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的流行曲风随着摇摆的房屋在太平洋的两岸流荡。东头是亢奋而眩晕的些许失落与颠簸的坚挺,西头是八十年代诗人与遗产蜂拥而至的湿壤。
雨在下,树影飘落着带血但含着甜味的红。
红。股市。在令人意外但也不当意外的政策急药下,波折的飞蛇亢奋地冲入了国庆的绛彩,花篮团簇顶着甘美的天空,大地上落下如织的游人在浩荡的冷锋与暖锋之交下体会着细密的雨点或少见的雪风。这是庆祝和腾飞的又一个前夜。
前夜。夜间的小吃摊上,那一笼笼被宣称为迷人的、醉人的、黏人的、代表人的烟火气。
“凭什么对外地人就要多收钱?”
又一个这个问题被抛出、被置下、被悬挂、被谴责,又一个发生又一个这个问题的场景被关注、被惩罚、被渲染、被解读,或许还会被联系上一只生活在数字世界的黑猴,又或许不会被与任何事物相联系——除了事物本身。正如热情好客的白衬衫们在已不雪白却绝非殷红或熏黑的墙垣前所说的:“我们要接得住游客,我们要打造繁荣的市场。”还有人会以确定的语气询问你,最近生意一定不错吧。
在这样的世界中,我们走向了全球化与反全球化孤独、纷扰、漫长、短暂、各有心意却都集体狂躁与抑郁的低谷。联合国大会的楼宇里畅言着无人在意的未来,而在纽约街头,人们一边看着市长与土耳其官商的暗通款曲,一边看着沙姆的流沙吞噬政客的智商,看着南方狂风作鸣时自己硬币的掉落。他拴着生产自世界加工皮带之乡的腰带,准备去见他提着世界牛仔布肩包之乡里一款帆布袋正在街上走过的朋友。他的朋友路过了一个兀地发现自己竟然飘然到万里之外陌生语言统治的街市,他看着人们走过,他看到街头,看见了那——
“那里有一只老鼠,他的眼里映照着快要被世界统治的我。”
他厌倦了对纽约时报书评的新伟大书籍头名作者的性别争论,他厌倦了性别争论,厌倦了争论,然后看到一个学生和一个中年在西方与东方对五六岁的小孩子们施下他们绝望而无情的屠刀。他说,他们搞不清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在物理甚至精神的现实中看不清他们困境的主人,他们的绝望没有对准貌似无关实则深在的安全平和国度的前任首相,他们只是把残酷的体验视作证明痛苦、生存与毁灭的一种道具。他们甚至决定找最容易下手的“东西”下手,无论他们究竟如何理解他们的疯狂,他们最终都在杀人的意识里贯彻一种残酷的理解:
“挑最脆弱的下手,掐灭他们漫长的未来。”
另一头是衰老。人人都厌倦憎恶批判这人人都有的状态。人们痛惜幼稚与青春的毁灭,人们唾骂老朽与腐败的侵蚀。可人们却看不到最腐朽老恶的东西,人们总是以为那东西还算干净堪用,又或者知道那东西必须改变,却又因无力而无意去推动它的变换。走在街上,举着手机录像的老人录下了把狗屎和痰液留在了绿化带中的老人,这两个老人都被稍微年轻些的人们说成该“重开”的废物。说着重开的人们开启了他们新的一份外卖包装盒,塑料袋上写着“到店吃,更环保”的标语,盒里游荡着为无数的专家们在小帖文里说着未知与恐惧的微塑料,人们一口一口地吞咽,一眼又一眼地在延迟退休、医保、养老金、国庆热点的消息里来去,一家一家的人进出人们所在的楼宇,议论、交流、讨论、说着无聊又有趣的话,人们继续在评论区里说写着“与我无关”、“邪恶至极”、“我想道歉”、“不准反思”……
“漫长又短暂。要活下去很漫长,要创造什么便很短暂。”
他说,在非自愿独身者家室的对街,住着一户生活在自愿结婚者家庭里的妻子,一个母亲。这个双职工家庭温馨且互助。丈夫喜欢并擅长做饭,丈夫对园艺颇为精通,双胞胎儿女活泼又聪慧,祖父母们是宽容的小公务员与企业老员工,没有人有太多的苛求,活力洒满了这个家庭。
可是,那妻子说,他想画画,可他画不了画。
他说,他们的家里有家务表,可是妻子总是要逾越那条被好好界定的界限。丈夫开玩笑说妻子的洁癖让她头发都掉了不少,可是,妻子却告诉不是丈夫的他:“如果你不清理这些水口,它们总是会有无数的毛发。”丈夫在旅途中取下了厚实的眼镜,而妻子举着放大镜观察灰尘。妻子痛恨自己在装修时忙于工作而疏于查找资料,当夫妻迎来了让他们迸发无数灵感的花园时,妻子也意识到,他们缺乏防虫与防尘的手段,他们的乐土也为他肚里的孩子以及他身旁爱做木工的年轻男人带来了伤疮后的隐忧。
“我想让大家健康,这毁了我。”“不要太卷了。”“是啊,放松,放弃一切,毕竟健康也是一种疾病,而且是花钱的疾病。”
“为什么会这样呢?”
妻子在与他交谈时,也正与家中绝望的地板和焦灼的白墙做着斗争。“我越来越洁癖了,因为家里总是打扫不干净。昨天才抹了橱柜下那一横突兀,今天餐厅又起了不懂它怎么冒头的霉——”
“因为巴斯夫正在把从各个农场收集的喂满药品的混杂的油菜端上餐桌,因为互联网巨头生产的猪肉正在跨地区传播病毒。因为这些似乎安全而缺乏风险的事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扩张它们极低的风险,它们正准备让数量战胜机率,让复杂的织网淹没思考的头脑。一个暴君可以开启一场饥饿全球的战争,一次意外的性爱旅行可以摧毁数千人远离毒脓的生活。”
“夸张了吧?”
“夸张了。这套夸张的话术被介绍给你,然后被各种由专业人士编写的科普文章交付给你。他们宣传使用他们服务的必要性,他们不懂得这些话术背后交叉的复杂织网。他们说出最恐怖的个例,他们以最平庸的众貌平常地生活。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成了风险的一部分。这是一个全球风险共同分享的生活,但风险只是更大分享里小小的一环。”
“更大的分享是什么?”对接的年轻人拉开窗帘,大吼着。
是——
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名词。
下个月恢复更新。笔者这段时间为了体会到一些与我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不同的人的生存路径,稍微付出了一些不大不小但很有价值的代价。作为一个几乎无法欣赏文学作品的写作尝试者,笔者认为,写作与阅读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对自我与人生的探索和对他人与世界的参看。
希望所有人都能够找到一份不必挂在超级市场货架上出卖的、首先且最终归属于自我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