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秦川?”上官凤仪缓了缓情绪,“如此快的身手,莫非你就是江湖人称‘快剑’的秦川?”秦川没有回答,他微微点了点头。
上官凤仪接着道:“秦护卫,你难道不知本阁主也是蜀中唐门的少夫人?”
秦川持剑说:“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敢威胁我?”上官凤仪柳眉一蹙,“难道你也想尝一尝被本阁主的迷仙障困住的滋味?”
秦川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你的迷仙障困不住我。”
“哦?”
“在下别的神通没有,只有这对雪亮的招子。主人慧眼识珠,让我做了她的护卫,在暗中保护她。”秦川又解释道,“在我的‘破虚法眼’面前,任何精神力法门都将失去作用。主人正因为看中我这与众不同的能力,才选我做的暗卫。”言罢,他忽然笑了一笑,“上官阁主现在还想和在下比试一番吗?”
“破虚法眼?鬼王府的瞳术?”上官凤仪心中一惊,“你是‘火眼判官’龚不凡的徒弟?”秦川抱拳道:“龚前辈正是家师。”
“你……你能透过迷仙障,听见奴家和薛祥他们的对话?你还听到多少?”上官凤仪面色发白,颤巍巍地说道。
秦川没有直接回答上官凤仪的问题,而是说:“主人知道你和慕容轩昂的关系,是以从一开始就在布局。当薛公子北上赴神刀堂求援时,主人就让在下盯住你派来监视的乌鸦。”他还剑入鞘,慢悠悠地接着道,“乌鸦和我同是主人身边的暗卫,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在主人的暗中观察之下。当初他擅自行动,在画舫杀了叛变的暗卫,我按照主人的要求,将一把铁剑伪装成薛公子的白虹剑,再将那暗卫毁容,换上慕容轩昂的衣服,好迷惑你和慕容轩昂。主人神机妙算,乌鸦果然上当,把消息告诉给了慕容轩昂,慕容轩昂再把消息告诉给他父亲慕容翰。之后发生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
上官凤仪听了秦川的一番说词,不禁鼓掌道:“妙哉,妙哉!”她掌声一顿,“所以乌鸦是你杀的咯?”
“不是。”秦川道,“乌鸦在事发后消失了好长一阵子,主人担心他和阎王帖有关,便命我暗中查探,我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才找到他的行踪。原来他早已被你收买,一直替凤鸣阁效劳,而你的凤鸣阁,其前身是唐门机要房。老门主改组唐门后,撤销了机要房,成立了天机院,由少主唐琨执掌。你为了拉拢人心,借机抽走了一部分的内外门弟子,以唐琨的名义,北上凤翔府,在岐山自立门户,号称‘凤鸣阁’,慕容轩昂则在你授意之下,南下罗甸,在酆都城内建立起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无常盟’。不知上官阁主,我说的这些可对?”
上官凤仪面露愠色,冷冷地吐出四个字:“答非所问。”她眼波一转,忽然吃吃笑道,“秦护卫说了这么多,想必此刻已是口干舌燥了吧?奴家这里有水袋子,秦护卫不妨喝上一口?”
秦川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上官凤仪递出水袋子,秦川刚接住,就见她身形一动,鬼魅般闪到面前,手里已多出了那把锋利的凤翎剑。
空桑剑雨楼的琴剑合一之技,果然有琴又有剑!琴为辅,剑为主,当剑在琴中,剑气就会包裹于琴身上,此时拨动琴弦,就等于弹出剑气,是以她的琴音能够拥有撼动山河的内力;当琴剑分离,古朴的琴就化作剑柄上鲜艳的凤羽,随着主人灵巧而迅疾的手,攻向对方的要害。
然而,这样一件令人叹服的兵器,却无法伤及秦川分毫。他的头颅没有断,手臂没有断,甚至连头发也没有断。
上官凤仪的凤翎剑却断成两截,一截在她的手上,另一截被秦川用食指和中指牢牢夹住。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今日得以领教阁主的凤翎,在下荣幸之至。”秦川淡淡地说着,手腕微抖,暗劲发力,将半截剑刃打在七八步开外一棵垂柳的树干上,嵌入约两分。
上官凤仪缓过神来,她不再窃笑,而是大笑起来,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上官凤仪一世英名,今日竟毁在区区一个暗卫的手里!”她盯了秦川一眼,接着道,“这灵犀一指,该不会也是你家主人传给你的吧?”秦川道:“是的。”
“看来你家主人真是好算计啊。”上官凤仪将凤翎剑收回袖中,轻叹一声,“只可惜她的夫君薛祥现在已服下了奴家的毒丸,奴家要他限期五日破案,破不了就会毒发身死,哦,对了,还有那个丁亥,他也吃了毒丸,本该随我一道去太平门查案,现在却被你杀了,你说要是薛少庄主知道这是你干的好事,会作何感想?”
秦川道:“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去太平门继续查案,一切都好说。”
上官凤仪脸一怔,道:“什么叫乖乖?”
秦川道:“丁亥知道的,你未必不知道,而且你自己也说知道的比主人多了不少,若真如你所说,那薛浩然的真正死因你想必也知道。丁亥畏惧你,说明他怕你杀他灭口,我出剑杀他,只是不想脏了你的手罢了。主人进姑苏城之前,曾嘱咐在下,若遇上阁主大人,需得保持客气。在下也精通易容之术,上官阁主不用担心事情会露馅。”上官凤仪听后,满脸堆笑,心道:唐琳啊唐琳,奴家真是小瞧你了,居然派了这么个人物来对付我!也罢,奴家姑且做一回好人,陪你玩玩。
“既如此,还不快上车,免得让薛少庄主起疑。”上官凤仪说完,又坐进小辇。秦川易容成丁亥的模样,继续赶车。
薛祥和唐琳已离开姑苏城一日有余。他牵着小毛驴,边走边说:“夫人,我有很多事情到现在还想不太明白。”唐琳道:“那你就一个个问吧,我能回答的就回答你。”薛祥点了点头,道:“那个上官凤仪,为何我见了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唐琳挑眉道:“哦?”
薛祥道:“一年前,我在龙虎山的时候好像见过她,但那时她不叫上官凤仪,而是叫冷……冷什么来着?”唐琳截口道:“冷玉儿?”薛祥恍然道:“对!就是这名字。”
唐琳将信将疑地道:“你确定当时看到的人是她?”薛祥沉声道:“我不太确定,但方才我接近她的时候,她身上散发的气味和那时我见到的冷玉儿太像了,还有那声音,也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魅惑之力。”他语声一顿,又道,“上官娘子是什么时候嫁入唐门的?”
“嗯……”唐琳用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在……我四岁半的时候吧。”
“四岁半吗?也就是说,她嫁入唐门是在十多年前,这和冷仙子曾对我娘说过的话对上了。”薛祥说罢,忽然话锋一转,“可是你大哥唐琨不是才比你大七八岁吗?你四岁半,他岂不是才十一二岁?按大宋律,男子需年满十五岁才成亲,他怎能提前娶亲?”唐琳噗嗤一笑,娇嗔道:“谁跟你说她就一定是嫁给唐琨啦?大嫂嫂是我这两年才开始这么叫她的。”薛祥奇道:“那她先前是嫁给了谁?”唐琳道:“嫁给了七更叔。”薛祥又奇道:“七更叔?唐七更?”唐琳点了点头。
唐七更是唐门刑房主事,三年前病逝,上官凤仪若在唐琳四岁半那时便嫁给唐七更为妻,按大宋律,女子年满十三则嫁,那么彼时她至少也有十三岁,十三年后应为二十六岁,而唐琨现在的年龄是二十五岁,与她相差不大,所以薛祥在听了唐琳的一番话后,更加确定自己当时所见的那位青衣仙子“冷玉儿”就是上官凤仪。
但很快,他的疑问又来了:若冷玉儿是上官凤仪,那她口中的“仙翁”葛正我又是何人?薛祥想到这里,不由得开口问道:“夫人,你可还记得之前你跟我提到过的葛正我葛前辈?”唐琳想了一想,摇头道:“记不起来了。”她好奇地反问:“这位葛前辈有什么问题吗?”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他很神秘。”薛祥沉声道,“他……他似乎和冷……噢,是上官姑娘,似乎和她有什么渊源,那天我娘离开后,上官姑娘跟我说,要我拜他为师。”
“啊?”唐琳目瞪口呆,“她居然要你拜一个陌生人为师?真是稀奇!”
薛祥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可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谈何拜师?”就在这时,附近的角落里忽然闪出一人,手执拂尘,俨然是个道士。
一见此人,薛祥立刻停住脚步,道:“这不是赵道长吗?你怎么也来了?”
赵无极道:“无知小辈,竟敢直呼本座名讳?”唐琳见他一脸狂妄,冷笑起来,道:“你搞清楚好不好,我们说的是葛正我,又不是……”赵无极截口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座的道场就在葛仙山,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葛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