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院,沿着长满萋萋青草的老衙门院墙往西走。
没走几步,路过那颗圣旨颁身的古老又苍劲的枸杞树,拽一下那些像炸开的烟花一样垂落的枝条,上面青叶掩映下,鲜红欲滴的枸杞果时隐时现,煞是喜人。
八岁的我端着盛满面的簸箕,跌跌撞撞踏进那高高的门槛,屋子低矮结满蛛网。明亮的阳光,从屋顶一个小天窗投下来。
屋子里充满面的味道,还有那种老房子的馊味。
这是一间轧面条的工坊,只见夫妻两个人,一个麻溜的倒面、称面和面,一个站在面条机前熟练地操作着。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出神的盯着那个破旧不堪又神奇无比的机子,那些毫无章法的面粉,在夫妻两个人的手中,变成面絮、面片、面张,最后被刀一过,簌簌而下的就是那些一丝不苟的面条了。
天气热起来,傍晚时分,路边一张板凳,一个豆浆机,一桶清水,一个葫芦瓢,就可以开张了。
那个时候,没有面条机,也没有豆浆机,想喝豆浆就去这些豆浆摊去打,付一点菲薄的费用即可。
豆浆机不过比现在家庭用的豆浆机尺寸略大一点。因为成本低廉,所以十步一个摊点,一路看过去,像排了长队。
那个时候,除了甩呼啦圈的全民狂热,就是一种家用的门帘火爆的不行。
那是一种怎样的帘子?可以火到家家必备?
就是用一种类似曲别针的东西,弯成直的,两头还要曲一下。然后就是用废旧的挂历纸,裁成等量宽窄的条子,在那个直的曲别针上开始一圈又一圈的缠绕。
这个工作其实也不像我说的这样简单,必须手上有巧劲,缠的速度和力度都要刚刚好,成品就是一种类似纺锤一样的小零件,缠的时候就把这些小零件两头勾住,大概缠个10来个小零件这样一条就缠好了。一个完整的门帘需要几十条的这种链子做成。
做好的门帘挂在卧室门口,远远看去花花绿绿的,掀开门帘会有悦耳的环佩叮当声,而且沉甸甸的,屋内即被遮掩,又通风散气。
这个真是无手机时代,一种消磨时间,又锻炼手脑的好活。一家人围坐一起,边唠家常,边手里忙活着,其乐融融让人怀恋。
80年代后期90年代初期,又开始了摸奖热。没有彩票,但是人们总要找点不劳而获的乐子。于是摸奖就顺应而生。
一开始是大的国有银行,为了揽储想出摸奖的妙招。门口放一张桌子,桌子上放几个大红箱子。储户把手伸进深深的箱子,志得意满的寻觅一番,周围围满看热闹的人,每当中了奖,人群就会爆发一阵欢呼声,每个人都向中奖者投去羡慕又羡慕的眼光。
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的奖项,最高奖就是一辆自行车,其次就是毛毯,脸盆,暖壶。那个年代,这些东西都是大件。尤其是自行车,简直就是私家车一样的神存在。
那个时候的小城方圆不过几公里,一辆自行车,足可以纵横小城的四海了。
有一天,我和爸爸在家等妈妈下班,久等不回。既无电话又无手机,急的我一次次跑出胡同,站在大路口向南望,没多久,就看见妈妈熟悉温暖的身影从南边缓缓而来。这次下班,与众不同,她的身边居然多出一辆锃光瓦亮的自行车!
原来妈妈下班路过银行,手痒去摸奖,奖箱里奖票一上午被摸的所剩无几,但是大奖仍没出来,妈妈幸运的摸了个头奖。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