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以后,内阁们都聚集到了白宫的会议室,与以往在接到会议通知时就知道会议的议题不同,这一次,在会议正式开始之前,除了凯莉,没有人知道这次会议要讨论什么,包括汤姆。
就在内阁们交头接耳,纷纷猜测这次会议的议题时,琼斯轻咳了一声,然后神色凝重地环视与会人员,会议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与琼斯目光相交时,一些幕僚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们都被冻住了,因为琼斯的目光很冷,冷得足以令人不由自主地打哆嗦,在他们的印象中,琼斯的眼中从来闪烁的都是令人感到温暖和舒适的光芒,而现在,琼斯的眼中却突然射出了冰冷的寒气,他们自然显得极不适应,就像从炎热的非洲突然穿越到了零下几十度的南极。
幕僚们以前对琼斯只是敬畏,但这一次,他们感到的却是恐惧,笼罩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很多幕僚的脸上都现出了不安和不解的神情。
琼斯冷冷地说:“现在开会,我们要研究两个至关重要的议题,这两个议题就是国有化和思想道德的教育重塑,下面,先让我们探讨国有化的问题!请大家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
琼斯面无表情,语速很慢,说话的声音非常浑厚,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之气,与他平时说话的风格截然不同,看上去像是一位至高无上的皇帝。
此言一出,除了凯莉,其他人全瞪大了眼睛愣在了那里,他们绝没想到琼斯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是专门研究这两个问题。
坐在琼斯身旁的汤姆一脸不解地盯着琼斯,他的眼神显然是在责问琼斯:“这就是你不想告诉我本次会议的议题的原因?”
回过神后,幕僚们开始面面相觑,他们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他们都不知道琼斯究竟是怎么想的,而此时,只有凯莉仿佛置身世外,她双手交叉在胸前,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过了很长时间,幕僚们好像都想明白了,虽然他们并没有语言上的沟通,但通过眼神交流,他们还是心领神会地达成了共识,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们一致认为琼斯提出这两个议题的目的一定是想通过这次会议彻底打消大家想实行国有化和对人民进行思想道德教育改造的念头,无论如何,琼斯是不可能支持这两个方案的。
第一个发言的是教育部长摩尔,他态度坚决地说道:“国有化不可取,绝不可取!这会把美国引向歧途!”
财政部长贝克一本正经地说:“我记得琼斯总统曾经说过,国有化就是政府对企业的抢劫,对此,我深表认同,所以,国有化根本就不应该成为我们的选项!”,显然,他是在拍琼斯的马屁。
司法 部长巴斯马上接过财政部长的话,“对,国有化就是犯罪,就是对美国法治的严重破坏,代表公平和正义的我们绝不能这样做!“,听得出来,虽然他表面上认同的是贝克的话,但实际上他还是在奉承琼斯。
“国有化是一条通往奴役之路!“,“国有制是最虚伪,最邪恶的制度!”,“国有化会给这个国家带来灾难!”……,其他的幕僚们也都旗帜鲜明地表明了各自的态度。
待会议室终于安静下来后,琼斯不动声色地沉吟片刻,然后看向凯莉,“凯莉,你有什么要说的?”
凯莉当然有很多话要说,她早就准备好了,“总统先生,”,她故意把声音拔高了一些,以显出她的从容和自信,“我仍然坚持我的观点,要想解决现实问题,要想把握未来,我们必须实行国有化,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此言一出,幕僚们都不约而同地将紧张不安的目光投向琼斯,从琼斯今天所散发出的前所未有的强大气场来看,幕僚们都预感到一场狂风暴雨即将降临凯莉的头上。
凯莉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忐忑的神情,虽然她认为琼斯很可能接受她的思想道德改造方案,但还是无法完全确定琼斯对国有化方案的态度,于是,她也只得屏气凝神地等待着琼斯接下来的回应。
但出乎人们预料的是,琼斯非但没生气,反而向凯莉点了点头,然后语气和缓地说:“继续说下去。”
于是,一脸不可思议的幕僚们又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凯莉。此时,汤姆并没和大家保持一致,他将头转向了琼斯,脸上写满了诧异。
凯莉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只要琼斯愿意给他进一步解释的机会,一切就都有可能了,于是,信心大增的她又把音量提高了几度,“我们以前已经在国有化的问题上讨论得够多了,既然总统先生想听我的想法,那我就把之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吧……”
经过一番慷慨陈词,凯莉又把实行国有化的必要性论述了一遍,在此期间,和两天前听取凯莉对思想道德改造方案的介绍一样,琼斯仍然表现得很专注,很认真。
凯莉讲完后,琼斯看了看大家,然后问道:“我想,你们一定不认同凯莉的观点吧?”
现在幕僚们都糊涂了,都不知道琼斯究竟是怎么想的,于是,他们都选择了沉默,这些聪明人都很清楚,此刻,只有沉默才是最安全的。
见没人表态,琼斯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原来我也不认同凯莉的观点,我对这个问题的认识曾经长时间陷入了误区,有着太多的顾虑,但是,现在,我认识到国有化是有必要的,对我们的事业是有极大帮助的,对美国人民也是有利的,是实现全民所有的必经之路,所以,我决定接受凯莉的观点,我们要对美国进行国有化改革,就像凯莉说得那样,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解决当下的问题,并能更好地把握未来!”
幕僚们全愣住了,也包括凯莉,虽然她感觉琼斯可能会接受国有化,但当她亲耳听到琼斯说出这番话后,她还是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会议室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在这一完全反转的剧烈变化面前显得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人们的内心世界才恢复了生机,多数幕僚开始暗自窃喜,因为他们本来就支持国有化,凯莉的内心更是欣喜若狂,虽然她强忍着自己的兴奋之情,但她那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的灵魂。
只有一个人在回过神来后向琼斯怒目而视,这个人就是汤姆。
“总统先生!”,虽然汤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他的声音还是比平时说话时响亮了许多,把离他较近的幕僚们都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你难道放弃了你所坚持的信念?国有化是一条危险之路啊!……”
还没等汤姆说完,琼斯就抬起手示意汤姆闭嘴,“副总统先生,”,他冷冷地对汤姆说,他也不再称呼汤姆为“教授”,“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而且我认为我的决定还是比较保守的,我针对的只是华尔街金融机构和涉及国计民生的垄断性大型企业,那些非垄断性的中小企业并不是国有化的对象。
我会将金融机构和大型企业的大股东和高管们的股份收归国有,因为他们全部参与了通胀危机的制造,所以他们理应用他们的资产补偿他们的犯罪给国家和人民所造成的巨大损失,这是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至于其他股东,由于他们并未参与通胀阴谋,所以我们不能无偿将他们的股份收归国有,我要让大股东收购他们的股份,然后再将这些股份也收归国有,这也是大股东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如果大股东和高管们按我们的要求做了,我们会对他们网开一面,赦免他们的全部或者部分罪行,已经被判入狱的金融机构的那些人可以提前出狱,如果他们拒绝我们的要求,那么他们所有人就都可能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副总统先生,我想我已经把我的想法说清楚了,如果你有什么意见,请你会后单独和我交流。”
然后,他面向其他幕僚,“如果你们还有什么意见,也一样,你们可以在会后单独和我谈,但我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
琼斯的话音刚落,教育部长摩尔就迫不及待地表态道:“总统先生,我完全认同你的观点,国有化绝对正确,但我认为,不仅企业要国有化,我们还要取消私立学校,将所有的私立学校都收归国有,只有这样,才能实现真正的教育公平!“,
内务部长米勒立即接过摩尔的话,“我认为,如果有必要,私人的土地也可以国有化,如果我们有权将土地收归国有,这次的穹顶项目也就不存在这么多久拖不决的问题了!”
财政部长贝克还是保持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派头,“总统说得对,只有国有化才能解决我们所面临的诸多问题,也是实现全民所有的必经之路,而且,就像总统先生说得那样,将垄断性大型企业收归国有也是对这些企业的大股东的一种惩罚,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国有化都是正义之举,我坚决拥护这个英明决定!”,显然,他还是在拍琼斯的马屁。
司法 部长巴斯又接过了贝克的话,“对,国有化是正义之举,我认为,如果我们不这样做,我们就无法真正代表公平和正义!“,显然,他还是在奉承琼斯。
琼斯微微点了点,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也许上帝在冥冥之中就是这么安排的!”
虽然幕僚们不可能真正理解琼斯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但还是对这句充满神秘和宿命意味的话大加赞许,“是的,国有化符合上帝的旨意!”,“上帝的安排就是正义!”,“上帝是不会错的,所以,国有化一定也不会错!”……
会议室的气氛骤然活跃了起来,这些不信上帝的人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扛起了上帝这面大旗,目的无非是借用上帝的所谓权威来彰显他们心心念念的国有化的正当性。
群情激奋之后,商务部长耶伦说:“我认为应该成立一个国有资产管理局,隶属于商务部,以便对国有资产进行统一高效的管理和调配!”
贝克瞪了耶伦一眼,高声说道:“国有资产管理局怎么可能隶属于商务部,它应该归财政部管辖才合理!”
内务部长米勒冷笑了一声,他对贝克和耶伦说:“你们怎么肯定国有资产管理部门就是局级单位?我认为这是举足轻重的部门,所以,我们应该成立国有资产管理部,”,
说到这,他一脸谄媚地对琼斯说:“总统先生,我知道组建国有资产管理部是一项繁重的工作,但我愿意担此重任,请你把这个为国效力的机会交给我吧,我是不会令你失望的!”
沉吟片刻,琼斯非常认真地对米勒说:“是的,我们的确应该成立国有资产管理部,但今天我还不想具体讨论这个问题,不过,如果你有这个意愿,我想你的机会是很大的!”
既然琼斯已经这么说了,就说明米勒十有八九就是未来的国有资产管理部的部长了,“多谢总统先生的信任!”,米勒强忍狂喜,故作镇定地说道。
而此时,其他幕僚都向米勒投去了羡慕和嫉妒的目光,因为一旦实行国有化,国有资产管理部一定会成为集权力和财富于一身的富得流油的部门,这个部的部长也一定会是最有权力的官员之一,聪明的幕僚们都很清楚,在国有化之下,拥有了控制国有资产的权力就等于拥有了巨额财富。
就在多数幕僚都垂头丧气的时候,琼斯语气严厉地说道:“但对国有企业的管理并不是国有资产管理部一家的责任,所有的政府部门都要参与其中,都肩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哪个部门疏于对国有企业的管理,这些部门的领导人就不要再干了!”
听了琼斯这个十分严厉的警告,幕僚们失落的表情立即都被一脸正气所取代,“总统先生,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履行好国家赋予我们的神圣职责!”
“总统先生,请你放心,我们会对国有企业进行二十四小时监管!”
“如果国有企业人员侵吞国有资产,我们一定将他们绳之以法,不会有任何漏网之鱼!”……
此刻,在冲天正气的掩盖之下,幕僚们的心里都乐开了花,他们都很感激琼斯把机会留给了他们每一个人,因为只要对国有企业有管理权,他们就和国有资产管理部的领导人一样,享有把权力变成财富的资格和机会了。
接下来,心情大好的幕僚们又一次旗帜鲜明地表明了各自的态度,“国有化是通往成功之路!“,“国有化是最合理,最公平的制度!”,“国有化会给这个国家带来繁荣!”……
虽然他们的态度与上一次的态度截然相反,但他们的神情都显得十分自然,没有谁流露出哪怕一丝的尴尬,他们似乎都得了健忘症,都忘了自己曾经信誓旦旦说过的话。
这时,琼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但他的笑容和他的目光一样,都冷得令人瑟瑟颤抖。
“好了,”,他大声说道,“下面,让我们进入下一个议题,教育重塑人民的思想道德,对此,你们有什么看法?”
这一次,幕僚们都彻底看明白了,大家都意识到琼斯既然接受了国有化,就一定也会支持这个方案,于是,他们开始踊跃发言,纷纷表达着对这个方案的支持。
教育部长摩尔又是第一个发言,“思想道德问题是一国之本,而孩子和学生是美国的未来,所以,我认为对思想道德的教育和重塑应该从孩子和学校抓起,从幼儿园开始,我们就应该向儿童灌输我们的道德观,而且,我还认为,国有化和思想道德教育重塑具有内在的逻辑关联性,只有将学校全部国有化,各层级的学校才会更严格地贯彻国家的这项政策,才能更好地开展这项工作!“
“学校教育固然重要,但社区教育也非常重要,“,司法 部长巴斯说,“而且,我认为这种社区教育必须在警方的督导下进行,只有这样,思想道德的教育重塑才能覆盖社会的大部分人群和领域!”
商务部长耶伦说:“各个企业,各个政府部门也要大力开展思想道德教育重塑工作,这样,这项工作就基本没有了死角!”
情报总监格林对耶伦说:“没有了死角?你恐怕忘了家庭这个庞大的私人领域了吧?我认为,思想道德的教育重塑工作应该渗透到社会的每一个细胞,连私人空间都不能放过,这项工作不仅是一项教育工作,也是一项监管工作,我们应该对每一个人,对任何场所,不论是公共场所还是私人领地都要进行全天候无死角的监控,只有教育和监控相结合才能收到最佳效果!”……
几乎每名幕僚的发言都和自己所主管的领域有关,虽然他们表面上都出于公心,但他们的真实意图就是要为自己尽可能多地争取控制人们思想的权力,控制人们的思想就意味着控制了最为宝贵的资源,也等于控制了无尽的财富,对此,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
在幕僚们制造的一片噪音中,汤姆的脸涨得通红,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睛,待会议室恢复安静后,他猛然睁开眼睛,用犀利的目光逼视着在坐的各位,他在用他的目光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和对与会人员的强烈谴责。
“你们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在深吸一口气后,汤姆大声斥责道,“所谓的思想道德教育重塑不就是思想控制吗?如果我们这么做,那么我们和希特勒的法西斯政权以及那些极权专 制政权还有什么区别?我们所追求的是自由和平等,但这种做法足以使美国倒退回中世纪甚至更久远更野蛮的过去,我不明白你们究竟在追求什么?”,
然后,汤姆看向琼斯,目光中充满了疑问和不解,同时还夹杂着一丝期待,他期待这一次琼斯做出正确的表态,虽然他已经预感到琼斯可能还会做出令他失望的决定。
琼斯既没转头面对汤姆,也没回应汤姆的话,他只是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汤姆,然后对凯莉说道:“凯莉,现在又轮到你发言了,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凯莉向琼斯点点头,然后又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我认为思想教育和道德教育应该相辅相成,齐头并进,思想教育说白了就是价值观教育,它能决定一个人想要什么,而道德教育说白了就是底线教育,它决定了一个人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就拿土地收购征收问题来说,我认为现在的美国人既不知道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们只知道守护自己的自由和权利,却不知道如果整个美国都没有了安全,哪还有他们个人的自由和权利,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他们想要的只是暂时的自由和权利,却不想要长久的自由和权利,就是说,他们的价值观出了问题!”,说到这,她看了一眼琼斯。
琼斯向凯莉投去鼓励的目光,于是凯莉继续讲下去:“再说道德问题,我认为不爱国是最大的不道德,在土地收购征收的问题上,这些给政府出难题的人打着维护个人 权利的旗号全然不顾国家利益和公共利益,公然与政府对抗,也就是说,他们做了不该做的,却没做该做的事,这些人从本质上说都是自私自利的典型代表,他们都是道德品质低下的人,而这种人,在美国其实大有人在,可以说,美国人的道德品质出了大问题!”,说到这,她又停了下来,他想看看琼斯的反应。
琼斯通过微微点头表明了态度。
在得到了琼斯的肯定后,凯莉的嗓门也提高了,“即使一个人有了正确的价值观,他们的道德仍然会及其底下,他们同样会成为我们事业的绊脚石,还拿土地收购征收这件事举例子,不可否认,给我们出难题的很多人追求的也是自由和平等,但他们却是一些道德品质极其低下的人,他们的自私和贪婪令他们失去了理智,他们全然不问自己在穹顶项目中该负什么样的责任,而是和政府讨价还价,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他们已经失去了做人的道德底线。所以,我认为只强调统一思想和价值观,而忽略了对全民的道德培养和教育,最终也只能是一场空,空有价值观而道德败坏的人最终只能成为暴民!”
此刻,随着琼斯的不住点头,其他内阁们也纷纷发出了赞许的声音。
凯莉继续慷慨激昂道:“而要推行道德教育,只靠教育引导是不行的,必须要引入奖惩机制,就像我以前说过的那样,必须鼓励和奖赏道德高尚者,打击和惩罚道德败坏者,要让所有的人知道只有道德高尚的好人才有资格生活在美国,而坏人只能被社会孤立和淘汰,从而形成全社会都争当好人,唾弃坏人的良好风气和氛围,只有每个美国人都愿意为了国家和公共利益而舍弃一些个人利益,我们的伟大而正义的事业才能顺利推进,而一个全部由道德高尚而又兼具坚定价值观的人所组成的美国才是一个真正伟大的国家!”
这一次,幕僚们居然将热烈的掌声送给了凯莉,只有汤姆一个人表情痛苦地坐在那里,似乎整个会议室,除了汤姆,其余的人都是道德高尚的人。
最后,凯莉把他的方案投射到了人们的眼前,然后对她的方案进行了详尽的介绍。
其实,只要琼斯表明支持凯莉的思想道德教育重塑方案的态度,即使凯莉不在会上详细阐述她的观点并介绍她的方案,幕僚们也会顺着琼斯的意思表示支持,因为他们本来就希望如此。
不过,瑕疵还是有的,还有一个人没被凯莉说服,这个人当然就是汤姆。
凯莉结束这场演讲后,琼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凯莉讲得很好,下面,我宣布第二个决定,我们将实施思想道德教育和重塑方案,诚然,不论是国有化还是思想道德改造,都有很多后续的工作等着我们去做,比如修订宪法,通过国有化法和思想道德建设法,组建思想部等,但我相信我们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只要前进的方向是对的,即使前方还有很多艰难险阻,我们最终也一定会抵达目的地!”
这时,琼斯看起来就像是一位被神灵附体的巫师在复述神的教诲。
在幕僚们的一片赞叹声中,正襟危坐的琼斯出神地目视前方,此时,他的思绪已经飘向了未来。
凯莉则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汤姆的失望和不解全写在了脸上,他想质问琼斯,但他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因为他担心自己的情绪会失控,在这种场合,他还想给琼斯留一些颜面。
会议结束后,汤姆跟随琼斯来到总统办公室,一进门,他就怒气冲冲地对琼斯吼道:“琼斯,你知道吗?你背叛了你自己!几天之前,你还口口声声地对我说,我们绝不能搞国有化和思想控制,没想到,几天之后,你就完全否定了你自己,我真想不明白,这几天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琼斯平静地坐到总统椅上,他即没看汤姆,也未对汤姆的话予以回应,而是出神地盯着桌子。
汤姆快步走到桌子前,他看了看琼斯,和凯莉的感觉类似,他也觉得琼斯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但他也没法明确说出哪不一样,反正就是有点不一样。
“琼斯,你究竟怎么了?”,汤姆问道,“你能意识到你在做什么吗?”
琼斯仍然没回应汤姆,仍然面无表情地盯着桌子。
琼斯的态度即令汤姆感到不解,又令他难以忍受,他拍着桌子大声说道:“虽然我们都算不上是虔诚的基 督徒,但我们都认可圣经的很多教诲,圣经告诉我们一切财富属于神,只有神才能塑造人类的思想和道德,而我们是人,既然是人,我们有什么资格控制他人的财产?有什么资格控制他人的思想,重塑他人的道德?!难道你把我们真的当成了上帝?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你觉得上帝会同意我们这样做吗?”
听到“上帝”这个字眼后,琼斯突然猛地抬起了头,同时,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汤姆的话音刚落,琼斯终于不再沉默,他立即接过汤姆的话,“没错,就是上帝让我这么做的!”
“什么?”,汤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琼斯,“难道你见到上帝了?这怎么可能?再说,上帝怎么可能让你这样做?上帝难道让你抢劫企业股东的资产?知道吗,你已经变成了你最痛恨的人,你已经变成了你口中的抢劫犯!”
琼斯突然站了起来,他大吼道:“我可不是抢劫犯,上帝也没让我成为抢劫犯!那些大股东对国家和人民犯下了重罪,他们理应为他们的罪行付出高昂的代价,理应为他们给国家和人民造成的巨大损失做出赔偿,这很公平,我没将他们都投入监狱就已经很克制了!”
汤姆以前从未见过琼斯如此失态,以前,琼斯即使愤怒到极点也不会这样说话,他的话从来都是比较含蓄,有所保留的。
汤姆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非常陌生,他甚至怀疑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琼斯,愣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他冷笑道:“这么说来,你的上帝和你不仅都没有错,而且还相当仁慈,是吗?”
这时,琼斯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不该提到上帝,于是他定了定神,然后岔开了这个话题,“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决定了,这是势在必行的事,否则,我们的事业还会遇到很多阻力,还会出现很多悲剧!”
“那么你想过后果吗?”,汤姆逼视着琼斯的眼睛,“你还想修改宪法,还要通过什么国有化法和思想道德建设法,你不觉得修改宪法本身就已经违宪了吗?你无非就是想把侵犯人们的财产权合法化,把限制人们的思想和言论自由合法化,但你想过国有化后的美国,一个全民被道德绑架的美国会变成怎样一个国家吗?”
“美国将变得更加自由,更加平等!”,琼斯坚定地说道。
汤姆惊呆了,过了好一会,他才重新发出了声音,“琼斯,你疯了吗?那时的美国一定是一个既没有平等又没有自由的地狱!”
琼斯把语气缓和了下来,“教授,如果我们不实行国有化,不统一国民的思想,不重塑国民的道德,不仅美国会变成地狱,全世界都会变成地狱!我们这样做,美国也许会暂时步入黑暗,但最终,美国和全世界都将迎来无比光明的未来!”
“琼斯,你……!”
汤姆还要说什么,却被琼斯打断了,“好了,教授,我们不要再争论下去了,过去,我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但我们无休止的讨论却没能帮助我们解决任何问题,这一次,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请你尊重我的决定!”
“琼斯,你的决定会令美国付出惨重的代价?”,汤姆突然吼了起来,他希望用高音量把琼斯从错误的方向拉回来。
“教授,追求正义当然要付出代价,但也会获得更大的回报!”,琼斯心平气和地说。
这时,凯莉走了进来,汤姆瞪了凯莉一眼,然后就愤然离开了办公室。
凯莉笑眯眯地对琼斯说:“恭喜你,你终于做出了早就该做出的决定!既然如此,出于对你的工作的支持,我想辞去国务卿的职务,我要亲自担任思想部的部长,不知道你能否同意?”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要见到凯莉,琼斯的心情就会莫名其妙地轻松舒畅起来,表情也不再显得阴沉凝重,他笑着说:“那当然好了,你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即使你不找我,我还要和你说这件事呢!”
琼斯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再给你配个副手吧,毕竟这个部刚成立,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你没有帮手可不行!”
“行啊,那么,你想让谁做我的搭档呢?”
“安迪,我想让安迪做你的副手!”
“安迪!不,不,他可不行,我可不喜欢他!”
“这和喜欢不喜欢没关系,这是工作,安迪的工作能力很强,他会成为你的好助手的!”
“你就不能换个人吗?”
“凯莉,你就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说着,琼斯立即拨通了安迪的电话。
“安迪,我决定成立思想道德教育部,由你来担任副部长,你明天到白宫来一趟!”,琼斯对安迪说。
“这是什么部?还是副部长!我不去,我觉得党主席的工作挺好,清闲自在,还省得别人说你闲话,说你任人唯亲,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安迪阴阳怪气地回应道。
“你知道部长是谁吗?”,琼斯笑着问。
“谁?”,安迪没好气地问。
“凯莉!她现在就在我身边!”
“谁?凯莉!”,安迪立即来了精神,“你怎么不早说,我同意,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现在就到白宫和她会面,研究工作的问题!”
“对你的工作积极性,我给予充分的肯定,不过,你还是明天过来吧!”,然后琼斯就挂断了电话。
琼斯笑着向凯莉耸了耸肩,意思是告诉凯莉,他已经把事情搞定了,即使她反对也来不及了。
凯莉皱起眉头撇了撇嘴,脸上写满了无奈。
琼斯又严肃了起来,“凯莉,虽然你的方案在大框架上已经很合理了,但在思想部的建设上还不够详尽,麻烦你尽快拿出一份详尽的建部方案,包括机构的设置和职能,以及需要开展的工作等!”
“好的,明天你就能看到一份非常完整的方案!不过,我的方案的头一条就是取消副部长这个职位!”,凯莉用戏虐的口吻说道,然后转头向外走去。
“凯莉,我提前祝你和安迪合作愉快!”,琼斯用他的祝福将凯莉送出了办公室。
自从凯莉来到办公室后,琼斯似乎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他突然变得热情洋溢起来,但不论是之前的冰冷阴郁,还是现在的火热欢快,这两个琼斯都和以前的琼斯相差甚远。
不过,尽管琼斯现在显得很不正常,但他对他人的关爱还是一如既往,他将安迪安排给凯莉做副手可谓用心良苦,他早就看出来安迪对凯莉有意,他希望给两个人提供一个进一步交往的机会,如果两个人能够喜结良缘,就即促成了一桩好事,也减轻了他的压力,他不希望凯莉那双充满嫉妒,幽怨和渴望的眼睛总是紧紧盯在他和凯瑟琳的身上。
凯莉离开不久,布雷克打来了电话,他怒气冲冲地对琼斯说:“琼斯,听说你要搞国有化和什么思想道德改造,我想知道,你是认真的吗?”
“布雷克,我什么时候没认真过?”,琼斯满不在乎地反问道。
“那么你怎么解释你以前说过的话?你说绝不搞国有化和思想控制,你不觉得你的前后言行很矛盾吗?”
“此一时彼一时,”,琼斯又开始不耐烦了,“我以前说过的话是认真的,现在我说的话也是认真的!”,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当布雷克再打过来时,他吩咐凯恩斯不要再接布雷克的电话。
得知琼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后,凯瑟琳也感到非常震惊,虽然她和琼斯朝夕相处,但琼斯却对她守口如瓶,这几天,除了感觉琼斯有点不对劲以外,她真不知道琼斯居然还酝酿着这样的想法。
闯进总统办公室后,凯瑟琳一改往日的温婉风格,她情绪激动地对琼斯说:“琼斯,你怎么了?我真不敢相信这是你做出的决定!”,虽然她的音量不是很大,但冲击力很强,充分表达出了她的不解和愤怒。
琼斯似乎并未感受到凯瑟琳那迎面扑来的的怒气,他从容地看了看凯瑟琳,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应道:“凯瑟琳,你不该过问这件事!”
凯瑟琳走到琼斯的身旁,将语气和缓了下来,“琼斯,最该过问这件事的人就是我!因为我要对你负责,我不希望你犯错误,更不希望你的错误酿成大的灾难!”
琼斯语气坚决地自我辩护道:“这不是错误,而是正义之举!”,
凯瑟琳苦着脸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琼斯,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你发生了如此剧烈的转变,我真的非常不理解,不仅是我,任何人都认为你是最不可能接受这些方案的人,你能够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吗?”
琼斯动了动嘴唇,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然后,他突然变得烦躁起来,他站起身开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最后,他居然走出了办公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凯瑟琳一个人关在了办公室。
傍晚,在餐厅用晚餐时,小安德鲁又照例给琼斯讲了个笑话,每天和琼斯在一起吃晚饭时,安德鲁都要给他的爸爸讲一个笑话。
但琼斯却并未照例用宠溺和开心的笑容回应安德鲁,而是始终板着脸,机械地吃着东西,就像没听到安德鲁和他说话一样。
当凯瑟琳又试图劝说琼斯放弃他的决定时,琼斯居然一脸厌烦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听到了令他感到心烦意乱的噪音,还没等凯瑟琳把话说完,他就突然放下刀叉离开了餐厅。
晚上,琼斯搬到了另一个房间,为了躲避凯瑟琳,他居然和凯瑟琳分居了。
琼斯对凯瑟琳和小安德鲁的态度大变即令凯瑟琳很伤心,也令她感到很诧异,她不理解琼斯为什么突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冷漠如此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