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者,言必行,行必果,己诺必诚,不爱其躯,愿赴士之危难,千里咏义者。
仙者,入名山,远俗人,不死不灭,不饥不垢,吸风饮露,游乎四海之外者。
仙侠者,取仙者之气力与侠者之神思也。
万籁寂静,玉软云娇,连绵风雪浸染层层山林,为树木挂上一层晶莹的白霜,时作碎琼声。
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山脉自大地隆起宛如巨龙的脊背,千里玉鸾飘落,覆盖下一尺深厚的雪白。
少年背负竹篓,手持短斧,穿过雪幕独自走上山林。
“哈…”
风雪之下,少年搓揉着自己红肿干裂的双手,不断哈着热气,上下两排牙齿交击,消瘦的身形在破旧的衣衫下颤抖不断。
冬日里的柴薪要比平常贵上三倍价钱,只要扛过这个冬天,妹妹的药钱便有着落了。
想到这里,石平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暖意,紧了紧背上的竹篓,少年踩踏在山间的小径上,积攒深厚的白雪随着布棉鞋的落下而凹陷,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独来独往银粟地,一步一行玉沙声。
“咔咔……”
白昼伴随着砍柴声悄然而逝,傍晚来袭,石平喘着粗气将短斧别在腰间的粗布绦里,背负着满满一篓的干燥柴薪准备下山回家。
“今天回去有些晚了,我待会儿可要小心点,不能吵醒清薇。”
站在山腰处,石平眺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茅草房,露出憨厚朴实的笑容。
父母早逝,只留下他与妹妹相依为命,尽管生活艰辛困苦,但石平从未有过放弃的想法,因为他还有妹妹。
若他死去,体弱多病的妹妹定然也活不长久,把妹妹的病治好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吱呀~”
轻手轻脚的撩开棉帘,打开房门,石平看着熟睡中的妹妹,轻缓的帮对方掖好被角。
最近油价又涨了,他心说能省一点是一点,拿了一根蜡烛带上门,悄悄的回到小院里。
说是小院,其实就是用茅草和泥巴糊成的篱笆矮墙,矮墙旁边有一个用兽皮和木头搭建的简易棚子。
“沙…沙…”
石平轻手轻脚的走进棚子,将背篓中劈好的柴薪倒入自造的土窑中,用铁钩捅开窑火,手中蜡烛一探,借着暗火将其点燃。
顺手将蜡烛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少年放松的躺在兽皮铺垫的长椅上,取出竹笛,呆呆的望着雪幕星河,喃喃自语。
“十六年了,也不知道我还能再撑几年。”
他已经十六岁了,这个年龄的孩子若是放在平常人家,要么在学堂苦读诗书,准备参加朝堂科举,要么拜师习武,将来背插单刀要去闯荡江湖。
石平却浑身老伤,每天连饭都吃不饱,还要忍受冻疮的折磨。
他望着漫天寒英,摩挲着心口处的白玉蟾坠,“又是这样的雪,等清薇将来嫁给自己心爱的人,我也该找个地方等死了,也不知道下辈子能投胎到什么样的人家,能否再见到这样的雪。”
石平所在的村落每逢寒冬便会大雪连绵,瑞雪兆丰年,村子因此得名瑞白。
只是再好的丰收也与他没关系,石平名下没有田地,去地主家当长工的话就无法照顾到妹妹的生活起居,因此他选择砍柴为生。
这样的生活从他六岁起就开始了……
时间流逝,土窑下方的气孔冒出轻薄的白烟,蔓延到石平身下又缓缓腾升而起,与漫天寒英交错。
圆魄高挂,柔和的月光洒入银砂,大约半个时辰过去,石平起身用泥巴将土窑的气孔堵死,张口吹灭蜡烛,进屋守着床边,沉沉睡去。
月华散落,土窑闷烧一夜,次日黎明,破晓之光似利剑般刺破黑幕。
石平手提柴刀,破开土窑,将烧制好的木炭挑挑拣拣的放入背篓。
近几年,村子里的富贵人家都学着城里的达官贵族烧炭,这些柴薪经过土窑烧制一夜,足足能卖出去两吊铜钱呢。
石平放好木炭,从屋内拿出铜盆,盛满白雪,放在炉灶上化做清水,倒入半瓢大米熬成白粥。
“清薇,准备起来吃饭了。”
石平先给妹妹盛了一碗,白粥稀薄,他特意将沉在锅底的米粒全部放了进去,自己则拿起木瓢喝了两口滚烫的粥水。
“啊~哈~”
石清薇睡眼惺忪的伸着懒腰,迷迷糊糊坐起身子,披上外衣,歪着头看向准备出门的哥哥。
“哥,你吃了没?”
石平闻言揉了揉对方头顶蓬松的长发,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道:“你个小懒虫,哥哥我早就吃过了。”
“哼!我都已经十四岁了!不是小孩子了!”石清薇嘟着嘴气呼呼的扭过头去,圆嘟嘟的小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
“切!你就是一万四千岁也是我妹妹,赶紧擦脸吃饭,我先去给孙财主家送炭了,中午回来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石平调皮的做了个鬼脸,又变本加厉的捏了两下妹妹粉嫩的脸蛋,趁着对方还沉浸在桂花糕的诱惑中,他连忙背上装满木炭的竹篓,逃也似的闪身奔去。
石平的家在瑞白村的最边缘,背靠山脉,他一路小跑到村子的中间足足需要一刻钟的功夫。
这里是瑞白村最繁华的地带,居住着村子里最有钱有势的几个人。
瑞白村的老村长、成天装神弄鬼的神婆、以及两位拥有村内大部分田地的地主老财。
点名要石平送货的就是两位地主之一孙财主,孙大富,他为人不错,就是对于生活品质有些讲究,连冬日取暖所用的木炭也有硬性要求。
不能有半点呛人的熏烟。
在瑞白村这种偏僻的小村里,能用上木炭取暖的人估计就只有这四位,你不要,我卖给别人就是,没有哪个卖炭翁会刻意的去追求品质。
“咚…咚…咚!”
黎明时分,石平准时的站在了孙财主三进的大院前,他知道这位孙大财主非常注重礼数,来送碳的时间长了他也就记住了。
敲门呐,不能着急,要先轻缓的拍两下,停顿半晌后再重重的敲一下。
不到片刻功夫,孙家守门的老张头就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卸下两条门闩,推开大门,眯着眼睛看向少年。
“是小石头啊?今儿来的挺早啊。”
石平微笑着点点头,“张爷爷,这是近三天的炭,全部都是烧透了的果木炭,绝对不会有半点呛人,您老看看。”
老张头闻言笑着摆摆手,扶着老腰接过装碳的背篓,“看什么呀,你这个小娃娃做事心细的很,老头子我呀…信你!”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石平见对方行动不便,连忙拎起竹篓就要往屋子里抗。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