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结束了，楼下是百姓意犹未尽的声音。启善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墙脚，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漫长的好似一整个冬季。
“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祝筠感慨。
“我们走吧。”高照揽过祝筠的肩膀。钟阁重归安静，被祝筠吸引去看烟花的侍卫重归值守，再次爆发冲突势必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高照带着祝筠从侧门溜出，混迹在人群里。
“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只能看启善如何抉择。你在想什么，心事这样重。”高照见祝筠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我在想元祉的死，”祝筠叹了口气，“身为皇子，他什么政事都没有参与，却不得不背负灭国的屈辱。他明明可以揭发启善的图谋，却什么都没说。他明知王姬在意他的笑颜，却独自服下毒药，没有在王姬面前指控大家主。他为难自己，成全了所有为难他的人。元祉不是自尽而亡，杀死他的，是祁国君主的无能、王姬的欺骗、大家主的忌妒、启善少君的恨。”
“既善良又可怜的一个人。”高照评价，“沈叔徜不是很在意他，他不知道？”
祝筠摇摇头，“沈叔徜见元祉和王姬亲昵，就只在背后默默祝福他们。后来元祉自尽，他才想办法接近王姬的。”
“幸亏我是张嘴的，不然就要错过与你的好姻缘。”高照尤为骄傲。
祝筠脸颊瞬间红彤彤的，“大庭广众之下说这话，你也不害臊。”
“我高照怕过谁，”高照仰着头，“你若没有碰上我，不会真的想靠一张嘴说服他收手吧。”
“启善少君看着不像心狠之人。我说那么重的话刺激他，应该会让他有所反思。”祝筠歪头看着高照，“文文怎么知道史老太爷和雍王的事。”
“回京后我就着人调查启善的卷宗，知道越老王爷和史老太爷有些交情，便请越老王爷写了封引荐信。”高照叙道。
“你都退婚了，越老王爷还待见你！”祝筠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大人有大量，什么叫大公无私。
“这说的哪里话，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退婚。”高照自鸣得意。
“吼，你去老王爷面前告郡主的状。太不仗义了，这样老周怎么办？”祝筠异样地看着高照。
“你莫要把我看扁了。是姝和妹子亲口告诉的她爹。”高照嗓门贼大，这件事很有必要说清楚。
“哦。”祝筠立刻变作乖巧可爱的模样。
“冤枉本侯，怎么补偿我。”高照逮着机会，势要敲祝筠一竹杠。
“明天带你去看凤寿山和凤尾潭。”祝筠反应很快。
“不行，今天晚上就补偿我。”高照也学着嘟嘴。
“我现在住在孙平的梧桐巷，我还没有跟他讲我们的事。”祝筠低着头晕红着脸颊道。
“那今晚就告诉他。”高照坚定不移，拉着祝筠就往梧桐巷里走。
凤寿山，风起，山巅可闻及凤鸣，云舒万卷，好似百鸟相和。昨晚，孙平侍奉过王姬和大家主，本来是要回来听祝筠讲他的成败，千算万算算不到天降王侯。高照郑重其事的向孙平表示了自己对祝筠的爱慕，又随手掏出一份厚礼送与孙平，作为孙平少时照顾祝筠的答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孙平的脸绿了又绿。除了一些场面话，被硬着头皮说出来，别的理性的讨论，孙平也只能埋在肚子里。毕竟是少爷喜欢的，少爷很久之前就喜欢了。
“这就是凤尾潭，”祝筠指着山腰舒展的深潭，“曾是个火山口。水底冒出来的水是热的，所以水下要比水面暖和，而且水底有萤石，我就是在这儿捞的夜明珠。”
高照津津有味地听祝筠讲凤尾潭的故事，许是行军打仗，魏国的大好山河皆见过，凤尾潭单论景色并不够吸引的了高照。但是和祝筠一起看，那精致就另当别论了。
“你等我一会。”祝筠飞快的脱下衣服，像一条鱼一跃如潭中。
“你做什么！”高照大惊，“冷，回来。”
祝筠笑着挥挥手，不顾高照的阻拦，潜入潭底。
“这家伙。”高照知道祝筠水性好，但也听祝筠说过这里水有多深，担心得紧，便也脱了衣服跟着跳了进去。
水面冷的刺骨，水下却如祝筠所言比水面暖和。只是凤尾潭很大，水下看得又不远，高照潜入水下，仍寻不到祝筠的踪迹，只能浮上水面，唤祝筠的名字。
“哗——”离自己不远处，祝筠终于冒出头来，高照立刻游过去。
“文文，你怎么跳下来了？”祝筠差异。
“担心你啊。”高照此刻十分生气，比面对一个不听指挥的兵还要生气。
“你看，”祝筵亮出一颗豆子大小的粉色珠子，“夜明珠。”
高照又生气又想笑，拉着祝筠往岸边游，“此次封侯，陛下赏我许多奇珍异宝，都是你的，随便挑。”
“这个不一样，”祝筠一板一眼地说，“这是我送给你的。”
高照心中地动山摇，怒气瞬间消散，默默抱着祝筠上岸，为他披上外衣。
“阿嚏。”风一吹祝筠打了个喷嚏。
“启程随我回家吧。去年、前年都没同你一起过年，今年补上。”高照忽然道。
“好。”祝筠点点头，算起来，离开将军府邸快一年了。
“你不问问回哪个家？”高照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还有哪个家？是陛下赐新宅子了？”祝筠嘀咕。
“国公府。”高照系上腰带。
许是风冷吹坏了头，祝筠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国公府是哪里。“我……”祝筠立刻敲起退堂鼓，心底正冒出一百条理由拒绝。
“你不必大义凛然的，就是……回家而已，一个家宴……顺便带你见见我父母。”高照将被冻僵了亦或是被吓呆了的祝筠抱上车，心中窃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