一并结果了。”
在胡顽思虑对策之时,此时的蒋彪并不买账,叫道:“吾等定要于此杀此反贼,尔等能奈吾何?”
魏不鸣心平静气地插话道:“蒋将军好不晓事,若如此,尔等无忧,吾等却如何交差?”
“如能同解回京,吾等必言二位将军擒贼之功,吾等只求交差。” 杜显龙又道。
胡顽思虑已定,笑道:“虽言你我各为其主,却也同为朝廷干事。蒋将军,吾等便做此人情如何?” 说着向蒋彪挤挤眼睛。
蒋彪虽不明其意,但他知道胡顽心机颇多,决不会吃亏,便手一甩,不再作声。
杜显龙见此情景,心中欢喜,忙拱手鞠躬,千恩万谢道:“多谢二位将军成全,吾等感激不尽。”
他随即直身问道:“二位将军,可在此饱餐一顿,然后上路,如何?”
胡顽担忧夜长梦多,想尽快离开武都,于是回道:“公事紧迫,丞相正待佳音,吾等须即刻出发。”
“既如此,吾等即刻动身便是。”杜显龙应道。
胡顽突然想起什么,道:“且慢,二反贼骑马令人极不安心,请杜捕头以囚车囚之。”
杜显龙虽然心中不快,但既已暂时救下张承宇二人,便不想节外生枝,于是令几个捕快回衙门,赶来一辆大号囚车。这囚车与普通囚车不同,普通囚车常由一匹马牵引,是可囚一人的两轮平板车,平板中间装了一个大笼子,用以关押犯人。这辆囚车车身较长,车体亦略宽,是由一匹高头大马牵引的四轮囚车,可囚四人。几个羽林军将张承宇和梁子若松了绑,一并推入囚车。
胡、蒋率一众羽林军前后将囚车夹在中间,杜、魏二人则居囚车左右,贴车身而行。一行人往东走,出了武都,来到一个岔路口。从此处如往北行,则经天水,再向东经扶风到大兴城;再向东行,便到洛阳,通常人们都会走这条路。
可胡、蒋二人却折而向东南方向,杜、魏二人却大惑不解,急问胡顽。胡顽煞有其事地道:“走天水之路,路上人多眼杂,押运囚犯不便。现今之路经顺政向东,经南郑(现汉中市),再向北至大兴城。此路人少,运囚便利,二位捕头无需多虑。”
杜显龙虽然心有疑虑,但碍于羽林军人多,深知无法逼他们走天水,只好暗示魏不鸣,路上多加小心。两个人一路小心翼翼,无论何时,总有一人留在囚车左右。 他们经顺政、过南郑,均无事通过,两人紧张的神经稍有松懈。南郑一过,路上行人更少,崎岖的山路夹在两座山岭之间,蜿蜒向北延伸着。两个人又开始小心留意,就这样又走了一日。
这一日正行进间,却见前方有一匹黑马奔来,马上一个青衫汉子,见到队列前头的胡顽、蒋彪,在马上拱手行礼,随即掉转马头,与胡、蒋二人并行片刻,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打马沿原路疾驰而去。那人离去后,蒋彪回头向杜、魏二人瞥了几眼,满脸不屑一顾之状。杜、魏二人均心中一凛,互相对视了一眼,暗中盘算着应对险情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