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套着黑布的囚车
书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作者:苨妮 本章字数:4109字 发布时间:2024-09-27

官兵离开后,陈浩宇二话不说,走出大门,套好马车追赶而去。


崔氏不解地问:“大嫂,为何梁内侍要见淑真?”


具体原因姚轻琰也难以猜测,只说道:“淑真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


包氏判断道:“淑真整日待在府中,根本不可能做出得罪梁内侍的事,为何林统制带那么多人前来像抓犯人一般将她带走?”


大家很难回答包氏的问题,都沉默着。包氏再次伤感,她的家庭地位不比从前,问出什么话都无人搭理。


盯着门口呆看了半晌,夏老太太才说:“事已至此,担心也无用,只能听天由命,回吧。”


众人都散去,回家等待即将到来的一切。


柳岸别馆的门口,林觉目睹朱淑真只身进入,等大门关上后,他叹口气,疏散掉内心的担忧和不舍,才带兵离开。


陈浩宇到达时,大门已紧闭。他使劲敲打着,大喊:“放了我娘子!放了我娘子!”根本无人应答。


喊累后陈浩宇坐在门口,靠着大门,他要在此等待娘子从里面走出来。


千里寻被一位下人带进一个屋子,下人出去后,门“嘭”的一声关上。她并未回头,警惕地观察着屋内的一切。


屋子很大,没有什么家具,显得空荡荡的。眼前自上而下垂下一层一层的粉色薄纱,遮挡住视线,从薄纱后面时不时散发出热气。


千里寻猜想:“难道梁内侍正在薄纱后洗澡?”


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听上去不止一名女子,应该有好几个。


好奇心驱使下,千里寻掀开一层一层的薄纱,直到水雾之气越来越浓时,一个大水池出现在眼前,温热的水雾在水池中翻滚着,几个女子就像是水雾中的莲花,一个一个露出笑脸,互相嬉戏。


千里寻心想:“梁内侍为何让下人将我带到此处?”


还没想明白时,从水里探出个脑袋,一头湿发,一张苍老的脸,一脸猥琐的笑容,伸出淫爪去抓几个女子,口中说着:“刚才在水底已将你们摸了个遍,现在我抓到谁,谁就得被我亲。”


几个女子都清楚,一旦被梁内侍抓住,要受针刺之苦,一个个都在水中躲避着。为了不引起梁内侍怀疑,她们一边笑,一边躲,如同在水池中玩乐一般。


女子们深谙此道,都能轻松躲过梁师成那双淫手。梁师成几次落空,即将恼羞成怒时,透过泛起的雾气,发现岸边站着一位美人,他的脸上再次露出淫笑。


“既有美人前来,暂时放过你们。”


梁师成游到岸边,从水中爬出来。他身上穿着一层衣衫,湿答答的,与他披散的湿发甚是搭配。


几个女子也从水中出来,她们并未着急换衣裳,就那么湿漉漉地站在梁师成身边。


千里寻很不屑地瞧着眼前的奸臣,一副猥琐的表情实在令人作呕,她将目光移到一边。


“你就是江南女词人朱淑真?”


千里寻心想朱淑真哪经历过这些?可顶着她的名头不得不承认:“算是。”


“为何见本官不跪拜?”


“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明君忠臣,不知梁内侍属于哪一类?若都不是,还请不要强求。”


梁师成被对方隐晦辱骂,本应生气,看在她长相娇美的份上,先不予计较。


“你可知我为何要见你?”


“大人不说我又怎知?”


梁师成向女词人靠近一些:“好好想想你得罪过何人?”


千里寻想到梦容,却不愿承认:“我做人做事坦坦荡荡,从未得罪过任何人。”


“哼,得罪人而不自知,死有余辜,有人请我杀了你。”


“即使梁内侍位高权重,也不能说杀人就杀人。”


“找个杀人的理由对我来讲易如反掌。”


“梁内侍打算找什么理由杀我?”


梁师成没有着急说出理由,自顾言他:“我本以为女子有才便无貌,没想到你既有才华,还长了一副好皮囊,让我瞅着心里痒得难受。听说你成过两次婚,第一次嫁给林觉,第二次嫁到陈家。我还从来没体验过成过两次婚的女人是什么感觉,你若今日能陪我快活一回,我保证不杀你,还会把你安全送回陈府。”


千里寻果断拒绝:“哼!老娘就是死,也不会陪你这种人快活!”


梁师成忍着怒气劝道:“快活一次换回一条命,很值得。”


千里寻将拳头伸到梁师成面前:“有本事跟老娘打一架,打败老娘再来谈值或不值。”


梁师成朝后闪去,感受到气流向面部冲击而来,就连湿发也被吹起。


待湿发平稳后,梁师成后退出几步:“既然你想找死,我又何必奉劝……”


话还未说完,千里寻一脚将梁师成踢入水中,其他女子吓得躲到一边。


梁师成浮出水面,向外大喊:“来人!给我抓住她!”


千里寻借助轻功,使出一拳,打在梁师成的脸上,然后稳稳地落在水池边。门已打开,冲进许多侍卫,手执利剑。


梁师成的脸被打伤,不敢用湿手去摸,命令道:“她谋杀朝廷命官!把她抓起来!带回汴梁!由大理寺审问!定她一个死罪!”


侍卫们与千里寻打斗起来,场面甚是激烈。


刚开始时,她游刃有余,应付自如,却经不住对方一波一波攻击。


这群侍卫经过严苛训练,与天目山上的匪盗比起来更难对付。


应付完七八拨人后,疲惫感袭来,加之对方个个手拿利剑,打斗的困难加大,可她依然努力应对。


梁师成站在水池里,盯着岸上打斗的场面,心中叹道,女词人的功夫竟如此厉害!


打了半个时辰后,女词人开始力不从心,梁师成心中暗喜,大声说:“给我抓住她!”


因疲惫千里寻稍有失神,被一个侍卫用剑刺破背部,鲜血流出,一阵疼痛袭来时,七八柄剑已架在她的脖子周围。


她太累,无心反抗,既然梦容想让她死,今日不如满足她。千里寻闭上双眼:“有本事现在就杀了老娘!”


梁师成已从水中出来,顶着半边乌青的脸,劝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答应陪我,便放了你。”


千里寻睁开眼,将一口唾液吐在梁师成的脸上:“呸!老娘就是死!也不会答应你!”


唾液正好落在乌青的脸上,梁师成感到伤口被蜇得刺痛,忍不住用湿答答的衣袖去擦,结果伤口见水更不舒服,他露出难受的表情:“把她绑起来,关进囚车,现在就出发送往汴梁。”


侍卫找来绳子将千里寻捆了,准备押她走时,千里寻问道:“为何不立刻杀我?”


梁师成忍着面部的疼痛冷笑道:“放心,迟早会杀你。我是朝廷官员,杀人总需有个名头,还应走正常程序。名头已有:谋杀朝廷命官,已够斩首之罪。还需把你送到大理寺定罪,也好名正言顺杀你。”


千里寻唾骂道:“呸!狗官!干坏事还要给自己立牌坊!殊不知根本没用!后世的人只会记住你的罪行!”


梁师成大喊着:“还不赶紧把她关进囚车!”


陈浩宇在外面等了许久,不见娘子出来,他仍旧不愿离开。


正当他愁眉不展时,听到车轮碾压道路的声音。


他抬起头,从柳岸别馆的侧门出来一辆车,像是一辆囚车,与其他囚车不同的是,上面套着黑色的布子,根本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而守卫囚车的人正是柳岸别馆的侍卫。


陈浩宇冲上去,拦住侍卫:“我娘子为何还没出来?”


侍卫一脚将陈浩宇踢开:“车上有重要犯人!还不快闪开!”


千里寻坐在用黑布遮盖的囚车里,她的口中塞着布子,无法发出声音。即使能出声,她宁可默默离开,也不愿陈浩宇为了她以身涉险。


陈浩宇被踢疼,忍了一会儿,目送着囚车渐渐远离他的视线。他怀疑过,里面会不会是自己的娘子?又一想,怎么可能?关在囚车里的人往往十恶不赦,她的娘子既美丽又善良,怎么可能在里面?


陈浩宇再次坐在柳岸别馆的门口耐心等待……


直到天黑,娘子也没出来。


陈浩宇急了,使劲儿敲打门:“放我娘子出来!放我娘子出来!……”


喊到第五声时,门被打开。


陈浩宇抓住开门的下人,急切地问:“快说!我娘子在哪里?”


下人说:“内侍大人让我告诉你,你娘子谋杀朝廷官员,罪大恶极,需交给大理寺审理,已经在去汴梁的路上,如若想救人,最少也得五十万两银子。”


陈浩宇抡起拳头朝下人打去:“你胡说!”


下人被打倒在地:“打我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回去准备银子?”


陈浩宇大声向里喊:“娘子!娘子!你在哪里?”


没有将娘子喊出来,却出现许多侍卫。


为首的说:“女词人已不在柳岸别馆!想找人去汴梁!”


陈浩宇想起那辆套着黑布的囚车,像疯了一样,冲出去,对车夫喊道:“朝汴梁方向追!”


马车载着陈浩宇迅速飞驰过临安的街头,从北门出去,一直向北追赶……


也不知追了多久,马车渐渐缓慢下来。


陈浩宇推开车门,大声质问:“为何停下?”


车夫无奈地说:“公子,再追就该出临安地界,您要是想去汴梁找少夫人,也该回去给家人说一声,准备充分再出发。在柳岸别馆外时,我听到里面的人说只要给梁内侍五十万两银子便可保住少夫人的命。保命要紧,还是回去先把此事办了再去汴梁。”


陈浩宇一时心急失了盘算,车夫的话将他点醒。他朝漆黑的远处望去,根本看不到囚车的影子,这么追下去不是办法,即使自己一路追到汴梁又能如何?还是先回去用银子搞定梁内侍。


“回去吧。”


得到公子允许,车夫扭转马头。


苦荞守在素心草堂一炷一炷地点香,共点了八炷后,并未见小姐归来。终于明白小姐不过是骗她而已,她开始小声抽泣:“小姐,您一定要安全回来。”


苦荞继续点起一炷香,边哭边祈祷:“小姐一定没事,一定会没事……”


两炷香后天已黑,也不见小姐的身影。苦荞再也无心点香,坐在地上哭起来:“呜呜……”


韦嬷嬷从外面回来,听到苦荞的哭声,走进屋内,不见姑娘的身影,只有苦荞一人坐在地上哭。


“你怎么哭起来?姑娘呢?”


苦荞抬起泪眼:“小姐被林觉带去见梁内侍,到现在还没回来,呜呜……”


“见梁内侍?梁内侍为何要见姑娘?”


“呜呜,肯定是仪王妃让梁内侍害小姐,他才差人上门逼迫陈家,小姐不愿连累陈家,主动去见梁内侍。呜呜,小姐说我只要点到第八炷香她就回来,可我点了整整十炷香,她还没回来。呜呜……”


韦嬷嬷听罢,瘫坐在椅子上:“只怕姑娘已遇难,都怪我,今日不该出去忙活。”


红豆带着其他下人走进来,带头说:“韦嬷嬷,我们几个商量好,今晚冲进柳岸别馆将小姐救出来,就是死,我们也不怕。”


丑丫说:“小姐待我们好,还教我们功夫,她现在遇难,我们不能不管她。”


其他人都说:“是啊,必须救小姐!”


姑娘培养的十名下人有情有义,韦嬷嬷甚是感动。可她深知姑娘不想任何人为她以身涉险,更明白十个下人虽有些功夫,可若去营救姑娘恐怕只会成为他人砧板上的肉。


“你们若真为姑娘好,就老实待着,别辜负她一片心意,否则她的心思岂不白费?姑娘现在面对的人不是山贼匪寇,而是位高权重之人,他在官家面前随便说句话陈家就会遭灭门之灾,何况你们几人?若你们去了只会让人找到更多错处,不仅连累姑娘,还会连累陈家。”


阿升说:“如此看来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就是帮姑娘。”韦嬷嬷站起来,命令道,“你们都老实待着,不许走出陈府,此事陈家人自会处理,我现在就去找老爷和夫人。苦荞,看着他们!”


待韦嬷嬷出去后,阿美问道:“苦荞姐姐,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苦荞说:“听韦嬷嬷的,她与我们一样关心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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