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 荒岛的阳光,
照在人身上,
使人莫名神伤,
这是来自异域的使者。
只那么一抹斜阳,
便叫,
人间的勾心斗角,
尘世的富贵权势,
全都显得无足轻重,
转眼成空。
妩媚芳草何萋萋,
斑驳树木尽萧萧,
夕阳西下,
青山有悔,
蓦然惊梦!
我们感觉很困惑,在山谷中盘桓良久,再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大家感到莫名失落,走出山谷,太阳已经偏西,天边的霞光照着这座神奇的海岛,映红了各人的脸。海浪在黄昏树影中,追逐着我们的脚步。
男男女女一个个搂肩搭背,东倒西歪的往回走,我们发出醉酒般的歌唱: “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通天的大道九千九—九千九百九呀—哎呀呀 … … ”
一路高歌,当我们回到昨晚睡过的那户人家时,大家惊呆住了。合村的人都聚集在她家门口,远远看见我们,就彼此高声叫喊起来:“快看!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然后,就看见杨雪燕从人群当中向我们跑来,清秀的脸庞略带羞涩,跟我们解释说: “村里人都知道你们来这里旅游了,要请你们吃饭。”
还没有等我们明白过来,他们象发现宝藏一样,朝我们涌来: “杭州客人!晚上去我们家吃饭! ”“还是来我们家吧!我们的小菜都烧好了。”“我们家房子大, 来我们家吧!”一时间人多嘴杂, 乱哄哄的拥挤、 拉扯,我觉得我们好像成了奴隶市场上,等待被人拉走的奴隶一般。
大家都蒙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找雪燕,已经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只听见亚萍在喊:“张伟!张伟!”王婷婷好像也在喊:“建勇!” 纷乱中,我们一个一个都被眼疾手快的人家给抢走了。
我回头看看,每户人家抢一个,剩下的没有抢到的人家,一个劲的冲我们说; “记得明天来我们家啊!明天来我家!”我哪里能够记得住啊,只好说:“好好好!谢谢!谢谢! ”还有小孩子跑在大人的身前身后,追着叫着: “哦—— 我们家来客人喽——来客人喽!”
招待我的这户人家是两夫妻,一个小孩,还有一个老母亲。又是一顿丰盛的晚餐,中午吃的太饱,晚餐实在吃不下,但是不吃又对不住人家,辛辛苦苦做下的丰盛的小菜,只好硬往肚子里塞。
两夫妻都皮肤晒的黝黑,自然朴实,妻子叫艳萍,丈夫叫鹏飞,孩子名叫豆豆。海岛人家,不会说话,但是人实在,一个劲的劝我吃菜。 我嚼着满嘴的野生羊肉、海鲜,都没有空闲说话。这一顿饭,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饱的一餐,我觉得我的胃都快撑破了。
以前在厂里吃方便面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会满嘴嚼着纯野生羊肉、海鲜,吃到撑破肚皮, 真是贫穷限制了人的想象力啊!他们还有自酿的米酒, 微甜,酒性很烈, 两碗下肚, 我就有些说话不清了。
豆豆不说话,一直好奇的看我,乌溜溜的眼珠很可爱。艳萍就打他的手:“吃饭!不要吵着叔叔。”我说: “他很乖啊,一点也不吵哦, 这孩子真可爱。”边上鹏飞说道: “再喝些酒吧,乡下的米酒,比不上你们大城市的。”我醉的迷迷糊糊: “说那里话呀,这酒甘甜,比杭州的酒好太多了,你们以后来杭州……”
我不大记得后面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夸下了多大的海口, 指定是没法兑现了。这落日, 海浪, 人家, 羊肉, 美酒,使人一生难忘。我醉了,在这天涯海角的美丽黄昏。
饭后,岛上没啥娱乐,他们就是祷告,祷告就是这渔村里的人,劳累了一天最好的休息。他们把我安排在单间的小床上,一家人就在那大房间里开始祷告。我躺在床上,肚子胀的难受,哪里睡的着?就东倒西 歪的溜出来,在村子里闲逛。
村子里没人,都在祷告或者已经睡觉,他们睡的很早,早上又起的很早。我溜达着,到了杨雪燕家对面,看到这熟悉的窗子和灯光,我忽然心中一动: “何不把她叫出来一起溜达溜达呢?也可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于是,仍旧用老办法,去院子里搬来凳子,站上去,往里一看,她正坐在椅子上看书,和昨晚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我在窗外轻轻叫了一声: “杨雪燕!”她转过脸, 看到了窗口的我, 有些诧异: “是你呀!你们其他人呢? ”我说: “我也不知道,都被你们村里的人抢走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逃出来。”她笑了:“有这么恐怖吗?把我们村说的好像强盗窝一样。”
我说: “你在看的是什么书呢?”“是圣经。”“哦, 你能出来和我一起散散步吗?”我说, “我吃的太饱了, 一个人无聊。”“好啊。”她站起来,放好椅子,吹灭油灯,就从房子里出来。
走在空空荡荡的村子里,我问她: “你有手机没有? ”“没有。这里没信号,有也没用。”她说。于是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水笔,把我的手机号写在她的手背上: “以后来杭州联系我。我很好奇,你出海捕鱼吗?”
她笑了: “捕鱼是男人的事,女人是不捕鱼的,我们负责补网或者卖鱼。”“哦”我明白了, “你家里就你爹捕鱼,是吗? ”她有点忧郁的点了点头: “是的,爹老了,我得去外面找份工作。”我说: “那你来杭州吧,这太容易了,杭州到处是工作,象你这样吃苦耐劳的,老板都抢着要呢!”
聊着聊着,我们就走出了村子,外面是岩石和沙滩,冷冷的海风夹着海浪声,扑面而来。这里的一草一木对雪燕来说,真是太熟悉了,她指着前方说:“那边有块大石头,我们到那里去坐一下吧。”走过去, 果然有一块大石头,我可以想象的出,在这块石头上,曾经留下过她多少个童年的笑声,和少女朦胧的憧憬。
我们坐在石头上, 看着明亮的月亮照着大海。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 是各种形状的云,有的像人,有的像动物,有的像一团棉花。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冷不冷? ”她颤抖一下,我知道这并不是冷的缘故。
她轻轻推开我的手,说:“我要回去了。”我说: “再坐一会吧,月色这么美,恐怕以后再也没有这么美丽的夜晚了。”我们静静听着海风,从耳边吹过,拂过发际衣裳,吹过沙滩,吹过岩石,吹过沉静的村子。
我转过脸,一把抱住她,便吻了下去。她起先还奋力挣扎,后来便软绵绵的, 无力挣扎。正吻着, 她忽然一用力, 推开了我: “我回去了!” 起身就走,看着她的背影,我不想回去。醉醺醺倒在大石头上,继续看天上的云,带着各种形状,在月亮底下飘过。
海岛的山,离奇诡秘,书上记载,山林中有一种狐狸,一到深夜便化作人形,媚惑青春男子。我正象那无知书生,期待着她的出现,就算为之付出生命,也不后悔。 可是人形狐狸,终归还是没有出现。我睡着了。
有东西在我脸上搅动,我手一拂,是根草,然后就看见雪燕诡异的笑脸,她又回来了: “我们回去吧,你这样要着凉的,难道要在这里过夜吗? ”我不想说话,在这月光之夜,听着耳边沙沙的海浪声,慢慢闭上眼睛,这感觉太好了。
她就硬把我扶了起来,我的手臂压在她的肩上,两人蹒跚的走回村子。进了村子,她问:“是哪一家? ”我说:“鹏飞和艳萍家。”她就把我放在那家的门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