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爵为了何事叹气,难道是想起鞠垣将军了?”江逾白站在扶垚身边,表情关切地问道。
扶垚听秦昭说过,江逾白与泰平相识颇早,偶遇于蛮戎王国。据说,江逾白四处拜访高人,剑术达到极高的境界。
“鞠垣为国捐躯,可谓死得其所,我只是有些遗憾,鞠家一门从此无人传递香火。”
“江逾白听说,扶爵曾劝说鞠将军,另选有德明君辅佐?”
“嗯。不过,我深知鞠垣的为人,不会听扶某的劝说,投奔蒸蒸日上的墨国。为此,我曾拜托采诗大臣容若,关注周薇与血驼大军动向,随时提醒鞠垣注意安全。可惜……”
“扶爵也不必过分伤心,鞠将军独守瀚泉阵亡,已经成为亚夏族人心目中的英雄,必将激励世人奋起抵抗大漠国。对了,扶爵与蓝眉帮二当家霸玄关系非常,是吗?”
“嗯。霸玄与我、霍英的关系不错,每年都会有书信往来。数月之前,我到云霄谷求见霸玄,希望霸玄愿意全力襄助游说蓝眉帮,劝说五斗道人投奔墨国。”扶垚一边说,一边看着正从丘下走来的方培。
“结果,扶爵在武山甘谷见到五斗道人,才知道此人竟是西伯周彰的旧将方培,更是鹰族女王英飒的坚定支持者,想要帮助鹰族人重夺霸权。”江逾白淡淡地说道。
“是啊!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方培杀死了魏武的使者魏歆,调动蓝眉帮精锐偷袭锦孜、威雉两城。方培倒是没有为难我与霍英,只是留我们住在蓝眉帮总寨。后来,我得到贵人襄助,才离开了武山。”扶垚说着,向攀崇投去感激的目光。
攀崇出生于葵溪北岸的清凉镇,其父攀炎是一位能工巧匠,曾经在匠山匠人堂传授绝艺。原来,攀炎得到一位高人指点,获悉了鬼工球的精巧之密,能够造出有十一层的鬼工球。
传说,鬼工球乃是太上尊者的法器,取材于天然巨兽的巨骨,祭于天穹可制服异兽、异人。鬼工球分内外五层,皆被打磨成球状。每球周身百孔,最里面一只球为实心,颜色丹碧粲然,其外四球则洁白无缝。若以金簪自孔中依次拨之,则内中四球圆转活动,日夜不歇,可谓精巧绝伦。
灭龙纪时,鬼工球的制法传入民间,名匠远大突破鬼工球传统制法,使用整块象牙雕刻鬼工球。他在球内套球,逐层镂空,每层厚薄均匀,球面刻上精细图案花孔,层层都能转动,最多可以达到九层。远大配上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牙雕球柱和底座,使鬼工球成为一件完美而别具风格的宝物。
攀炎经过一番认真的研究,在象牙球里外均雕镂精美繁复的纹饰,可有百花、龙凤及山水人物等数种。最令人佩服的是,攀炎能够达至内外十一层的境界,这一成就至今无匠人能够超越。攀崇没有子承父业,反倒是热衷于剑术、刀法,曾在黑峰求索多年,又去沙罗半岛拜师学艺。
后来,攀崇由于机缘巧合,加入了蓝眉帮,并以十八骑名扬天下。那十八骑士刀法精湛,任何一人都堪比江湖高手,若是纵横于沙场之上,不亚于一支强大的骑士战团,成为帮中三大精锐之一。倚仗十八骑,攀崇成为蓝眉帮的二当家。
“想必救扶爵脱困的人,就是这位攀崇吧!”
“嗯。攀崇背着五斗道人方培,偷偷救出了我与霍英两人,放我们逃出武山甘谷,摆脱蓝眉帮的控制。”扶垚说着,不由得想起那段经历。
扶垚与霍英几经辗转,通过晶峡谷地,进入到墨国的国境。他们穿过晶峡谷地,横跨旱晰丘陵,钻过茂山的茂然谷,向北纵马而行。他们过了茂镇、麦洲,在重明湖北岸曙光镇过夜,巧遇了师旷推荐的陶真与盛士。
陶真对扶垚说,师旷深受幽蓟王康乾信任,师娟则成为王国名伶,多为贵族们所追捧。不过,师旷兄妹没有忘记使命,一直暗中替扶垚谋划,准备征召杀手刺杀幽蓟王。
每当想起师娟,扶垚就不由得感慨万千,回忆起两人最初相遇的一幕,以及后来的点点滴滴。与崇尚男权的贵族相比,扶垚更愿意同情女人,尤其是认为女人并非从属,能够为亚夏文明做出贡献。至于师旷,扶垚觉得这个人心志颇坚,如果能够平安来到墨国,不失为一个治国的人才。
扶垚一行离开曙光镇,急驰一天的路,进入了墨国的王都逐鹿。他没有想到逐鹿城规模如此宏大,一点不亚于昭阳帝都,甚至远在京师陪都之上。更让扶垚没想到的是,逐鹿接纳了各种教派,以极其广博的胸怀,成为亚夏大陆西方的一颗明珠。
在逐鹿官驿住下之后,扶垚没有急于去见泰平,反倒是在逐鹿王都溜达起来了。毫无疑问,王都百姓对泰平评价甚高,认为他是墨国最大的功臣,即使封王亦不为过。扶垚一方面感到高兴,认为泰平能够得到百姓认可,足见他所做的一切是正义的;另一方面,扶垚又替泰平担心,害怕民间传言成真:墨白要与泰平决裂。
恰巧,泰平到官驿巡视,巧遇了扶垚,两个阔别数年的人终于重逢。泰平与扶垚各说了过往,彼此都是万分感慨,尤其是提及霍铭、鞠垣被杀,他们的心中都极不平静。
泰平代替墨白去青冥寺前,秋毫回到了逐鹿,说出可怕的混沌之气,死在了大良府中。这件事让扶垚无法理解,却隐隐之间觉得危机重重。后来,扶垚听说了仙鹿奇闻,亦见到石远山等人,知道他们都支持泰平,想要怂恿泰平取代墨白。石远山等人曾私下与扶垚见面,均认为扶垚曾有恩于泰平,若是由他出面向泰平献言,可以使泰平早点下决心除掉墨白。
前几日,剑庐城修筑遇到问题,泰平便请命前往巡视,顺便再看看烈马河流域,了解民屯诸镇进展情况。剑庐原本选址在嘉岭与秦山的山谷之间,地势虽然险要,水源保障却成为大难题。扶垚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想要说一说自己的想法,便与霍英、陶真等人同行,陪同泰平一起考察秦山。
扶垚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次见到五斗道人,而且还是在猎鹰潭畔的小土丘上。莫非方培与攀崇的到来,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转机?扶垚正在思索的时候,攀崇已经高声大叫起来。
“贤弟,数年不见,可想死为兄了。”攀崇大步迎向泰平,全然没有顾及方培,与墨国大良紧紧拥抱。
“泰平也没有想到,你我兄弟一别竟这么久。”泰平脸上露出笑意。
“是啊!对了,贤弟,这位就是蓝眉帮大当家五斗道人,特意来到墨国拜会你呢!”攀崇的声音如同洪钟,令人听得不免有点头晕。
“泰平见过方培前辈。”泰平双手抱拳向方培施礼。
“大良太客气了,前辈二字可不敢当啊!”方培连忙还礼,脸上露出了敬意。
“泰平曾与方钊将军有数面之缘,与天后周薇更是接触颇多,而他们与方前辈关系不比寻常,在下自然当以晚辈相称。”
“遥想西京的日子,恍然已如隔世,可见人生无常啊!”方培不无感慨地说道。
“我曾听人说过,方前辈为西京五镇征战,与蛮戎精锐鏖战数阵,最终中箭倒在沙场血泊之中。”
“是啊!如果不是霍来及时赶到,封住了我周身的穴道,也许世上再没有方培这个人了。”
“方前辈,我来介绍一下身边这几位吧!这是游士堂的秦昭,那是猎鹰镇的秦宝,他们四位是江逾白、陶真、盛士与邵泰,而这两位想必前辈并不陌生吧!”泰平指着扶垚与霍英,望向方培与攀崇。
“仲达堂扶爵爷是闻名天下的怪才,方培怎么会不熟悉呢?”方培微微笑着,用手轻轻拈着胡须。
“与五斗道人一别数月,扶垚倒是颇为怀念武山甘谷,尤其是蓝眉老寨里的饭菜呢!”扶垚露出自己的黄牙,看着方培的眼睛,不知道他是否知晓攀崇解救了自己。
“扶爵爷真的以为,没有我的手令,攀崇会顺顺当当送两位离开老寨?难道蓝眉帮老寨是客栈?”
“莫非五斗道人有意为之?”扶垚望着方培的脸,又看到攀崇眨巴眼睛,知道五斗道人没有说谎。
“当时,蒲国境内并不太平,官军正在调动进攻武山,所以方某只好暂留扶爵多住几日。”
“那么扶垚真的要感谢五斗道人的盛情了。”扶垚语气中有点不满,仿佛被人戏耍了一样。
“扶爵爷莫怪大当家。攀崇领命送两位出寨时,被大当家严令保密,若有不周之处,还请扶爵爷海涵。”
“攀当家这么说,反倒显得扶垚小气了。”扶垚咧开嘴笑了笑,算是缓解了尴尬。
“既然话已说开了,大家就别在这儿站在了,不如一起回到秦宝的宅院,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不必了。”方培打断了秦宝的话,然后环顾四周,生怕有人在附近偷听似的。
“前辈请放宽心,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大良知道我此番来到墨国,冒险来此地求见所谓何事?”方培颇为神秘地问道。
“还请五斗道人指点?”
“为了英飒与泰平大良姐弟结盟。”五斗道人面色从容地说道。泰平与扶垚对望了一眼,各自想起了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